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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這也不是寬慰之語,素云熟悉宮中的生存守則,像寧溪月這種注定不可能受寵的嬪妃,想讓人家花費精力陷害她也難,最多出門走動的時候可能會受點氣,可比起進冷宮,忍氣吞聲又算得了什么?從皇上昨晚過來的態(tài)度,素云是真覺著主子淡然終老不算奢望的。
卻聽清霜笑道:“素云姐姐不知道,小主這已經(jīng)是盡量往好處想了,進宮前她可是做好了被賜毒酒和白綾的準(zhǔn)備......”
不等說完,就聽素云厲聲喝道:“住口,你這是詛咒小主嗎?怎么敢將這樣話說出來?”
“清霜只是說我的話而已,不是什么詛咒,素云,你也不用草木皆兵,咱們在這么個破地方,誰會來關(guān)注啊。”
“那也不能將這樣話隨隨便便說出來,被人聽去,不在意也就罷了,一旦在意,這就是現(xiàn)成一條罪名?!?/p>
見素云面容嚴肅認真,寧溪月心中有點感動,知道這大宮女是真對自己有了感情,才會如此緊張。于是連忙對清霜道:“聽見了?以后得跟素云學(xué)著點,再不能像在府里那會兒大大咧咧的了?!?/p>
一面說著,想到素云和自己才相處了不到五天,就能付出關(guān)心,可見自己的人格魅力還是不錯的,因又不免得意起來。
“母后今兒氣色不錯,可是遇見了什么開心的事?”
一進門,譚鋒就發(fā)現(xiàn)太后今日的心情似乎很好,平日里過來,母親大多都是半坐在塌上,一副面色木然了無生趣的模樣,自從外祖家被父皇鏟除了后,他就再沒見母親露出過笑容。
可今日,太后竟然難得站在桌前,欣賞著桌上一瓶新插的梅花,雖然仍是面色淡淡的樣子,但這還是多年來譚鋒頭一次看到她對某樣?xùn)|西生出興趣。
“嗯?!碧蠡仡^,見是兒子,便招手叫他過來,指著那瓶梅花淡淡道:“皇兒看看這枝梅花如何?”
“梅枝做虬結(jié)之態(tài),蓬勃向上,卻又有一枝橫探而出,宛如異峰突起,恰到好處?;ㄩ_疏落有致,熱烈美艷如火,更兼暗香幽幽,真真好一枝寒梅,開得精致,精神,當(dāng)真不俗。”
難得母親動問,皇帝陛下自然要大拍馬屁。太后點點頭,輕聲道:“這是嫣然折回來的,我也覺著十分好,尤其是這份兒逆境不折,樂天向上的精神,殊為難得?!?/p>
譚鋒心中一動,太后這話仿似意有所指,于是忙伸手攙扶住母親胳膊,含笑道:“是,母后說的沒錯?!?/p>
太后回到塌上坐下,嫣然連忙捧上茶來,她接過啜了一口,這才放下茶杯,轉(zhuǎn)頭看著譚鋒道:“我今日才知道皇上將寧風(fēng)起的女兒選入后宮,這卻是為何?那個女孩兒也不是什么天姿國色,有什么資格讓皇上特旨選拔?”
譚鋒知道太后今日必定有事,卻沒想到竟是和寧溪月有關(guān),當(dāng)下不由驚訝道:“母后怎么忽然提起她了?是,她并沒有什么姿色,也不是什么端莊賢淑之人,兒子之所以特旨選拔,也是事出有因?!?/p>
太后道:“寧大人的事,的確可惡,不過當(dāng)日他效忠你大哥,乃是各為其主,我聽了他一些行事,倒也不算十惡不赦的,官聲不錯,做事也有條有理,這樣的臣子,你即便因為從前的事心中生氣,攆他回老家也就是了,倒也不用特地把人家的掌上明珠弄進宮里來吧?”
屋里只有蘭心和嫣然在,譚鋒也就沒瞞著,微笑道:“母親想到哪里去了?兒子并不是因為這個才讓寧溪月進宮的?!?/p>
知子莫若母,太后聽了這話,稍一尋思,便驚訝道:“莫非你竟還要用那寧風(fēng)起?”
“是啊,如此能臣,讓他終老田園豈不可惜?”譚鋒端起茶水啜了一口,心中卻有些劃魂兒,暗道這寧溪月幾天來沒顯山?jīng)]露水,誰知道本事這樣大,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把關(guān)系打通到母親這里來了?!?/p>
正想著,便聽太后輕聲道:“他畢竟是效忠你大哥的臣子?!?/p>
譚鋒滿不在乎道:“那又如何?母親也莫要將那老家伙看得太高,他的確是能臣,卻不是什么愚忠之輩,從大哥被圈禁后,他的所言所行就可以看出來。只不過母后說的也沒錯,他從前到底對大哥忠心耿耿,之后會如何,尚未可知,所以兒子還要看看,再決定到底要不要用他?!?/p>
太后微笑道:“你都把人家女兒給宣進宮里來了,我聽說那寧大人只此一個獨女,愛若掌珠,甚至比兩個兒子都要寵愛,你做到這個地步,還說要看看人家的表現(xiàn)才決定用不用?”
