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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憶往昔
孟允棠擦得很認真。
那樣的姿態(tài),魏懷川曾見過的。
孟允棠每次用過自己的銀槍,都會這樣拿著軟布,輕輕地擦拭干凈,再打上一層油。
可現(xiàn)在,她擦拭的是地上的石磚。
露天的石磚,如何擦得干凈?這就是無用功罷了。
魏懷川掃了一眼旁邊的丫鬟如畫。
如畫立刻躬身回答:“回稟王爺,孟允棠偷懶,楊嬤嬤這是在罰她。”
聽見聲音,孟允棠也立刻要爬起來,結(jié)果剛起到了一半,眼前就是一黑。
隨后她就感覺到膝蓋疼痛。
再緩過來,就已是趴在地上。
魏懷川站在原地看著她又一次艱難往起爬,收回了已準備邁出去的腳步,冷冷道:“廢物。送回去,請個大夫,別叫她死了。本王留著她,還有用?!?/p>
隨后他便徑直進屋去,整個過程,未再多看孟允棠一眼。
可孟允棠抬頭看著魏懷川的背影,卻勾起了一絲淺淺的笑意:確定了。他果然是不會讓自己真出事的。國璽未曾找到,他心有顧慮。
既然如此......
孟允棠回頭,看向站在走廊邊上神色復(fù)雜的如畫和如霜,微微一笑。
雖隔得老遠,如畫和如霜其實看不清孟允棠的神色,但不知為何,感覺到被孟允棠看這一眼,卻感覺有點后脖子一涼。
孟允棠回了自己的床鋪,小丫鬟心不甘情不愿的帶著大夫過來:“還是給她看?!?/p>
那大夫姓周,年紀有些大了,胡須頭發(fā)都花白。
孟允棠不認識,但感覺的出來,對方醫(yī)術(shù)很好。
周大夫詢問過后,又診了脈,便道:“不礙事,只是氣血雙虧的緣故。行走坐臥時注意些小心些,便不至于如此。等我開點藥,吃上一個月,慢慢就能緩起來?!?/p>
孟允棠道謝,隨后卻問了周大夫一句:“請問周大夫,若是手筋腳筋被挑斷過后再續(xù)上,還能恢復(fù)到?jīng)]受傷以前嗎?”
周大夫看著孟允棠手腕上那傷疤,微微驚愕:“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你......能恢復(fù)成這樣,已是十分不容易了。至于恢復(fù)到受傷以前,那絕無可能?!?/p>
“而且你濕寒入骨,恐遇到陰雨天,骨頭也會疼痛難忍。年歲大了之后,不僅容易骨節(jié)變形,對壽數(shù)也有影響。”
“若不好好保養(yǎng),只恐......”
周大夫嘆了一口氣,似有些不忍。
孟允棠卻沒什么神色變化。
這一切早就在她猜測當中,此時得到印證,也不是難以接受。
“那我身上這些瘡癤,還能好嗎?”孟允棠又問。
周大夫點點頭:“這個還是能好的。連續(xù)用藥半個月,就該全部結(jié)痂,等這些結(jié)痂掉落,再用去疤藥——中間切忌不可停藥,否則容易復(fù)發(fā)。你身體太弱,極容易反復(fù)?!?/p>
孟允棠點點頭。
周大夫臨走時候,還是忍不住叮囑一句:“好好活著,好好養(yǎng)著?!?/p>
孟允棠笑著道謝。
而周大夫出了孟允棠屋子,轉(zhuǎn)頭就去了魏懷川那里。
魏懷川正要用飯。
見周大夫來,神色緩和許多:“周叔,一起用飯吧?!?/p>
周大夫擺擺手:“王爺是不知,我那小孫兒還在家等著我回去吃呢!我一會兒還得去給他買桂花糕,不然他可不肯乖乖吃藥?!?/p>
魏懷川露出一絲笑:“小毛頭想吃桂花糕啊。陳斗!”
在外候命的小廝陳斗應(yīng)一聲,立刻就去買了。
周大夫笑呵呵坐下:“那就多謝王爺了。倒省得我去排隊?!?/p>
魏懷川和周大夫寒暄兩句后,就問起了孟允棠。
周大夫仍舊笑呵呵看著魏懷川,卻忽然問了句:“那姑娘究竟是誰?值得你這樣在意?她受過那么大的罪,你把她放在下人房,還讓她干活,這不是想要她的命么?”
魏懷川一愣:“她怎么了?”
周大夫就嘆了一口氣:“雙手雙腳的筋都被挑斷過,你說她怎么了?還有那雙手,你看過嗎,那是骨頭一節(jié)節(jié)都被敲碎過,重新長好的。所以有些變形?!?/p>
“還有,她身上的疥瘡有些都快爛到骨頭那兒了,也不知多疼多癢?!?/p>
“她臉上的皮,你也沒仔細看過吧,那是用小刀子,一刀刀劃過的。刀口不深,不至于毀容,但肯定破皮流血——那些疤痕層層疊疊,她肯定不只一次熬過這種事。也不知是誰那么心狠。女子本就在意容貌......”
“還有那濕寒氣,那么深。我也就在下過水牢里的人身上看到過。”
“這樣,只恐怕將來不僅影響子嗣,更會影響壽數(shù)?!?/p>
魏懷川的臉色,一點點變了。
周大夫絮叨夠了,一抬頭,看見魏懷川那臉色,一下就住了口。
魏懷川卻還要追問:“還有呢?”
周大夫搖頭:“別的,就看不出來什么了。但她現(xiàn)在身體,比你當初遇到我時候還要弱些。你好歹只是一刀,但并未曾傷及肺腑,只是氣血虧損厲害,又不肯好好配合治療,才搞成那樣子?!?/p>
“她現(xiàn)在,不僅是氣血雙虧,還有那么多陳年老傷。不是我嘴巴毒,這個冬天,她恐怕都不好熬得過。”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秋日了。
冬天很快就會來。
這樣的身子,怎么熬?
魏懷川放下了筷子:“你的意思是,她可能會死?”
周大夫點點頭:“一場風(fēng)寒就能要了她的命!油盡燈枯知道吧?再不續(xù)上燈油,她只能油盡燈枯。”
魏懷川沉默良久,“周叔,我把人交給你。”
周大夫無奈:“交給我有啥用?我上次來看,就交代過,讓她好好休養(yǎng),結(jié)果你呢?她休養(yǎng)了?那膝蓋都腫了,罰跪都不能這樣吧?”
魏懷川垂眸,也不解釋:“知道了。”
一看魏懷川這樣,周大夫也沒再多嘴,只搖搖頭嘆了口氣,起身告辭了。
周大夫出去后,魏懷川喚道:“金刀,你去查一查?!?/p>
一個渾身黑衣,如同影子一般的人從門外進來,低聲領(lǐng)命:“是?!?/p>
魏懷川知道天牢里的日子肯定不好過,但武帝為了國璽,不會動用太要命的刑罰才對。
那周大夫說的這些......是誰讓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