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憑這才注意到，周花至今還在神游，目光癡癡，嘴角咧著，口水都快出來了。

瘋了？我去！別啊，我是來報飯乳之恩的，不是來殺人的??！

他直起身，一巴掌拍在周花臉上：“花姐，你睡著了？”

周花這才眨眨眼睛，回過神，伸手朝前一抓，憑空抓住個東西，嘎嘎叫，李憑定睛，愕然發(fā)現(xiàn)竟然是只絨毛乎乎的小鴨子......

“你——”他指著周花：“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啊，就是我好像真的看見一只母鴨子，領(lǐng)著一群小鴨子游水，順手撈，它就出現(xiàn)了......”周花也很茫然。

“那你再撈一個？挑大鴨子撈，撈到我們今晚就有肉了！”

周花仔細(xì)看看，搖頭：“有些看不清了?！?/p>

李憑低頭看自己寫的字，這次那些墨跡不是像以前一樣完全消失不見，而是似乎擴(kuò)散成了煙霧樣，在慢慢彌散，隱約從煙霧中，能看見影影綽綽的活物。

幻覺！剛才的牛乳沒經(jīng)過巴氏殺菌，有毒！

“嘎嘎！”小鴨子細(xì)聲細(xì)氣，在周花肥胖手掌中，撲騰著指甲蓋大點(diǎn)的小翅膀，可憐兮兮找媽媽。

周花喜出望外，將鴨子放在桶中：“你等著，我告訴其他人，讓他們一起來牛棚逮鴨子！”

說完，拎著鴨子，連碗都忘記拿，山呼海嘯沖出去。

李憑：？！

為什么會這樣？他愣愣看著那些灰色的霧氣，伸出手，似乎能感覺到某種隱約的聯(lián)系，像是他的精神力通過水晶筆，寫成文字，再編制成故事，然后——那個故事就活了！

像某種更為具體、更為宏大的具現(xiàn)——即使，這只是一個家喻戶曉的童話故事。

然而，天色已晚，灰色霧氣漸漸隱藏入夜色中，直至看不見，地上的痕跡也完全消失。

在這一瞬間，李憑終于明白，水晶筆寫字具現(xiàn)事物，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并非單純的寫什么東西，就出現(xiàn)什么；也不是像藥方那樣簡單的配合關(guān)系，而是——創(chuàng)世！

是以筆者的精神力為代價，書寫華夏文字，形成完整的因果邏輯，描繪山海和人物，讓故事最終形成一個小世界。

而自己之前機(jī)緣巧合之下，寫出的東西能具現(xiàn)，只是類似于在龐大的世界樹上，竊取一兩枚果實或者樹葉，礙于他如今的精神力限制，他能書寫的東西不能太復(fù)雜，否則就會枯竭。

那么，他頭皮陣陣發(fā)麻：神殿的那些人呢？他們也是這樣嗎？

所謂的借用神力，有沒有可能，也只是從一個個小世界故事中，竊取所需要的東西而已？

可惜，沒見過神殿的人是怎么寫字的——李憑的眼神看了看外面的牛糞堆，賈引這沒用玩意，也不知道能不能托個夢告訴他。

原主能知道‘神符’，還是因為原本就是傳頌郎，神殿偶爾會十分吝嗇地，在牌匾上寫個晦澀的篆體字，那就是極端恩寵了。

這件事情，暫時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否則，要是引起神殿那幫人的警覺，靠自己現(xiàn)在的這點(diǎn)水平，干脆躺好等死。

“這幾天還真全靠運(yùn)氣！”李憑一陣陣后怕。

周三走過來，和他一起盯著空空的地面：“兄弟，到底怎么回事？以前牛棚長草也就算了，鴨子哪來的？”

“三哥，你能看見這地上有什么東西？”

周三搖頭：“看不見的。就是感覺有點(diǎn)霧蒙蒙。”

李憑伸出手，指尖觸摸那些影影綽綽的影像，心念一動，忽然感覺有股力量順著指尖逆流而上，直擊腦海。

李憑只覺一激靈，額角脹痛，原本因為書寫而消耗的精神力，急劇震蕩、膨脹，差點(diǎn)將腦殼撐散，原本有臉盆那么大的精神力墨團(tuán)隱隱膨脹，有增大的趨勢。

還、還能這樣？！

為什么會增多？回顧一下，似乎原本花生米大小的精神力，正是因為他屢次書寫、壓榨、具現(xiàn)實物，才逐漸增長。

所以，如若要想精神力增長，就要練習(xí)使用、并且寫出來的字讓人看見、能成功創(chuàng)造出東西......還有另一個問題，李憑轉(zhuǎn)頭看向周三：“為什么周花能看見，你卻看不見？”為什么趙虎能開出好東西，你只能開出襪子和草等雜物？連周胖花都能開出個鴨子，難道真跟身份實力有關(guān)？

也不對。

他自己又馬上否定了。畢竟當(dāng)時江遠(yuǎn)帆帶人來檢查的時候，五個人個個都比周三身份要高的多，但實際上只出現(xiàn)了兩種東西：金盒子和蛛蛛。

姑且想，其中一樣是趙虎那莽夫開出來的，剩下四個人，只有一個人能開出東西，其余都是廢柴......

不是身份原因、也和性別無關(guān)......到底是什么呢？

哦，還有那個賈引，他是神殿的吟唱，一口氣給我開出兩樣寶貝：神秘的鋒利匕首和化尸粉，感謝他！希望他安息，早日到大荒外投胎當(dāng)異獸......

“兄弟啊，”周三耷拉著苦瓜臉：“你自從受傷以后，變了很多，以前雖然不愛說話，但是勤快——”

“三哥，我胳膊還是斷的，灑掃牛棚的事情，還要靠你，以后等我們發(fā)達(dá)了，我把牛棚買下來送你。”李憑熟練地畫大餅，語氣活像騙女孩先結(jié)婚生娃，以后再買鴿子蛋。

“哎，我不是說這個，就是這牛棚里莫名冒出來的東西，總讓我有些不安。你還經(jīng)常發(fā)呆，手亂動，嚇?biāo)纻€人?！?/p>

李憑幽幽盯著他：怪我嗎？還不是你們一個兩個不中用的玩意，連黑玉斷續(xù)膏都不能幫我開出來！害我只能一次次拆盲盒......

咦，等等！

李憑猛然抓住一絲靈光：精神力！是精神力的原因！

想要看見神符，需要一定的精神力；而精神力的高低，則決定開出東西的優(yōu)劣和珍稀程度！

所以神殿的賈引能開出兩樣！因為神殿的人，本身就以精神力書寫神符文字！

想要驗證一下，只要再找個神殿的人和普通人做個對比——想到這里，他又看向外面的牛糞堆：賈引啊，你走的太早了。

“三哥，你幫我把牛棚中亂七八糟的東西都燒了，千萬不能再對任何人說，不然，”他嚴(yán)肅地將手在周三脖子上比劃個切的動作。

然而，剛做到一半，就聽見外面三四個人亂糟糟走進(jìn)來，嚷嚷著：“哪有鴨子？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