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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按照前世的發(fā)展軌跡,圣陽五年上元節(jié)過后,顧錚就會回京述職。
如今是圣陽四年中元節(jié)前三天。
看康王神情,顯然也是知道的。
而且極度厭惡她喊顧錚夫君,因為她給顧錚戴的綠帽子。
他討厭什么,云嫣便偏要在他面前說什么。
眼角的淚說涌便涌,帕子掖了掖眼角,情意綿綿道:“夫君尸骨一日未送回京城,我便一日不信夫君戰(zhàn)死沙場?!?/p>
嘭!
云嫣哆嗦一下,隔著幽暗的黃火看去,康王臉色陰鷙,把康王妃放在食盒里的劍南燒春摔在地上。
上好的汝窯白瓷碎了個透徹。
云嫣的哭泣聲戛然而止。
康王厲喝:“本王的兒子馬革裹尸,你一介婦人休要胡言亂語,毀了錚哥兒的一世清名?!?/p>
云嫣故作怯弱,喃喃稱是。
“可惜了王妃替本王準(zhǔn)備的好酒。”康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臉上終于出現(xiàn)一絲裂痕。
云嫣卻不把它當(dāng)成難過,貓哭耗子而已。
他又簡單問了幾句,云嫣便戴上兜帽,沿原先過來的長廊原路返回。
迎面籠罩下一團(tuán)黑影,熟悉的腳步聲,橐橐的,狼皮質(zhì)地的黑靴。
云嫣從腳底蔓延起一團(tuán)冷汗,往她的四肢百骸上涌。
下意識往后退了半步,纖細(xì)的天鵝頸卻被一抓扼住,男人的手極用力,頸部的血管在他手掌下用力地跳動。
漆黑的眸子如尖銳的刀刃瘆人,咫尺間可劃肉破成碎片,云嫣在困難的呼吸間聽見他發(fā)問。
“來看康王的?”
“唔。”云嫣搖頭,澄澈的鹿眼蕩漾著無辜,呼吸艱澀道:“是王妃的......命令!”
那雙握住她脖頸的手掌松開,順著她白色絨毛的兜帽鉆進(jìn)衣領(lǐng)。
冰冷的指尖,在她溫?zé)岬募∧w上泛起一片涼意。
云嫣不適應(yīng)地打了個激靈。
目光交疊時,偏開視線,發(fā)現(xiàn)他窄袖長袍的肩上也有雨,忙拿了帕子揩去。
細(xì)細(xì)的柳葉眉,挺翹而柔潤的鼻,櫻唇薄而軟,還有頸部一大片白膩的皮膚,在森冷的詔獄里,幽黃的火把下,白得晃眼。
他黑暗的鳳眼閃過一抹危險的光,猛地扯近云嫣。
喉結(jié)滾動,喑啞的嗓音在她耳邊爆炸,“勾引我?”
云嫣稍一怔,同樣附在他耳邊,嗓音綿軟,“王爺今夜有興致嗎?妾身上好得差不多了?!?/p>
“想得美,”他毫不憐惜地一推,嗤道:“本王今日來獄中辦事,你老實點(diǎn)。”
他用力一猛,云嫣便撞在背后的木柵欄上,即使有厚厚的布料加持,依舊痛得擰眉。
顧淮卻朝和剛剛相反的方向,大跨步而去,看上去挺著急的。
蓁迭見云嫣吃痛,忙扶住她。
“王爺怎么這么兇?”
