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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永樂城,大興國都,俯瞰下去整體的大致形狀為正方形,前后共分為兩個出口。
東南西北四個角落分別坐落著刑部、戀教坊、軍部司命,還有一個烽火瞭望臺。
而刑部與戀教坊的位置恰恰又是南北對應,宋亭書出門后,則需快馬加持,方能在幾個時辰內趕到刑部之所。
而這段期間,正好給了范家充裕的準備時間。
大約過了幾個時辰,大姐范雪嬌一邊喘著粗氣,一邊用衣袖擦拭著汗水。
見一切準備妥當后,慢慢躺在了院中的地面上,看著湛藍的天空慢慢閉上了雙眼。
范雪棉和范雪梅見狀,則開始醞釀情緒,低著頭坐在方去病的屋前。
“來了!”
范明義緊忙從院外走了進來,一瘸一拐的走到院子中心一把將手中拐杖扔到了一邊,從衣服中掏出了一撮灰色粉末涂在了臉上,也躺了下去。
一陣清脆的馬蹄聲越來越近,范明義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
“商大人,就是此處?!?/p>
只見宋亭書提韁下馬,向后瞥了一眼,內心暗中嘀咕著。
都說刑部的人各個高傲自大,目中無人,這個商榷還果真如此,一路騎馬而來,不僅沒說過一句話,不屑之意全掛在臉上,若不是為了查清此事,你以為我會大老遠的去找你?
想過之后,只見一名中年男子下馬走了過來,見眼前的這家村戶皺了皺眉。
說話的語氣十分輕蔑。
“如今的男徒還真是饑不擇食了,居然連一個村戶都不放過。”
“宋大人對他們的抓捕可要上點心啊,如果人手上有問題,我刑部還是可以出手相助的,否則年中入朝匯報時,恐怕要遭到鳳主的責罰?。 ?/p>
此人名叫商榷,是刑部的第二把交椅,原本宋亭書是想找刑部侍郎一同前往,可剛好不巧他竟在幾個月前去了其他城中辦案。
還隨身攜帶了數(shù)名功夫了得的衙役,以至于如今的刑部,就只有商榷和幾位小衙役留守。
宋亭書聽后,強忍心中不滿,皮笑肉不笑的點了點頭。
“商大人說的是,只不過如果她們范家真的與男徒有染,就你我二人是不是有點不妥?。 ?/p>
商榷聽后,拍了拍腰間。
一把明晃晃的彎刀赫然呈現(xiàn)在宋亭書的眼前。
“他們男徒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傷害朝廷命官,更何況我有刑部之刃在手,男徒又奈何得了我?”
“刑部之刃?難道就是鳳主當年賞賜給刑部的那把…”
商榷驕傲的仰起頭,看著一臉驚詫的宋亭書笑了笑:“好了,進去吧。”
隨后二人向院中走去。
可剛踏進院中沒幾步,一股難聞的臭腥味瞬間涌來,讓二人咳嗽不止,商榷更是被嗆的差點流出了眼淚。
“這他媽是什么味道?”
“怎么這么刺鼻!”
宋亭書則急忙從袖子中抽出一枚手帕捂在了口鼻前,瞇起雙眼向四處看去。
可眼前的景象,不禁讓他大吃一驚。
院內四周滿地狼藉,地上還躺著個人,亂發(fā)遮面,身上的衣服更是破舊不堪,一臉的黑灰色。
他剛想上前瞧瞧,那個人卻突然坐了起來。
嚇的宋亭書差點一個跟頭栽倒在地,商榷見狀更是把腰間彎刀瞬間拔了出來。
刺眼的冷光一閃而過,把地上坐著的那個人嚇了一跳,隨即連忙大吼:“你們是官人?”
“太好了,官人可要給我范家做主?。 ?/p>
“范家?”
宋亭書遲疑了下,隨后又認真瞧了瞧。
不禁頭皮發(fā)麻,全身更是如同觸電一般。
只見此人一臉的黑色膿包,還在往外滲著血,急忙后撤數(shù)步。
“你…”
“你說你是范家人?”
“沒錯!官人,我叫范明義,數(shù)月前我家中的大閨女年滿十三,想著等朝廷下放男丁作夫君,可沒曾想,我們家老三卻在城外撿回來一名男子。”
“起初本想著把他送到戀教坊去,可萬萬沒想到此男子竟得了一種怪病,后來才得知這是一種瘟疫,你們看我大閨女,如今早已斷了氣….”
然后抱頭大哭了起來。
“求官人為我們范家做主??!”
隨即只見范明義用手指了指院子的另一側。
宋亭書順勢一瞧,還真的有一具女尸,剛想過去看看,就聽見前方的屋子內傳來了陣陣的哭泣聲。
宋亭書聽見后先是愣了一下,旋即盯著前方的屋子看了許久,卻一步也不敢往前。
商榷見他如此膽小,提刀就要沖過去,卻被范明義一把拽住了腳踝。
“大人!里面的哭聲是我另外三個女兒所為,她們如今都已感染了瘟疫,離死不遠了!”
“大人難道不怕被傳染嗎?”
