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檸一邊打開瓷瓶一邊苦笑，“什么郡主不郡主的，我現(xiàn)在和你一樣，就是個小丫鬟，以后也只能仰人鼻息了?！?/p>

她動作輕柔，像是生怕弄疼了佩蘭。

佩蘭握住姜檸一只手，“姜檸，你往后就打算一直待在這掌印府？”

她見過許疏印對姜檸的態(tài)度，總還是不放心，“掌印那人陰晴不定，你以前又得罪過他，這次僥幸逃脫，難保下一次他會不會放過你，我今日聽說府中一個掌事女官，跟了掌印數(shù)十年，不知為何突然就被掌印毀容發(fā)賣了，你跟在他身邊，怕是......”

聞言，姜檸一驚。

“掌事女官？”她一時間甚至忘了上藥，“你說的可是容姐？”

佩蘭點頭，“對，容姐早年入府，一晃就待了這么多年，還不是沒落個好下場，我就是怕你也......”

被毀容發(fā)賣......

姜檸想著今日發(fā)生的事，神色逐漸變得古怪起來。

難道是因為她？

這個想法剛一冒頭，姜檸就立馬重重搖了兩下頭，不可能不可能，許疏印心里都快恨死她了，怎么可能會因為她處置容姐，一定是她自己想多了。

“姜檸？”

見姜檸半天沒反應，佩蘭以為她是嚇壞了，伸手在姜檸眼前晃了晃。

“啊。”

姜檸輕咳一聲，把最后一點藥上完，“好了，幸虧傷得不重，這兩日你有什么活就告訴我，我?guī)湍愀?，千萬別把傷口扯著。”

佩蘭無奈，“誰跟你說這個了，我是想說你這樣下去總不是個辦法，正好我這兒還有些盤纏，不如你拿了這些盤纏走，走得越遠越好，我在蘇杭那邊還有個遠房親戚，你去找她，總能想辦法活下來。”

姜檸忍俊不禁，“不用，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不過我有非留下來不可的理由。”

她的家人，還需要許疏印保護。

“更何況......”

佩蘭不解，“更何況什么？”

姜檸抬起頭來，語氣輕慢卻堅定，“我已經(jīng)答應了他，不論發(fā)生什么，都聽他差遣。”

“你......”

佩蘭震驚，還想再勸，可姜檸卻是打定了主意，“今日時辰也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我就不打擾了?！?/p>

與此同時，書房。

許疏印懶洋洋靠在太師椅上，面前攤了本發(fā)黃的書卷，指節(jié)正一下下地輕點著案幾。

當他聽到佩蘭勸姜檸離開時，指節(jié)微頓，若有若無的戾氣自嘴角流瀉而出，“還真是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說說罷，她打算怎么跑？”

小桂子立馬道，“掌印您誤會了，小的聽姜小姐說，她既然答應了您，就絕不會食言?！?/p>

之后，小桂子又將姜檸的話原封不動地復述了一遍。

聽罷，許疏印是長久的沉默。

他眉宇上挑，先是不可置信，后是輕笑，直至笑意染盡眼角眉梢。

“有意思，她還當真是有意思。”

這些年來，他一路不擇手段向上爬，可謂見慣眾生相，卻不曾想突然來了個姜檸，讓他屢次措手不及。

過去從心底滋生的恨意和如今未名的情緒糾纏，就連許疏印自己都分不清，他究竟想如何對待姜檸。

——

一大早，姜檸正換衣裳時，屋門就被許疏印猝不及防推開。

她下意識遮掩，卻見許疏印嘲諷一笑，好整以暇地打量著姜檸的動作和神態(tài)，“你從頭到尾哪個地方本掌印沒見過，還遮什么？”

姜檸，“......”

許疏印頗為嫌棄地掃過姜檸手中衣裳，輕嗤一聲，“穿的什么破爛，把這身換上，別給本掌印丟人現(xiàn)眼。”

“丟什么人，我現(xiàn)在還在乎丟人？”

姜檸現(xiàn)在人在屋檐下，心有不滿，也只能小聲嘀咕。

許疏印瞇眼，威脅般出聲，“嗯？”

姜檸忙換了副乖巧神色，接過衣裳，“掌印放心，我這就換，絕不丟掌印的人?！?/p>

看著她這幅狗腿模樣，許疏印沒由來的惱怒，瞪了她一眼后就拂袖出去。

等外面安靜后，姜檸才輕踮著腳尖湊近門邊，側(cè)耳聽了半晌，輕松了一口氣。

她回身看著許疏印方才送來的衣裳，繡紋精美，樣式獨特，僅是瞧著便知價值不菲。

“皇后壽宴......”

姜檸的神情一點點沉了下來，她們姜家人如今流離失所，可罪魁禍首卻是歌舞升平，還要享萬人恭賀，當真可笑。

她換好衣裳，盯著銅鏡后的匣子半晌，最終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起身從匣子中掏出了兩個小瓷瓶揣在身上。

“這么久，好了沒？”

許疏印不耐煩的聲音響起，咯吱一聲。

就在他抬手準備叩門時，姜檸從里面打開了門，面帶恭敬，“我們走吧?！?/p>

看到姜檸的瞬間，許疏印是剎那的驚艷。

暗紅色的紋蓮長裙映得女子愈發(fā)美艷奪目，露在外面的纖纖玉手仿佛也在提醒著許疏印二人之間曾經(jīng)發(fā)生的事。

許疏印像是離了水的魚，口干舌燥。

他眉眼微斂，還不等姜檸有所反應，整個人就被許疏印按在了回廊邊，退無可退。

“你......！”

姜檸的尾音變了調(diào)，感受著男人從一開始的暴戾慢慢變得平靜，最后甚至多出了幾分繾綣的味道。

“嘖，我這樣，郡主可還喜歡？”

許疏印偏頭，瞳孔中倒映著姜檸氣息不穩(wěn)的模樣。

姜檸被他這一系列動作搞得臉紅心跳，似乎還能聽到不遠處侍女的小聲議論。

“掌印，時辰不早了，再不走該晚了?！?/p>

許疏印冷哼一聲，滿不在乎，“晚了又如何?！?/p>

不過，說是這么說，許疏印到底是放過了姜檸，與她一道上了馬車。

小桂子跟在馬車旁，“掌印，小的已按照您的吩咐，從庫房中隨意拿了兩卷畫備著，權(quán)當壽禮?！?/p>

許疏印漫不經(jīng)心地應了一聲，好像完全不拿這壽宴當回事。

姜檸忍不住開口，“你和皇后......”

“不該問的別問。”

“哦。”

姜檸噎了一下，不再出聲。

——

皇后壽宴，被操辦得無比隆重，朝中重臣，京中貴女，幾乎是扎堆般地涌入了宮中。

而許疏印剛一出現(xiàn)，就成了殿中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