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巫明麗在椒房宮待了小半個時辰就起身告辭回了玉芷宮。

李琚已經(jīng)起床了，穿著燕居的松花色夾衣夾褲，正在前院和小狗玩鬧，看見巫明麗回來，李琚故作可憐地拉起小狗的一只前腿，一人一狗一起沖她“汪汪汪”。

......確實挺狗的。

巫明麗福了一福：“殿下。”

李琚把狗兒子往左腋下一夾，右手拉住巫明麗：“姐姐昨晚答應(yīng)我的，結(jié)果一早上，連人影都不見了?！?/p>

巫明麗笑道：“你的屋里人有了身孕，我想著是咱們的頭一個孩子，當(dāng)然要和娘娘、陛下先道個喜。本來應(yīng)該和你一塊兒去的，早起看你睡得那么香，就沒舍得叫你。”

李琚的眼睛都瞪大了：“我的屋里人？誰??？還有了身孕？”

“就是母后娘娘賜下的宮女之一，我之前看冊子上記的，花枝兒、香草和丹荔三個姑娘有侍寢的記錄。這次懷了身子的是花枝兒。昨兒晚上我叫人從東邊收拾了一個屋子給她住了，孩子重要嘛，為了孕婦的心情和吃穿考慮，還是要讓她開心一些。至于香草和丹荔，我也想挪過去單獨給個屋子住。再撥幾個小丫頭子照顧她們。如果她們懷了身子就提高一些份例......”

李琚被這么一說，才想起來好像是有這么回事，他對三個侍寢過的女人都沒什么太大的印象，也沒有什么的感覺。甚至其中一個已經(jīng)懷有“身孕”的消息也沒讓他覺得多么高興。

搞清楚了怎么回事之后，李琚隨口說道：“姐姐你決定就好了?！?/p>

他們一起回了正房，李琚和巫明麗都有一些帖子要處理，這是一對夫妻的社交的日常，接著才是第一頓正餐午膳。

巫明麗本來是在自己的小書房看帖子、書信、聽徐媽媽等人說今天的安排，不過李琚拿昨晚為借口，一定把巫明麗拉到大書房陪他一起看帖子。

李琚正是最清閑的時候，現(xiàn)在還沒被安排差使，不需要當(dāng)差；課業(yè)也簡單，他的蒙學(xué)已經(jīng)學(xué)完了，而那些進(jìn)階的課程，他不感興趣，也就不用去了。

現(xiàn)在他的日常就是看一下并不多的產(chǎn)業(yè)——看不懂，知道自己除了俸祿之外還有多少錢就行了；以及找點自己喜歡的樂子，比如習(xí)武、找伙伴們喝酒看戲。自從巫明麗嫁過來之后，又多了兩種別的樂子。

如今李琚習(xí)武，有三個師父，都是禁軍的頭領(lǐng)，分別教他騎術(shù)、弓箭和兵法。他還想學(xué)刀法，之前教刀法的老師回家養(yǎng)老，一時沒有更好的人選，刀法課就落下了，如今他每隔幾天出宮找馮小將軍他們玩，順便找一個家里有祖?zhèn)鞯斗ǖ幕镉嫴湔n。

這么算算，李琚比巫明麗閑多了。

巫明麗還在看宮外的鋪子的陳年賬簿，李琚已經(jīng)干完了所有的事，興致勃勃地等巫明麗有空。

巫明麗頂著他火熱的眼神，賬也不用看了，索性她就放下了本子，托著下巴和李琚對視：“無聊嗎？無聊可以找樂府和梨園的人給你演《三國》的本子，剛才去母后娘娘那里聽見說梨園排了新的一折戲?！?/p>

李琚搖搖頭，眼睛亮晶晶的：“一個人看也沒意思，等母后娘娘那里覺得好了，叫咱們?nèi)タ?，咱們再一起去。姐姐，你快一點么！”

