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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蘭心連忙在旁邊笑道:“就算寧大人耐心,也得寧小主有這份才華,若是像奴婢這般拙嘴笨腮,即便寧大人講得再多,又怎能有口才說得頭頭是道,讓咱們恍若身臨其境一般歷歷在目?”
太后點頭道:“沒錯,這孩子口齒當真伶俐?!闭f完注視著冰面,又喃喃道:“原來那片大草原竟是如此富饒美好之地,難怪先皇寧可窮兵黔武,也要和北匈死戰(zhàn)到底。如今看來,這不僅僅關系到家國危亡,更是因為那片土地物種眾多,實在難以舍棄?!?/p>
蘭心道:“就是。匈奴殘暴,千百年來,他們南下侵略的狼子野心從未消失,那些草原,原本也是華夏版圖,被他們一點點侵占了去,不知多少百姓因此流離失所,或被他們擄走,客死異鄉(xiāng)。只可笑朝堂上一些鼠目寸光之輩,總是饒舌,其實先皇能夠?qū)⒈毙仝s進大漠深處,奪回草原,百姓們不知多歡欣鼓舞呢?!?/p>
太后道:“是啊,先皇雖是長于皇宮婦人之手,難得卻是個鐵血之人。我至今仍記得,每次去御書房,最醒目的就是墻壁上那一幅大夏地圖。是了,你前幾天去給皇上送蓮子湯的時候,可注意過沒有?那幅地圖還在嗎?”
蘭心連忙笑道:“在的在的?!?/p>
太后欣慰點頭道:“雖然北匈遠走,似乎往后就是太平日子,皇上主張給百姓們休養(yǎng)生息的時間,要著重發(fā)展經(jīng)濟。只是他父皇好不容易打下來的江山,卻也不容有失。他能心存這份志向,我也算對得起先皇了?!?/p>
蘭心附和道:“太后說的是?!?/p>
這里太后半天沒聽見寧溪月說話,不由扭頭看過去,微笑道:“又在想什么?可是覺著哀家剛剛的話有什么不對?”
“沒有啊,嬪妾就是聽太后娘娘說話聽得入神了?!睂幭逻B忙分辯,卻見太后笑道:“這有什么可入神的?”
寧溪月嘻嘻笑道:“怎么能不入神呢?聽著太后娘娘和這位姑姑說那些往事,說我們的國土不容有失,嬪妾熱血沸騰。是啊,我們的土地,不管是富饒還是貧瘠,都不允許有一絲一毫落入別人之手?!?/p>
太后悚然動容,再看向?qū)幭碌哪抗饩蛶Я它c深沉,暗道這話怎么和先皇所說如出一轍?此女竟有如此志向心胸?渾不似她表現(xiàn)出來的天真。
正想著,就見寧溪月緊握雙拳,一臉嚴肅地叫道:“誰知道什么地方就能長出好吃的東西來呢?”
太后:......
蘭心:......
素云:......
好吧,所以什么志向心胸,都是假的,只有貪吃的精神是真的。
這樣想著的太后,面上就又浮起一絲微笑,忽聽寧溪月大叫道:“上鉤了上鉤了,哇!好沉,肯定是一條大魚?!?/p>
“皇上,奴才回來了?!?/p>
于得祿從門外走進,見譚鋒正在擺弄窗臺上一盆嬌艷月季的葉子,便小聲說了一句。
果然,就見譚鋒轉過身,拍拍手上塵土,旁邊小太監(jiān)忙捧著水盆過來,他一邊洗手一邊問道:“你看母后形容如何?御膳房新做的這兩樣點心她可愛吃?”
于得祿笑道:“太后精神很好,說皇上日理萬機,還這樣惦記著她,可見孝心,讓您以后不必牽掛,她自己能找樂子開心?!?/p>
“嗯?”譚鋒眉頭一挑:“這是母后說的?前日蘭心才說她夢見父皇,醒來后一天都未曾展顏,怎么今日倒說起能找樂子開心的話?可是教坊那邊進獻了什么新奇的歌舞雜耍?”
于得祿忙道:“奴才也這么想,所以就悄悄問了蘭心,才知道原來太后娘娘在小園里遇見了寧常在,聽蘭心說,兩人相談甚歡,寧常在去小園里,是為了破冰釣魚,太后也釣了幾條,還命蘭心送去御膳房,讓好好兒整治呢。”
“寧常在?”
譚鋒更驚訝了,接著眉頭蹙起:“她怎知道母后在小園里?”
于得祿道:“聽蘭心說,寧常在不是故意奔著太后去的。其實這也正常,皇上想想,那小園就在照月軒北邊,寧常在......呵呵,她連冷宮都能去逛,這小園少有人去,可不正經(jīng)是她散心的好去處?”