商榷先是想了想,隨后將衣擺撕掉了一個角,蒙在了臉前,只露出一雙眼睛。
二話不說,甩開范明義的手,直接沖了過去。
而就當他推開門的同時,一股綠氣霎時撲向他的身前。
商榷第一時間瞇起雙眼向里面望了望。
果然有三個女人坐在地上哭泣,面目死灰,那惡臭味比院中還要嗆人。
隨即向后撤了半步,一把將房門重新關了上。
“宋大人!這明明就是一戶瘟疫之家,你讓我隨之前來,難道是想害我?”
宋亭書也很納悶,看著坐在地上的范明義大聲問道:“范明義,你們家出此狀況,難道就沒去找過大夫嗎?”
“這里可是城中村,難不成你還想把此瘟疫傳染給其他人!”
范明義見他們二人這般緊張,應該是相信了。
于是松了口氣,急忙把頭低下輕聲回應道:“回大人的話,瘟疫之事,又有哪個大夫肯過來,我們不是沒想過要離開,可…”
“沒什么可不可的,我限你們三日之內,必須搬出永樂城。”
“到時,如果讓我發(fā)現(xiàn)你們還沒走,后果自負!”
說罷,便與商榷雙雙離去。
范明義見他們走到院口,繼續(xù)大聲疾呼:“??!大人啊!請給我范家做主啊!”
“別喊了!”
“還做什么主!”
“永樂城乃是大興之根基,怎能有瘟疫之事!”
宋亭書話音剛落,卻只見他身前的商榷突然扭頭走了回去。
并蹲下身仔細看了范明義很久。
兩人互相對視不到片刻,范明義畢竟心中有鬼,最終還是慢慢把頭低了下去。
“瘟疫這種事可大可小,若真是來不及撤離,最好事先在你們家院中挖一個坑,把自己埋了吧…..”
商榷的話讓范明義心中一顫,驀地抬頭看了一眼。
只見商榷提刀站起,轉身向院外走去。
離開后,宋亭書仍是一頭霧水,見商榷要提鞍上馬時,急忙將他攔了下來。
“商大人,我怎么總是感覺此事略有蹊蹺呢?”
身為刑部的商榷,平日內斷案無數(shù),聽宋亭書這么問,反而有些厭煩。
他將韁繩纏繞在手中,把腰間彎刀一并放在了馬鞍之上,眉頭擰成了麻花狀。
“宋大人,今日此事,稍有不慎你我都會被感染到瘟疫,幸好其他村戶并沒有發(fā)現(xiàn),一旦引起沒必要的騷亂,你我都脫不開干系?!?/p>
“以后這種事,還請宋大人先查清楚再說,莫要再犯這等低級錯誤!”
話音剛落,還未等宋亭書作出解釋,商榷早已騎馬飛馳而去,消失在他的眼前。
宋亭書無奈的嘆了口氣,看著范家大院,自顧自的嘀咕著:“瘟疫傳播的速度向來很快,可為何只有范家被傳染,其他村戶卻安然無恙!”
“真是邪門….”
而此時此刻在院中的范明義,卻遲遲不敢恢復常態(tài),雙眼一直盯著院子的大門,大約過了半個多鐘頭,見院外已然沒什么動靜,方敢慢慢站了起來。
走到范雪嬌的身前用手輕輕拍了拍。
“沒事了,起來吧。”
范雪嬌聽后,慢慢睜開雙眼,咻的一聲站了起來,隨后將蓬亂的頭發(fā)重新扎了起來。
并用雙手不斷拍打著自己的胸前。
呼…..
“可算沒事了。”
“剛剛那個人說話好生歹毒,爹可曾知道他是何人?”
范明義拄著拐杖,用手帕擦了擦臉,沉了一口氣。
“剛才那兩人,其中一個我還是見過的,應該就是戀教坊的坊主,可另外一個卻從未見過?!?/p>
“不過見他穿衣打扮,應該是刑部的不假?!?/p>
“唉…”
“先別管他們了,還是盡快想想往后該怎么辦吧?!?/p>
說話的同時,屋內的范雪眉和范雪棉,還有范雪蓮也走了出來,并重新?lián)Q好了衣服。
“太臭了!”
“我說四妹,你讓我們涂在臉上的東西到底是何物?”
“剛剛在屋內哭泣時,我多半是被味道熏哭的?!?/p>
沒說幾句,范雪蓮就咳嗽了出來,兩眼沖紅,面頰更是紅得發(fā)紫,像是真的生病了一樣。
范雪棉見她如此難受,從袖子中拿出了一顆藥丸。
而這顆藥丸就是臭味與黑色膿包的來源,此顆藥丸名曰尸灰散,說白了就是從死人的尸體上提取的一部分尸灰,這種尸灰如果長時間曝曬在外,會產(chǎn)生強烈的臭味,如果涂抹在活人的臉上,更是會有黑色膿包的假象,如果近距離仔細觀察就會發(fā)現(xiàn),那些膿包只不過是由于曝曬而引起的水泡而已。
“四妹,你怎么會有這種東西?”
經(jīng)過范雪棉此番描述后,范雪蓮越發(fā)覺得好奇。
“這東西,在城中的集市中比比皆是,平日多是小孩子調皮搗蛋玩的小玩意兒,沒什么稀奇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