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蕭家小院外傳來一聲大叫，隨后院門被強(qiáng)有力的推開。

蕭遙像一陣春風(fēng)一般刮了進(jìn)來。

“他去打獵啦！”

老祖母望著自己的得意孫兒回來了，高興的嘴都合不上了。

“祖母！”

看到躺椅上曬太陽的老祖母，蕭遙蹦跳著上前。

“呦，這是怎么了？”

望著欣喜萬分的蕭遙，老祖母發(fā)問。

“祖母先猜一猜。”蕭遙賣起了關(guān)子。

“這我可猜不著?！?/p>

“猜一猜嘛！”蕭遙竟然依偎在祖母的身側(cè)撒起嬌來。

“總要給點(diǎn)提示吧！”老祖母妥協(xié)了。

“嗯......”蕭遙沉思著，“跟我有關(guān)?！?/p>

“跟你有關(guān)......”老祖母喃喃念叨著，“莫非是我的遙兒又感悟到武學(xué)的精諦了？”

蕭遙閉上眼睛躺在了老祖母身邊的臺(tái)階上，雙手枕在自己腦袋下面，翹起來的二郎腿使勁的晃動(dòng)著。

“不是。”

“不是？”老祖母說道：“那我可猜不著咯！”

說著老祖母便將自己的身姿向后靠著，躺椅便自己搖晃起來。

“朝廷有布告下來了。”蕭遙淡然說道。

老祖母的躺椅卻是搖的漸緩了下來，“布告說什么呀？”

“上面說朝廷現(xiàn)在有北伐的意愿，要從全國上下招募勇力最強(qiáng)的先鋒官......”蕭遙躺在地上說道。

“我想去試試，憑我的本事，一定能拿下這先鋒官來！”蕭遙接著說道。

蕭遙翹起來的左腿搖的愈加的歡快，老祖母身下的躺椅卻是完全不動(dòng)了。

老祖母想起一樁往事......

蕭遙原以為祖母會(huì)為自己馬上就要得到的前程而歡欣鼓舞，可是沒想到老祖母卻是一言不發(fā)，蕭遙坐起身來。

“祖母？”望著閉著眼睛的祖母，蕭遙試探著叫道。

這輕聲一喚仿佛是叫來了正在四周游曳的老祖母的魂魄，老祖母身子輕輕一顫。

“哎！”老祖母答應(yīng)著。

“你怎么了？”蕭遙盯著老祖母，關(guān)切的問道。

“我在想我的遙兒如果是個(gè)先鋒官，那該有多威風(fēng)哩！”說著老祖母的嘴角強(qiáng)擠出一個(gè)微笑，躺椅也再次輕輕的搖晃起來，只是緊閉著的雙眼卻沒有睜開。

“嘿嘿，那就好?！?/p>

蕭遙心滿意足的笑了兩聲，隨后再次躺平，重新翹起二郎腿使勁的晃動(dòng)著。

微風(fēng)拂面，陽光輕照，蕭遙躺在院子里的竹臺(tái)階上。

鮮衣怒馬，白甲銀槍，蕭遙幻想著自己的以后。

而躺椅上的老祖母卻是面露痛苦的神情，聽著旁邊的蕭遙嘴里邊哼著歡快的調(diào)子，老祖母的眼角竟然不由自主的濕潤了起來。

......

“娘，朝廷發(fā)布告了！”

“是嗎，說什么??？”

“北邊的胡人又南下了?！?/p>

“哦？”

“娘，我想去從軍，我想去保家衛(wèi)國！”

“?。靠墒悄憬衲犟R上都已經(jīng)二十六了?。　?/p>

“有志不在年高，我能拉硬弓，能百步穿楊，這就夠了！”

“可是......可是張家靈兒那姑娘呢......”

“我們已經(jīng)商量過了，等我從軍一趟回來我一定能功成名就的......”

“可是......”

“娘！江河危急！若是朝廷亡了我們所有人都會(huì)生不如死......”

“唉......”

“娘！”

“唉，你去吧......”

......

十幾年前在這小院子里真實(shí)響起過的一段對(duì)話此刻在蕭老太太的心里無比清晰的再次回響，風(fēng)聲瑟瑟，旁邊的蕭遙哼著的歡快的調(diào)子也直往老祖母的心里鉆，老祖母突然有種莫名的苦澀。

“我去收拾晚飯，想吃什么？”感受到自己的眼眶越來越濕潤，老祖母趕緊起身。

“祖母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好。”

說話間老祖母蹣跚著身子朝著廚房走去。

又剩下蕭遙一人肆意感受著這林中愜意的時(shí)光。

約莫過了不到半個(gè)時(shí)辰，小院子的門被再次推開，蕭遙睜開眼睛朝著院門望去。

“遙兒？”

“父親！”

來人果然是蕭烈。

蕭烈背著滿滿一背的各種各樣的野味，進(jìn)了院子便一刻不停的收拾起來。

“遙兒怎么回來了？”蕭烈問道。

蕭遙嘴角上揚(yáng)著，“父親猜猜看！”

“哦，這么開心。”

“父親大膽的猜。”

“看遙兒這么開心，遙兒應(yīng)當(dāng)是做了州官的女婿了?！?/p>

“什么嘛......”

