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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村子已經(jīng)變成了廢墟。我和胖子在廢墟之中,沉默的翻找著一些還能用的工具,最后找到一把鎬頭和半把鐵鍬。而后,我們兩個人,沉默著在朗朗青天和炎炎烈日之下,在村口的空地上,掘出一個個淺坑,然后再講村子里的一個個已經(jīng)失去了生命的“人”,抬出來,草草的掩埋。
這不算是我第一次面對尸體。但卻真真切切是第一次掩埋尸體。強烈的感官刺激,仍舊讓我感到陣陣不適。但卻不再有初次進入村子之時那種強烈的嘔吐感。大概,是我的心里在此時塞滿了一些無可名狀的東西吧!
我和胖子,就這么一個坑一個坑的挖,一個人一個人的埋。一路沉默。
我不知道胖子心里都在想寫什么,但是每把一具尸體掩埋好,我的腦海里都會涌出一幅畫面。
畫面里,有強暴女人時的興奮;有射殺男人時的哄笑;有屠殺老人時的得意自鳴;有碾碎孩童時的扭曲和猙獰......
整整二十二具尸體,整整二十二幅一閃而過的畫面......
太陽西斜之時,我們做完了我們想做的事。雖然,這讓我們感覺到一絲的心安,但卻絲毫沒有一丁點的成就感。我和胖子,揮灑的是我們骨子里流淌的人性,而人性也在告訴我們,有些事還是沒機會做,或許更好。
最后,我和胖子打算給這些枉死的村民立一塊碑,萬一他們還有些親戚和流落在外的后人,回來時也好祭拜一下。但想來想去,我們并不知道他們的名字,只好用一塊木板,用燒焦的碳木,草草的寫道。
“無名村之墓......”
等做好這一切,我和胖子早已虛脫了,在村口靠著一棵大樹,遙遙看著這些我們親手埋葬的人,無奈、無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山腳處傳來了一陣嘈雜。腳步聲,馬蹄聲連成了一片。我和胖子沒有起身,歪著腦袋看過去,只見一大群人排著松松垮垮的隊伍,在一個騎白馬、穿白衣的白面公子的帶領下,朝著我們走了過來。
古語有云,要想俏一身孝。
這話男女通用。只要長得不是不丑,一身素,絕對能給顏值加持一個增益buff,比任何美顏相機都好使。而那公子本身長得就十分秀氣,劍眉星目,再從身上到胯下一套全白,概括起來那就是四個字:
真他媽帥......
而在那公子身后,同樣有四個身穿白衣騎白馬人跟著。只不過,公子穿的是長衫,手拿折扇,一看就是二世祖,后面這四個卻是穿著白色短衣,腰挎佩刀,趾高氣昂,一瞅就是跟班兒。再往后,則是跟著七八個衣著各異,身形各異,各配刀劍人,不知和那騎白馬的公子是何關系,但走在其身后,想必也是跟著白衣公子混事兒的。而在這些人后面,卻是二三百人身穿破衣爛衫,手拿鋤頭、鐵鍬、鐮刀等各色農具的男女老幼??雌饋砟昙o大的,足有五六十歲,年少的下巴上毛都沒長齊,只有十三四歲的樣子。
如果說,前面那幾個,一看就是武林中人的話,后面這二三百則一看就是農民。只是不知道為什么,那幾個武林中人,看起來好像很輕松,而后面的農民隊伍,卻是各個都紅著眼睛,滿面的怒氣。除此之外,看著這樣的一個隊伍,我卻有種說不出來的別扭感。
很快,這一行人就走到我和胖子面前。帶頭的白衣公子勒住韁繩,端坐在馬上,看著前面燒成一片廢墟的村子,又看看村口的二十二個墳包,再轉回視線沖著我和胖子抱拳拱手,說:
“在下出云谷少谷主傅英,請教二位,可是這村里的人?”
我和胖子齊齊搖頭。
“那這些人,可是二位安葬的?”
我和胖子齊齊點頭。
白衣公子傅英表情一下子變得很莊重,在馬上又朝我和胖子拱了一下手,說:
“在下代表這些枉死的村民,代表秦滁州城外的黎民,謝二位高義。”
白衣公子傅英這話說的頗有點國家領導人的范兒。面對這個范兒,我倒還好,胖子則一個咕嚕,從地上站了起來,撇著嘴很是鄙夷說:
“你派頭挺大?。窟@些埋土里的老鄉(xiāng),同意你代表他們不?”
說著,胖子還抬手指了一下我們身后的墳包。而白衣公子傅英被嗆得一愣,他身后的一個短衣侍衛(wèi)卻搶先一步,大喝道,
“大膽,你敢侮辱我家少谷主?”
胖子還想回嘴,那白衣公子傅英卻是一抬手,少帶慍怒的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侍衛(wèi),說:
“休得無禮。二位壯士高義,愿意安葬無辜之人。我出云谷對此等義士,禮遇尚且不及,些許言語不敬,算的了什么?”
說完,傅英又轉回頭,換做一臉和善的笑容,對我和胖子說:
“是方才,是在下莽撞了。但我出云谷身為四風騷之首,向來以除暴安良為己任。所以,在下才一時失語。還望二位壯士海涵。而且,本少此次出谷,也是為了解決此事,清除滁州城外匪患,還滁州百姓安寧。想來,也還是可以代表滁州百姓的?!?/p>
話音未落,他身后的那群手拿鐮刀鋤頭的老百姓,頓時一個個都在歡呼,
“傅公子大仁大義......”
“傅公子能替我滁州老百姓出頭,是我們的福氣......”