云嫣斂眉,眼底的傷懷被長長的眼睫遮擋。
“他一直都這樣?!?/p>
對不愛的人多一點(diǎn)憐惜都厭惡。
不過云嫣倒是對今晚他的態(tài)度很滿意,犧牲一點(diǎn)色相,少被他折騰一晚,很劃算。
云嫣帶蓁迭出來,正要上來時的那輛青帷馬車,迎面肅親王府的護(hù)士卻拱手過來。
“云姑娘何不等等,王爺馬上就出來了?!?/p>
云嫣看著前不遠(yuǎn)處的紅鬃汗血寶馬,那是顧淮的老伙計曜影。
旁邊有一輛紅幃掛流蘇的馬車,馬車四角鑲嵌著青金石,在黑夜里依舊明亮。
車輪高,規(guī)格比康王府的那輛高了不是一點(diǎn)半點(diǎn)。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肅親王出行,從來不坐馬車,只騎他的曜影。
云嫣奇怪地看向護(hù)衛(wèi),“王爺是過來接人的?”
護(hù)衛(wèi):“不是來接云姑娘的嗎?”
云嫣糊涂了,剛才顧淮明明說了他要辦事,讓她自己回去,怎的,出來就有馬車接了?
護(hù)衛(wèi)做出請的手勢,云嫣便上了那輛馬車。
內(nèi)里鋪著柔軟的兔毛坐墊,車內(nèi)寬敞,中間小幾上還貼心放了水晶糕,云嫣第一次坐肅親王府的馬車,有些拘謹(jǐn),便沒亂動。
正百無聊賴時,右側(cè)雪白的狐毛大氅撞入她眼底。
她記得,這是去年木蘭圍獵,顧淮斗敗其他王爺獵的一只上等白狐制成的,她提了好幾次顧淮也沒松口。
這次怎么拿出來了?
她剛要上手摸。
隔著布簾陡然傳來一聲冷喝,“不準(zhǔn)碰!”
云嫣驟然縮回手,門簾適時被掀開,他懷里抱著一衣著襤褸的女子,縱然有半臉血污,但掩蓋不了傾城的絕色。
眉梢眼角和自己很相像,當(dāng)然,和皇宮里那位宸貴妃更像。
云嫣視線落在肅親王身上,他身上落了雨,眉梢眼角有停駐的雨珠,他懷里的女子卻好好的,一點(diǎn)沒濕。
只是囚服單薄,女子忍不住瑟瑟發(fā)抖。
顧淮毫不介意地拎起右榻上的白狐毛大氅往女子身上披,將她好好籠住后見她還在,眉頭挑高,不爽道。
“你怎么還在?滾下去!”
云嫣這時候還沒意識到什么,就是真傻了。
她不敢多看一眼,避開車內(nèi)兩人,彎身下車,蓁迭在不遠(yuǎn)處等候,沒來得及送傘,她也沒來得及戴兜帽,任由琉璃珠子大的雨珠砸在臉上。
前面不遠(yuǎn)處的蓁迭看見她下車,也慌慌張張奔過來,舉起傘罩在她頭上。
云嫣臉頰臊熱,她怎么會自作多情成那樣,顧淮從未用馬車接過她,是她日子過得太安逸了,竟連他的忌諱都忘了?
蓁迭看著小姐步子很急,長長的裙擺也忘了提,沾了一層泥污,心里更難受。
剛要開口提醒,后面一道凜冽的冷喝。
“站?。∧愫托∶家黄鸹厝?。”
云嫣跨上矮凳的步子微頓。
隔著油紙傘傾泄而下的雨簾,云嫣看到顧淮眉眼冷冽,長身玉立,視線只松松在她身上停滯一秒,便利落上馬,坐下銀鞍在黑夜里閃過咄咄的光,像他。
云嫣最終坐上那輛尊貴體面到,她壓根沒資格坐的馬車。
對面的女子已經(jīng)醒了,木桌上的食盒掀開,里面的七色水晶糕在燈籠的照耀下分外惹眼。
她顯然餓狠了,捏起來小口小口地吞咽。
云嫣想起自己,中午胃口不好,沒用午膳,晚膳到現(xiàn)在也還沒用。
她也饑腸轆轆,但想起顧淮那副樣子,苦笑一聲。
罷了,也不稀罕他這口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