“唔!有道理,那就不是個能安安靜靜繡花靜坐的主兒?!?/p>
譚鋒從在地上踱了幾步,忽地輕聲一笑,淡淡道:“說起來,這寧氏女倒是對了母后的眼,連那些雜耍女先兒都很難讓母后展顏一笑,她倒是三番五次的就能讓母后開心?!?/p>
“是啊,奴才也這樣想呢?!庇诘玫撡r笑,見譚鋒踱到窗前,對著那盆嬌艷月季出神,好半晌,忽地伸手摘去一片花瓣,喃喃道:“難得這樣一個人,竟對了母后胃口,只是人心難測,須得讓她知道一下分寸?!?/p>
于得祿沒敢搭腔,只是心中奇怪,暗道知道分寸?這要怎么說?莫非皇上今晚又要去照月軒?
揣著這個疑問過了大半天,直到晚飯后,太監(jiān)來請翻牌子,譚鋒看了看盤子里十幾張簽,微微一笑,將放在最旁邊的“寧常在”的牌子翻起。
“嘶”的一聲,翻牌太監(jiān)倒吸了口涼氣,暗道我的天,皇上今晚怎么想起這位主兒來了?不是說這就是個撂在皇宮里的擺設嗎?
一面想著,就偷偷看向于得祿,卻見對方面色平靜,于是翻牌太監(jiān)便悄悄退了出去,心想著于公公什么意思?確定不是皇上翻錯了牌子?咱們皇上這后宮佳人雖不多,卻個個都是美艷照人,怎么忽然找這么一位過來侍寢?吃慣了山珍海味,這是想換個小菜嘗嘗?
這翻牌太監(jiān)強忍著內(nèi)心豐富的吐槽欲望,就打發(fā)人去照月軒傳旨,一面仰望夜空,暗道好,眼瞅著就要過年,各位娘娘們正是忙碌的時候,皇上卻一點兒也不體諒,到底又給她們湊了個熱鬧,不過以寧常在的姿色,也不至于就能讓后宮炸鍋,嗯,大概是我想多了。
且說寧溪月,中午吃的蒸魚和晚上的糖醋排骨都是她極喜歡的菜,因破例多吃了一碗飯,只讓素云都差點兒看不下去。心想小主怎么就這樣不求上進呢?好歹也見過兩回皇上,還逗了太后開心,這也算是有了在后宮立足的資本,您也該想方設法,為自己謀求一點未來了吧?難道要在這照月軒里孤單一輩子?你本來自身條件就和那些嬪妃沒法比,好在這身材還有點看頭,可你這么個吃法,是想把唯一這點能看的也給斷送掉?
不過轉念想到即便身材不走樣,寧溪月終究還是難有出頭之日,小主這命已經(jīng)不咋地了,就讓她自由一回又能怎樣,這樣想著,就忍下了規(guī)勸之語。
這會兒寧溪月正興致勃勃和秋桂翻繩兒,一邊對地下繡墩上坐著的素云道:“素云,你說我今日和太后的應對,還算合適吧?不會讓太后對我有不好的印象吧?我覺著她笑得挺開心的?!?/p>
素云看了她一眼,心想你還敢說?因淡淡道:“太后久居慈寧宮,今日能讓小主遇到,是您的運氣。她老人家開心了,小主便偶爾說錯了一兩句,只要不是打緊的,就沒事兒。說起來,我記得小主明明說好了在園子門口等我,怎么就進了園子呢?”
素云到底在宮中長大,恪守規(guī)矩,哪怕心中吐槽欲望強烈,也不肯像清霜那般談笑無忌,這話問的一派溫柔如水。
寧溪月嘻嘻笑道:“哎呀我聽見園子里有人說話,就忍不住進去了。這都是大上午的事,素云你不要揪著不放了好不好?”
話音剛落,只見姜德海走進來,滿臉通紅,對寧溪月道:“小主,楊公公來了。”
“姜德海,你這臉怎么了?凍得嗎?外面這么冷?”
寧溪月沒在意姜德海的話,反而關心起他的臉色,卻見姜德??扌Σ坏玫溃骸靶≈?,奴才這是高興的,您沒聽見奴才的話?楊公公過來了。”
“來就來了唄。”寧溪月納悶:“我應該認識他嗎?”
話音剛落,忽然一下從塌上直起身,面色蒼白道:“我去,不是吧?他是皇上派過來傳旨的?”
姜德海一個勁兒點頭,心想哎喲喂!我這位主子可算是開竅了。正想著,就見寧溪月面色蒼白道:“干什么?。窟@么翻臉無情的,我......我也沒想著要抱太后大腿,至于這么快就把我打入冷宮嗎?總......總不會是賜了白酒毒綾吧?”
這一緊張,就語無倫次了,連白綾毒酒都說成了白酒毒綾。
“小主,您就不能想點好的???”姜德海臉都黑了,入宮這么些年,烏鴉嘴專門往自己身上招呼的主子,他聽都沒聽說過:“楊公公是來傳旨,讓您去侍寢的。”
“?。俊睂幭裸蹲?,好半晌才喃喃道:“侍寢?召我去侍寢?皇上今天怎么了?那么多美艷嬪妃,他怎么想起我來了?”
姜德海跺腳道:“我都讓小主給帶歪了,人家楊公公還在外面等著呢。”說完連忙轉身出去,不一會兒,果然就見一個胖胖的中年太監(jiān)走進來,笑容可掬向?qū)幭聜鬟_了侍寢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