“感謝傅公子八輩祖宗......”
......
而聽到這些,傅英的眉毛很自然的向上揚了揚。
這些沒什么毛病的說辭和贊美之聲,好像沒什么毛病,但我看在眼里,聽在耳朵里,卻有種說不出的別扭。
胖子大概和我感覺差不多,眉毛都快擰成菊花了。眼瞅著他那張賤嘴又要開炮,我趕緊攔下來。沖著傅英拱了拱手,裝了一下孫子。便拉著胖子,笑著退到了路旁,意思是不擋著傅公子去除暴安良。心下里,卻是想著,這孫子是出云谷的二世祖,出云谷又是四風騷之首。而包打聽好像和我說過,這四風騷,是當世最強的四個門派,不管他傅英到底是真道義還是假正經(jīng),得罪了他,我和胖子是沒什么好果子吃的。而且,人家逼格擺得賊高,后面一群老百姓跟著起高調。我和胖子不分黑白的上來一頓懟,容易犯眾怒,挨頓揍,顯然不值。
這邊,傅英看我和胖子讓開了道路,便沖我二人再次抱拳,繼續(xù)微笑著帶著他的親衛(wèi)和后面的一群百姓,準備繼續(xù)前進了。
不過他的馬在經(jīng)過我們身邊的時候,傅英好像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再次勒住韁繩,又沖我和胖子拱手說:
“二位義士,其實,這村的人,多是被滁州城外十里峽七佛寨的山賊所害,我等此行就是為了前去十里峽,剿滅七佛寨。二位既是安葬了這無辜的村民,可愿意隨本公子,前去剿滅七佛寨。這樣,村中百姓亡魂,即感二位安葬之恩,又謝二位報仇之義?”
“我倆就是過路的普通人,看著他們死的挺慘的,盡點力,也不用他們謝我。要大晚上找我,我還挺害怕的。而且我倆也不會啥武功,打山賊?基本等于送人頭兒?!?/p>
我說著,裝傻式的笑笑拒絕了傅英的邀請。而傅英則臉上再次滿布正氣的說: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反之,為國為民者,隨販夫走卒,亦可稱之為俠?!?/p>
我聽了一愣,心想這貨真會扣高帽子。胖子終于沒忍住,上前一步說:
“還真別說,你這小白臉這股子臭不要臉的勁兒和我當年有一拼啊!”
胖子話音一落,傅英當即老臉一紅。我一瞅這是要尷尬的節(jié)奏,趕緊陪著笑說:
“傅公子不要聽這死胖子胡說。我之前認識一個大俠,他曾說過,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我們倆真心就是倆路人,死跑龍?zhí)椎?,能力低微,當不起大責任。?/p>
胖子聽我說完,一臉狐疑的轉頭看向我,低聲問道,
“老胡,你他媽還認識大俠?哪個大俠能說出這么有哲理的話?!?/p>
我瞪了胖子一眼,也低聲回答他說:
“二貨,蜘蛛俠。沒看過啊!”
胖子恍然大悟,轉而一臉淫笑。對面的傅英不知道我倆在這嘀咕啥,當即就沖著身后的一個白衣小弟使了個顏色,這小弟當即也領會了主子的意思,瞪大眼睛,很有氣勢的沖我和胖子喊道,
“我家少谷主幾次三番以禮相待,已經(jīng)夠給你們臉了,不要不識抬舉。那小小的十里峽七佛寨,自峙地勢險要,在這小小的滁州為禍一方。但在我出云谷眼里,土雞瓦狗而已。聽到我家少谷主的威名,只怕要望風而逃,跟著我家少谷主上這一趟十里峽,夠你們吹一輩子了......”
這架勢,一看就是主仆二人演的雙簧,可我卻不明白,我和胖子又不是什么江湖大俠,怎么他傅英這個二世祖,非叼著我倆不放呢?難不成對他有什么好處?不至于!難不成這貨喜歡胖子這身肥膘?想帶回去寵幸一番?
我胡琢磨,胖子的賤嘴果然又忍不住了,沖著剛才說話那個白衣小弟豎起大拇指,嘖嘖的說:
“哥們兒,你這捧臭腳的功力可以啊!”
我一聽,這是胖子直接嘲諷開大的節(jié)奏?。∪思矣质菍殑τ质晴牭兜?,我倆根本不夠塞牙縫的。這貨就不能少惹點事兒么?
果不其然,那白衣小弟,臉頓時漲得通紅,當場就要拔劍。傅英卻突然把手一擺,二度朝著白衣小弟高聲喝道,
“休得無禮。人心本善,但豈能妄想人人向善?”
說完,轉回頭看著我們,傅英再次換上那個和善的笑容,說:
“二位若是有心,便隨本少前往十里峽一同剿滅七佛寨。若是無義,付某并不強求。”
傅英說完,他身后那群拿鋤頭鐮刀的,又開始叫好。我心里卻是一陣陣的罵臟話,心說這傅英到底是什么人物,這一手指桑罵槐加道德綁架,用的好嫻熟?。∵@樣的人,真心應該離遠一點。不為別的,但說這種句句套路的說辭,我就覺得難受。
想著,我就打算再一次的婉言拒絕傅英。卻沒想到,一直在那無限嘲諷的胖子,突然不說話,反倒是看著我,一個勁兒的沖我擠眼睛。開始我還以為他迷眼了,等順著他的視線一看,當下反應過來了。心說:
這會兒,還真不能拒絕傅英,必須得跟著傅英混,管他什么十里峽八里峽的,必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