蕭遙滿臉的期待瞬間變得滿是鄙夷。

“哈哈哈?！笔捔覅s是大笑起來。

“那不然呢？”蕭烈緊接著問道。

“我準(zhǔn)備去一趟京城?！?/p>

“去京城？”蕭烈的神色終于是大吃一驚。

“朝廷要選拔先鋒官了，我要去試一試，我一定可以?！笔掃b目光堅(jiān)定。

蕭烈卻一下子回不過神來，“先鋒官？朝廷......真的嗎......”

“真的，就連盤水縣的城墻上都貼上了布告呢?！?/p>

“太好了！”

蕭烈一下子扔下手里的東西，險(xiǎn)些就高高跳起來，“我的遙兒一定可以勇奪第一的！”

看見蕭烈也是如此的欣喜，蕭遙更加開心了，跳起身來上前緊緊的抱了抱蕭烈。

“父親，我一定會(huì)讓你們所有人都過上好日子的！”

“嗯，好遙兒......”

蕭烈也是緊緊的抱著蕭遙。

望著院子里一大一小緊緊擁抱著的父子二人，老祖母終于是抹了抹眼角的淚水。

到了晚上，祖孫三人聚在一起其樂融融，笑聲連連。

是夜。

蕭烈卻是睡不著了。

狂熱的欣喜之后，一般就是近似于冷酷的冷靜......

蕭烈在一片漆黑中睜著自己的大眼睛，像是要在這茫茫一片寂滅之中找出個(gè)什么來。

終于，蕭烈躺不住了，坐起身來，輕手輕腳的穿上衣服出了房間出了院子，來到院子外面的草坪之上。

今夜無月，蕭烈仿佛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一時(shí)間一種萬級(jí)孤獨(dú)的感覺襲上心頭。

蕭烈眼神迷茫著。

突然，一只溫暖的大手搭上了蕭烈的肩膀。

蕭烈突然回頭，惡狠狠的盯著來人。

“母親！”

蕭烈的眼神瞬間變得乖巧，伸出手臂攙扶著老祖母輕輕坐下。

“烈兒?！?/p>

“哎?！?/p>

“遙兒這孩子，最終還是走了你的老路啊......”

“唉......孩兒無能，只會(huì)舞槍弄棒，我要能行文寫字就好了?！?/p>

“倒不是說這個(gè)。”老祖母擺擺手，“十幾年前，你也是在這院子里告訴我朝廷的布告，然后就去從軍，然后回來就像變了個(gè)人一樣，再然后種種變故接踵而來......烈兒才四十出頭啊，你看你兩鬢的白發(fā)......”

老祖母竟然深處雙手觸摸著蕭烈的臉龐。

聽到老祖母如此說，蕭烈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母親！”

“我可憐的孩子......”

此時(shí)的老祖母也終于是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涼，一個(gè)勁的老淚縱橫起來。

蕭烈將自己的頭緊緊的依偎在老祖母的懷里，母子二人抱著大哭起來。

又過了許久，二人終于漸漸平靜下來自己的心情，開始重新討論起關(guān)于蕭遙不遠(yuǎn)千里，北上爭鋒的事情。

“那遙兒怎么辦......”蕭烈問道。

“我會(huì)在遙兒走后，日日吃素，永不動(dòng)葷腥，每日在心底里為遙兒祈福默念......”老祖母說道。

“母親......”蕭烈大吃一驚。

作為大山中的獵戶，每日三餐多是山中野味，但老祖母卻有這樣的想法。

“看的出來，遙兒心意已經(jīng)很堅(jiān)決了，我們誰去勸阻都是沒有用的......遙兒是個(gè)可憐的孩子，一經(jīng)出世幾經(jīng)生死，現(xiàn)在也只能愿上天護(hù)佑他順利平安了?！?/p>

“那就依照母親的意思。”蕭烈說道。

“那我以后的打獵所得，都帶下集市換成蔬菜，我也愿意陪著母親為遙兒祈福默念......”蕭烈信誓旦旦道。

“好孩子！”

蕭烈與老祖母望著眼前黑漆漆的密林深處，心里不約而同的想道：“但愿遙兒一切順利......”

另一邊房中的蕭遙卻睡得無比的香甜，做了個(gè)大大的美夢，夢境中的笑聲竟然透過了蕭遙的口舌回蕩在這小小的臥房之中。

在這美夢中有千軍萬馬等著自己去指揮，有豪宅華舍等著自己去居住，有山珍海味等著自己去朵頤......

憑借著八年苦練與自身強(qiáng)大的體魄，再加上萬人敵劉致遠(yuǎn)與神射手蕭烈的傾心指導(dǎo)，蕭遙對(duì)于自己的實(shí)力相當(dāng)?shù)淖孕拧?/p>

春風(fēng)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如詩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