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母就站在灶臺(tái)前，熱火朝天的忙碌著。

濃煙從她身邊的灶臺(tái)里冒出來，香味也跟著飄出來，連路過的人也聞到了，好奇的打聽起來，“孫來弟妹，這是再炒什么啊？這么香？”

孫來順勢(shì)抬頭回，大大方方的，“是野雞蛋！我們家嬌嬌上山里撿的?！?/p>

“哦呦，這么好的運(yùn)氣！哪撿的啊？”

對(duì)方嗓門很大，這一嚷嚷，前面幾戶全聽見了。

林母孫來也不管，繼續(xù)回，“就這后背山里，我們家嬌嬌上山摘野菜的時(shí)候無(wú)意撿的?！?/p>

這年頭，雞鴨鵝豬都不讓個(gè)人養(yǎng)的，自家里突然吃上雞蛋，林母也不瞞，省得瞞來瞞去還瞞出問題來。

“哦哦，真好?！?/p>

“是?！?/p>

對(duì)方說一句，林母就隨一句，也不多聊。

待人走了以后，林父才看著媳婦兒開口，“跟那人說什么，那人嘴巴快，回頭全都知道嬌嬌撿好東西了?！?/p>

林母笑著解釋，“不說才不好呢，任她猜來猜去，回頭還以為我們上隊(duì)里偷的呢。”

林父這下懂了，趕緊點(diǎn)頭，“也是?！?/p>

山蒜炒野雞蛋是真香，加上松樹菇炒酸菜下飯，一家人坐在一塊又吃了一頓飽飯。

夜里，吃飽喝足的林嬌嬌心滿意足的睡了。

而林父林母坐在自己的小房間里小聲交流著什么。

“孩子?jì)專幻魈煳覀冞€是就給嬌嬌煮白米飯吃吧，我們就隨便吃點(diǎn)紅薯什么的?！绷指缚催^家里的存糧了，是等不到年底按工分分糧的。

“我倒是想呢?！绷帜竾@氣接話，“可你看嬌嬌那脾氣，比之前更犟了，我又怕不依她，回頭又把身子氣病了?！?/p>

好不容易女兒眼下好起來，都能幫家里干些活了，可不能再給她病回去。

“可我們這吃法，怕是中秋一過就該沒糧了。”林父不免愁起來。

他是遺腹子，他媽好不容易給他拉扯大娶上媳婦就走了，家里沒別的兄弟姐妹可幫襯。

媳婦兒家倒是兄弟姐妹多，但借一次就少一次，他也不舍得讓媳婦回娘家去遭埋汰。

“可女兒不是說吃飽才有力氣干活嘛！”林母倒是難得的有信心，“你看我們吃飽了以后時(shí)不時(shí)渾身都有力氣？明天就能多干一些了，干得多，工分就多，不怕的。至于沒糧的事，大不了就野菜。”

“我們要是苦這一陣子，能幸福一輩子，也劃算不是?！?/p>

媳婦任勞任怨，還樂觀向上，林父林有錢真是有歉意都說不出口，只能別過臉去抹眼角。

孫來看到就抬了手，拍拍他的肩膀，“好了，你對(duì)我很好的，我一點(diǎn)都不覺得苦?！?/p>

“可是”林有錢還是止不住哽咽，“可我還是覺得對(duì)不起你。”

以前沒生孩子前，兩人的日子過的還算輕松，可自從女兒出生后就苦起來了，兩人幾乎是省吃儉用的給女兒找醫(yī)生、大夫看病。

后來意外懷了林槐，本來是不想要的，只媳婦說怕女兒一個(gè)人孤單，就咬牙生了。

這一苦，既是大半輩子都苦過去了，他怎么能不覺得抱歉。

孫來也忍不住抹了下眼睛，不過，還是笑著的，她抬手抱了抱男人，繼續(xù)，“會(huì)好起來的，你相信我?！?/p>

“相信，我相信！”

——

林槐就在小房間外頭的墻邊排了長(zhǎng)凳睡著，土鉆墻一點(diǎn)都不隔音，把里頭的對(duì)話聽得清清楚楚，搭在腦下的手無(wú)意識(shí)就收緊了。

姐身子不好都能上山去摘野菜，那他也可以不是？

反正只要是能吃的就能填飽肚子。

林槐有了決定好，逼著自己趕緊睡了。

翌日，天還沒亮，林槐就起來了，輕手輕腳的剛要出門，小房間的門卻突然開了。

六目相對(duì)，一切不言而喻。

三人都不急著說話，等出了門才開口。

林母說，“林槐，你是不是也想上山里去？你別去了吧，在家等你姐起來?！?/p>

林父也同意，“對(duì)啊，你在家等你姐吧。”

“我去。”

林槐反常的堅(jiān)持起來，“媽，你在家等我姐起來，她喜歡吃你做的飯，我跟爸去山里。”

林父一聽就猶豫了，“要不，孩子?jì)?，你在家等著，我跟老二去？?/p>

媳婦每天跟著他起早貪黑的，也該好好休息了。

林母想去，但是又不放心女兒一個(gè)人在家，只得為難答應(yīng)，“那行，你們?nèi)グ桑⒁獍踩?。?/p>

“好，放心?！?/p>

父子倆就頭也不回的上山了。

林母起來也不閑著，趕緊去井里把衣服洗了，又把菜澆了，才稍微停下來等女兒起床。

林嬌嬌身體恢復(fù)后，并沒有完全調(diào)整過來，林母等到太陽(yáng)徹底升起，她才悠悠轉(zhuǎn)醒。

“嬌嬌，醒了啊？媽給你倒水去?！?/p>

林母說完就走，動(dòng)作跟林槐一樣熟練。

林嬌嬌看著這滿是母愛的女人，本能就要喊媽，可快出口時(shí)還是有點(diǎn)怪怪的，便改口答應(yīng)下來。

不打仗時(shí)，她也是被人伺候慣了的將軍府小姐，眼下倒是享受的有點(diǎn)理所當(dāng)然。

她起床洗漱，林母站在灶臺(tái)前開始準(zhǔn)備早飯。

“今天早上吃稀飯了好不好？”然后在炒一個(gè)女兒摘回來的救心菜。

“好?！?/p>

林嬌嬌昨晚吃酸菜炒蘑菇吃的有點(diǎn)多，咸了，眼下也想吃點(diǎn)清淡的。

早飯上桌，林家父子倆就回來了，各自背的竹筐里都是滿的。

林母擺好碗筷就趕緊去迎，“這么快就回來了？”

“可不是，都裝不下了?！绷指笜泛呛堑姆窒碇鴦趧?dòng)成果。

林母看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闹窨鹨彩歉吲d的不行，不過不急著收拾，先招呼起來，“先吃飯，吃完早飯?jiān)僬f?！?/p>

“誒！”

林父趕緊和林槐一塊洗手上了桌。

他們這些年大都為工分疲于奔命，只在忙完回家的路上才順帶摘點(diǎn)野菜搭著過活。

眼下趁早去一趟山里才發(fā)現(xiàn)，他們真的有太多除糧食外飽肚的東西了。

一家人吃完早飯才又一塊收拾著從山里摘回來的野菜，一樣一樣分類放好，留足今天吃的，剩下就洗好曬成菜干以后吃。

林父一路將自己的竹筐掏空，然后把最底下的東西捧出來給女兒，“嬌嬌看，這個(gè)是爸爸上山的時(shí)候看見的，野櫻桃，你嘗嘗，酸甜酸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