巫明麗拿他沒辦法，只好把雜事推一推，先履行昨晚隨口胡亂答應(yīng)的各種條件。

兩人胡天胡地鬧了小半日，外面問擺膳了才罷。

李琚還是像小狗一樣趴在巫明麗身上到處嗅嗅蹭蹭，巫明麗不太用香粉，身上只有保養(yǎng)肌膚的花露和著珍珠膏的氣味，甜絲絲的，他問：“姐姐，你為什么對花枝兒她們那么好??？你不會吃醋嗎？”

巫明麗用手輕輕梳攏李琚粗硬的頭發(fā)，懶洋洋地說：“沒什么好醋的，我一直說咱們倆是一體的，你為我我為你，不分彼此。你以為是騙你的空話嗎？你的妾室呢就是我的妾室，她們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這么一想啊，感謝她們多生幾個大胖小子給咱們養(yǎng)老還差不多呢，有什么好醋的嘛?！?/p>

李琚往她肩上埋了埋，胡子蹭得她脖頸處雪白的皮膚上一片發(fā)紅，被她推開了。

李琚感動極了，也放心極了。

于是接下來巫明麗給香草、丹荔安排住處和份例，李琚連問都沒問。

十六皇子后院多了三個屋里人，只等他出宮建府，再給名分。

“名分”兩個字，可輕可重可大可小。

本朝設(shè)制度，太子有妃、側(cè)妃、夫人、良娣、孺人、選侍六種妻妾，其他皇子和宗室王有妃、側(cè)妃、孺人、選侍四種妻妾，這是有名分和份例會記錄在冊的。又有不記名冊的侍婢，可以有很多個，她們相當(dāng)于外面常見的通房，和普通丫頭沒有實質(zhì)上的區(qū)別，可能就是在侍婢丫頭種隱隱的地位高一些。

本朝又有一種很奇怪的默契，若是太子在位，則諸王皇子一般不立側(cè)妃，若是沒有太子，大家就可以為愛妾掙個側(cè)妃的名義，側(cè)妃在本朝幾乎等于“如夫人”，已經(jīng)進(jìn)了“主人”“妻子”的范圍，和半主半妾的其他側(cè)室有了質(zhì)的區(qū)別。

這時節(jié)皇帝陛下還沒立太子，或者他根本沒想公開立太子，于是各王和皇子也可以有側(cè)妃。蜀王現(xiàn)在有白側(cè)妃，上輩子巫明麗也是側(cè)妃，就是帝后賜婚時直接給的名分。

巫明麗綜合考量李琚的收支和按制可以有的數(shù)量，打算給花枝兒一個孺人的名分，另外兩個先按通房收著，月銀比別的婢女高一點，肉菜米布比別的婢女多一點。

花枝兒是十六皇子第一個記錄在案的侍寢婢女，又爭氣懷了孩子，于情于理都可以給個官方名分。

巫明麗做好決定，與李琚說了一聲，李琚撒手放任巫明麗去辦，心里臉上都寫滿了驕傲。

下午李琚出宮找伙伴們聚會，和往常一樣，李琚先去伙計凌家練刀法，練了半日，就和伙伴們一起吃飯喝酒。

李琚其實并不太愛喝酒，別人和黃酒喝大曲，李琚只喝點甜米酒，反正也沒人敢嘲笑他不夠大丈夫。

飯桌上的馮小將軍還是愁眉苦臉的，比上次看見又憔悴了幾分，大家都不用問，就知道是他后院的事情。

損友們安慰了馮小將軍一會兒，又把好奇的目光投向了他們之中又一個剛結(jié)婚的人，李琚。

凌家的大少和李琚關(guān)系最好，因為李琚在他家學(xué)刀法，凌大少可以算是李琚的師兄。

凌大少因為酒后發(fā)熱，脫了白裘衣，將夾衣也脫了一半，臉上還發(fā)著紅熱，他拿著酒壺，粗聲粗氣地說：“琚哥，你家后院怎么樣？可別像忠勇王家似的！”

大家的視線都朝李琚投了過來，李琚沒來由的感覺一陣渾身舒爽，就像三九天暴雪里進(jìn)了個燒著炕的暖房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