“那又怎樣?”譚鋒滿不在乎的一笑:“他當(dāng)日給大哥出了多少力氣?朕險些都招架不住,如今還有心用他,他就該燒香拜佛了。讓他女兒進宮又算得了什么?對于他這種站錯隊的臣子來說,這可是天大的恩賞。”
“罷了,你既然這樣說,我也沒有話了?!碧簏c點頭,忽聽譚鋒納悶道:“母后可是看見寧溪月了?這卻有些奇怪,您在哪里看見她的?”
太后看了兒子一眼,沉聲道:“別多心,你也不想想,那女人進了后宮,不過是個無根浮萍,她要來討好我,怕是連慈寧宮的門兒朝哪開都不知道呢。我不過是今日煩悶,所以出去逛了逛,想起當(dāng)年之事,便往冷宮那邊走了一段,恰好就看見三個宮女進了冷宮,我看她們形跡有些可疑,便讓嫣然過去打探了一下?!?/p>
譚鋒臉都黑了,冷哼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到底去了冷宮,她還真是說到做到?!?/p>
“哦?怎么?皇兒見過她了?”
譚鋒見母親似乎對此事有些興致,便將那天晚上去照月軒的情形說出來,只聽太后微笑道:“怪道呢,看來這是早有預(yù)謀啊。難怪嫣然說她一心籌劃搬到冷宮后的生活......”
譚鋒險些一口茶噴出來,咬牙道:“她還籌劃起來了?”
太后嘴角微微彎起,含笑道:“不止籌劃,還籌劃的頭頭是道呢。嫣然,你過來給皇上講一講?!?/p>
“哎,好?!?/p>
嫣然脆生生答應(yīng)一聲,走過來站在譚鋒面前,就開始敘述自己在冷宮的所見所聞,不但將寧溪月神態(tài)語氣模仿的惟妙惟肖,就連素云和清霜的無奈吃驚等神態(tài)也模仿的有模有樣。
譚鋒只聽得哭笑不得,然而最令他驚訝的,是太后的態(tài)度,多少年未展笑顏的母親,嘴角弧度彎的越來越明顯,雖沒笑出聲來,那笑意卻是真實存在的。
“怎么了?不好好聽聽這寧常在的事跡,你看著哀家做什么?”
太后察覺到兒子的目光,有些納悶的扭頭,卻見一向沉靜的兒子目中竟有了幾點水光,見自己看過去,他忙借著低頭喝茶的動作掩飾了下,然后輕聲道:“兒子多少年沒看見母后這樣開心了。您才四十出頭,遠不到心如止水的年紀(jì),前塵往事,過了也就過了,這么多年,母后也該放開心懷,過一過快活日子?!?/p>
話音未落,太后已經(jīng)斂起笑意,淡淡道:“對于你們父子來說,那是為天下百姓計,為大夏的千秋萬代計??蓪τ谖襾碚f,那是我家族的覆滅,我最親的人都離我而去,你讓我開心,我怎么開心的起來?”
譚鋒忙陪笑道:“母后今兒不就笑了嗎?既然您喜歡那寧氏女,兒子就叫她多過來陪著您......”
不等說完,就見太后擺手道:“罷罷罷,人家無端進了這深似海的冷酷后宮,只能苦中作樂過日子,你還要她過來給我逗悶子,把人家當(dāng)成什么了?莫說你還要用寧大人,就是不用,也不帶這么糟踐人的?!?/p>
“怎么能叫糟踐人呢?若能讓母后開懷,那可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榮幸,她該感到榮耀才是?!弊T鋒說完,沉吟了一下,又忍不住笑道:“更何況,母后真覺著,她是在苦中作樂的過日子?我怎么就沒看出來呢?我覺著她是真的挺樂呵的?!?/p>
“胡說。”太后瞪了兒子一眼:“真樂呵能從現(xiàn)在起就籌謀著進冷宮?”說完忽然想起嫣然所說的情形,卻又忍不住微笑起來。
從慈寧宮出來,等候在外的于得祿忙迎上前,只看一眼,便詫異道:“皇上這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奴才看您很開心的樣子呢?!?/p>
“是開心啊,朕今天很開心,哈哈哈......”
譚鋒撩起身上玉佩在于得祿肩膀上敲了一下,接著看看天色,只見太陽已經(jīng)快下山了,于是便道:“天色晚了,咱們?nèi)フ赵萝幇?,讓御膳房將晚飯也送過去......唔!算了,還是先悠著些,也免得讓有心人盯上那里,就先過去吧,你打發(fā)兩個小太監(jiān)跟著去御膳房,多要兩個好菜就是。”
“呃......”
于得祿心想我錯了,這哪是很開心?這根本就是開心的快要飛起來了吧?奇怪,每次從慈寧宮出來,皇上都有些悶悶不樂,怎么今兒個卻一反常態(tài)?而且一出來就要去照月軒,莫非這一切都是因為寧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