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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梁羽生的家在鎮(zhèn)西偏中,五間瓦房坐北朝南,用來待客住人。
配房分列東西,一間燒火做飯,一間置放雜物。
通往客廳的臺階兩側(cè),種著兩棵枝繁葉茂的玉蘭樹。由于花期臨近,上面結(jié)滿了待開的花骨朵。
我們趕到的時候,梁龍旺的母親張玉蘭正蹲在一棵樹前哭泣,梁羽生一邊安撫,一邊偷偷抹著眼淚。
“羽生,到底出什么事兒了?”
算潘子匆忙上前,詢問的同時遞過去一張紙巾。
“潘子,你們總算是來了,我爸他......”
話說一半兒,梁羽生又是泣不成聲。
“奶奶,先起來說話?!?/p>
張玉蘭是個很善良的老人,這些年對我一直不錯,趕緊上前把她攙了起來。
顧不上擦眼淚,她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哽咽著出聲。
“十一,奶奶求求你了,想辦法幫幫你二叔吧,我們家真的經(jīng)不起任何折騰了?!?/p>
話說起來,張玉蘭也是苦命的人,早在我們搬來海家鎮(zhèn)之前,大兒子就夭折在了滿月。
熬了大半輩子,終于到享福的時候了,沒成想老伴兒又在前幾天撒手歸了西。
當(dāng)時只有梁龍旺一人回來匆忙辦了喪事。
哪成想剛緩過點勁兒來,二兒子又遭了這么一場禍。
這已經(jīng)不能用命途多舛形容了,怎一個慘字了得。
我不敢想象,如果再讓她知道兒子兒媳三年前就離了婚,會是怎樣的后果?
“奶奶,您先別急,寧哥呢?”
“在屋里守著原生,你快去看看吧?!?/p>
“羽生、潘子,你們兩個照顧好奶奶,我先去幫忙?!?/p>
三步并兩步來到臥室,我看到梁龍旺正躺在炕上。
張寧戴著一次性手套,拿著鑷子和針,正在嘗試做縫合。
這讓我覺得奇怪,傷口又不大,怎么這么長間還沒搞定?
“寧哥,怎么回事兒?”
抬頭看到是我,張寧長出口氣。
“十一,你快過來看看,學(xué)醫(yī)到現(xiàn)在,我就沒見過二叔這樣的傷,真夠邪門兒的?!?/p>
“怎么了?”我湊到了近前。
“你看這里。”
張寧用鑷子碰了碰梁龍旺傷口:“血是止住了,但傷口縫不上?!?/p>
“為什么?”
“你試試就知道了?!?/p>
從張寧手中接過鑷子和縫合針,我仔細(xì)打量起梁龍旺的傷口。
原本翻卷的皮肉泛著的是紅白,現(xiàn)在卻成了烏青。
不僅如此,還結(jié)出了一塊塊指甲大小的痂瘢,就像壞死掉了一樣。
懷著疑惑,我用縫合針刺了刺,別說穿過去,小小的窟窿眼都扎不出一個。
“寧哥,什么時候變成這樣的?”
“我想想......路上的時候還正常,應(yīng)該是回家之后。”
“會不會是感染了?”
“就算是感染,也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而且我已經(jīng)打過破傷風(fēng)了?!?/p>
說著,張寧用手掰了掰,堅硬無比,紋絲不動。
這么邪性?
“寧哥,找把手電過來。”
張玉蘭節(jié)儉慣了,屋里的燈泡瓦數(shù)有點低。
張寧翻找的時候,我把梁龍旺轉(zhuǎn)了個方向,這樣更有利于治療和觀察。
借用強(qiáng)光再次查看傷口后,依舊看不出任何的端倪,于是我站起來抬高了手電,觀察梁龍旺的整張臉。
心覺有異,于是掰開了他的左眼。
這次,我終于看出了問題。
一時間,振奮之余又感覺心里沒底。
振奮,是因為我終于等到了一展身手的機(jī)會。
而心虛,是我不知道能不能把問題徹底解決。
因為梁龍旺的問題,不在于傷口,而在于丟了魂兒。
“啥,把魂兒丟了?”張寧嚇了一跳。
“寧哥,不管你信不信,二叔就是把魂兒丟了?!?/p>
許是爺爺?shù)挠嗤q在,許是見我言辭篤定,平復(fù)心神后的張寧,不僅沒再有任何的疑慮,還充滿了好奇。
“十一,我記得人有三魂,二叔丟了哪個,要怎么找回來?”
張寧說的沒錯,人的確有三魂,分別是天地命。
又稱胎光、爽靈和幽精。
其實無論三魂還是七魄,外行都是看不到、摸不著的。
只有一個地方,在內(nèi)行人的指引下能夠得以窺見。
說著,我掰開了梁龍旺的左眼:“從相命的角度來說,眼睛是五官中的監(jiān)察官,當(dāng)中便彰顯著人的三魂之痕。眼白為天,越純凈越好;瞳黑為地,墨色越重越好;靈光為命,自然是越璀澤越好?!?/p>
聽完我的話,張寧連連點頭:“二叔的眼白沒問題,瞳黑也尚可,唯獨不見靈光,可這不是因為昏迷嗎?”
“你看好了?!?/p>
話落,我拿起旁邊的搪瓷茶缸狠狠敲了一下,梁龍旺似有所感,閉嘴發(fā)出嗚嗚聲,然后又沒了動靜。
這一幕,把張寧看的又是一驚:“十一,咋回事兒?二叔明明昏迷不醒,怎么還能發(fā)出聲音呢?”
“因為天魂主精氣,地魂主感識,命魂主行動??梢赃@樣說,二叔什么都明白,就是動不了,哪怕是睜眼都不行。”
“這可真夠玄乎的,要不是親眼所見,打死我都不敢相信?!?/p>
感慨之后,張寧又問:“十一,還是剛才的問題,現(xiàn)在確定二叔丟了魂兒,怎么才能找回來?。俊?/p>
“這個......”
就在我不知該如何說起的時候,盤潘子他們一窩蜂的涌了進(jìn)來,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醒目的擔(dān)心和緊張。
“十一,剛才出啥事兒了,那么大的動靜?”
張玉蘭抓著我的胳膊,能明顯感受到她雙手的顫抖。
“老姑,您放心吧,二叔沒啥大事兒,只是丟了條魂兒。”
朝著張寧翻個白眼,我很是無語。
魂兒都丟了,還沒大事兒呢?
顯然,張玉蘭也是這樣想的,臉上再無半分血色。
“十一,如果真的是這樣,你可一定要幫幫原生啊。這十里八鄉(xiāng),也只有你有這樣的本事了。”
“十一,求求你救救我爸?!?/p>
梁羽生,淚如雨下。
“奶奶,我......”
我想幫,可就怕幫不圓滿。
“十一,我們相信你?!?/p>
算潘子望著我,閃亮的眸子里全是信任和鼓勵。
事到如今,推脫是不可能,除非我不想在海家鎮(zhèn)住了,除非我不要羅家的名聲了。
尤其是想到石磨開花、家畜飛天已經(jīng)全部應(yīng)驗,便再不作他想,狠狠點了點頭。
敬香,招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