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天真了?；实蹫榱藲⑽乙呀?jīng)震怒了，對他來說就是用一百個秀女的命來換我一條命都值。更何況這里官府會說是他們殺了你嗎？他們肯定會安到我的頭上?！?/p>

玉面追風(fēng)貼到笑兒的耳邊說道，“知道嗎？我舍不得你死?！?/p>

“你少得意！你能僥幸活到現(xiàn)在不是因為你很強(qiáng)，而是因為你的對手太弱了！”笑兒回道，“你做了壞事終究不會有好下場！”

玉面追風(fēng)認(rèn)為自己處處為笑兒考慮，可這個女人卻這么不識好歹，仍在詛咒他，一氣之下就把雙手一放。

笑兒毫無準(zhǔn)備，咚的一聲摔到了地上，小屁股跌成了兩半，痛得直揉：“你，你就會欺負(fù)我！”

“你也會服軟？不容易啊。”玉面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茶，邊喝邊悠悠地道，“別裝了，趕緊站起來吧。你應(yīng)該不想自己這副狼狽相被伙計看到吧？”

笑兒忍著痛站了起來，走到凳子邊，生硬地側(cè)著身子坐下，頭偏向一邊，真的生氣了。

玉面追風(fēng)嘴角一抿，很不高明地在笑兒的面前偷笑，道：

“想喝水自己倒，我從來不會伺候女人。你是我見過的最有骨氣也是最有趣的女人。你叫什么名字？”

笑兒不回答，也不看他。

“客官，您二位的菜來了?！被镉嫲丫撇撕屯肟甓肆松蟻?。

“放這吧。”玉面追風(fēng)道。

“好?！被镉嬕娦哼€在那生氣，勸道，“小娘子，我看這位大哥是個知冷知熱的人，有什么事可以好好說嘛，何必氣成這樣？氣壞了......”

“你知道什么？滾！”笑兒發(fā)脾氣道。

“她就是這種小女孩脾氣，被我寵壞了，你別介意?！庇衩孀凤L(fēng)一副有禮的君子模樣。

“不打緊不打緊。有事您就在門口叫一聲?！被镉嬯P(guān)上門走了。

“餓了吧？”玉面追風(fēng)往笑兒面前的小碗里夾滿了菜，“快點吃吧。吃好了早點休息，明天一早我們就趕回去?！?/p>

笑兒仍舊不回答，不看他，也不動筷。

玉面追風(fēng)重重地把筷子往桌子上一壓，生氣地問道：“你到底想怎么樣？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你不要太過分了！”

笑兒的眼淚奪眶而出，她轉(zhuǎn)過臉對著他哭道：

“我過分？是誰把刀架我脖子上？是誰把我綁架來？是誰把我賣到妓院？又是誰把我摔在地上？我想怎么樣？我只想回家見我娘親！”

淚水在笑兒的臉上肆意地流淌，她把壓抑了一天的痛苦、恐懼、絕望、無助和不滿統(tǒng)統(tǒng)哭了出來！

玉面追風(fēng)見慣了男人的鮮血，也從來無視女人的眼淚，可這一次，他居然心疼了，笑兒那痛苦的表情、那辛酸的淚水抽打在他的心頭：

她還只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呀。

“我，我真的帶給你這么大的痛苦嗎？”玉面追風(fēng)問道，他多么希望聽到一個否定的回答。

“對！我恨你，我恨不得你馬上死！”笑兒的每一個字都是一把劍，直刺他的內(nèi)心。

“你真的就這么恨我？”玉面追風(fēng)的聲音突然哽咽了，“好吧。我答應(yīng)你，只要你們的家人如數(shù)交了錢糧，我立即放了你們?！?/p>

“真的？！”笑兒一抹臉上的淚珠，露出驚喜的笑容，看到玉面追風(fēng)黯然神傷的表情，問道，“怎么了？整件事情你又不吃虧，干嘛不高興？”

“你走了，我們就不會再見面了?！庇衩孀凤L(fēng)說得十分煽情。

笑兒心想，一輩子不見才好呢！自從遇見你，倒霉的事還少嗎？被你賣入青樓，又跟你共宿一室，我的清白早毀了。

“你叫什么名字？”玉面追風(fēng)問道。

“楨笑死。”

“這個問題很可笑嗎？！”玉面追風(fēng)喝了一口酒。

“我沒有笑你！我姓楨，名笑死！”笑兒連忙解釋道。

“哪個父母會給自己的孩子取這樣的名字？你不想跟我說實話，對嗎？”

“這名字是大夫人俞氏取的，我的母親是一位歌姬，到現(xiàn)在我的父親也沒有給她一個名分。我從小跟著母親在柴房長大，所以我的手掌和肩膀才會有繭?！?/p>

笑兒吃了一口菜，繼續(xù)道：

“我娘說，每個人做事都有自己迫不得已的理由。你還會到春香閣來救我，說明你還有一點良心在。你為什么會當(dāng)土匪呢？”

玉面追風(fēng)的食指沿著酒杯口一圈圈地轉(zhuǎn)著，他的聲音變得低沉：

“我叫燕追風(fēng)，生活在積北邊境，我的父親是尚吳人，我的母親是位胡姬。我從小就不太聽話，經(jīng)常跟人打架，我的運(yùn)氣很好，每一次都贏?！?/p>

“這兩年積北地區(qū)連遭災(zāi)荒，不是水災(zāi)就是蟲災(zāi)，而胡人又不斷來搶掠，只要眼睛能看到的地方都橫著尸體，死了很多人，包括我的父母、妹妹，還有父母為我說的媳婦?！?/p>

“?。　毙后@恐地捂住了嘴，她沒有想到這個強(qiáng)盜還有如此悲慘的身世，“難道官府就不管嗎？”

“積北地區(qū)的官員腐敗無能，見了胡人躲得比誰都快，哪里敢管？更可惡的是——”燕追風(fēng)咬牙切齒，

“他們私吞了朝廷的賑災(zāi)銀兩和糧食，不然不會死這么多人。我?guī)巳フ宜麄兝碚?，倒被他們關(guān)押了起來，險些死在牢里。后來，我和兄弟們流.亡到了這里，干起了殺人越貨的買賣?！?/p>

“因此你痛恨官府，就故意在官道上劫人劫貨？”

“我知道干這一行，遲早沒有好下場。我只想趁活著的時候多做些事情?！?/p>

“官府無能，你為什么不上京去告御狀呢？候爺老爹說當(dāng)今圣上雖然年輕，但也是一位有作為的皇帝?！?/p>

“哼！你知道積北邊境的最高長官是誰嗎？就是莊后的親爹皇甫凜！連定北王看在國母的面子上都要讓他三分。我去告御狀，不是找死嗎？”

追風(fēng)與笑兒邊吃邊聊，酒足飯飽之后，便上床休息了。追風(fēng)在地上鋪了條被子，笑道：“你放心，我是強(qiáng)盜，但不是流氓?！?/p>

一夜無事，第二日天剛剛亮，兩人用過早飯便起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