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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宋婉清抿著唇,面色微微發(fā)白:“大娘子這是何意?”
何秀華劇烈的咳嗽起來,連瘦削的肩都在發(fā)抖:“你可知沈肆帶回的那個林驚影是何人?”
“她是永昌伯嫡幼女?!焙涡闳A沉聲道:“永昌伯林政軍功甚偉,那林驚影是他最疼愛的小女兒,你難道以為林驚影會給沈肆做妾?她同沈肆情投意合,你家世不如她,論與沈肆的情誼更不如她,你以為你在侯府的日子會好過?”
何秀華說完,宋婉清已經(jīng)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無非是覺得沈肆鐘情林驚影,她日后在侯府日子只會更加艱難,想著勸她和離,總好過被沈肆休棄。
可宋婉清不這么覺得。
她本就是庶女出身,又因為她母親是罪臣之女,宋家認(rèn)為她的存在是為家族蒙羞,二叔一家對她從來都是厭惡之極,若是她真的同沈肆和離了怕是二叔連宋家的門也不會讓她進(jìn)。
宋婉清知道何氏這話是為她打算,可年幼時的那點母女情分早就被消磨干凈了,剩下的也只有疏離。
宋婉清道:“多謝大娘子為我打算,只是我并不想和離。”
沈肆是個正人君子,單憑她為他守寡三年,她料定沈肆不會看著她過的艱難困苦,況且還有老太太在,只要她拿到了候府的掌家權(quán),縱使是沈肆心中沒有她,她在候府的日子一樣能過的暢快舒心。
何氏望著她,心頭發(fā)酸:“你可要想好了!”
宋婉清垂著眸子,斂去眼底的情緒:“我的事,就不勞大娘子掛心了?!?/p>
從何氏那兒出來,卻發(fā)現(xiàn)沈肆早就等在院門處了。
宋婉清有些驚訝:“夫君用完飯了?”
沈肆對著二房一家子人那里吃的下去,但又不好在宋婉清面前直說,只好道:“用完了,該回侯府了?!?/p>
宋婉清不疑有他,跟著沈肆一道上了馬車。
二人都有心事,如同來時一路默然。
馬車外念柳和念梅兩人急得心焦,雖說她們對沈肆頗有微詞,可沈肆畢竟是她們姑爺,她們都盼著宋婉清能和沈肆親近一些,在侯府時有林驚影插在兩人中間,但今日林驚影不在?。∵@是多好的機(jī)會,她們姑娘怎的不和姑爺講話??!
兩人對視一眼,雙雙從對方眼里看出著急,念柳眼珠一轉(zhuǎn),來了主意。
念梅怕她壞事,想要去攔,誰料念柳眼疾手快,兩步越上車沿,湊在那駕車的小廝身邊低聲說了些什么。
車廂內(nèi)宋婉清最先打破了沉默,她輕輕喚了沈肆一聲:“夫君?!?/p>
這稱呼叫的宋婉清耳根發(fā)熱,但想到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也顧不得那么多了。
“實在不敢欺瞞夫君,夫君可聽說過我的身世?”
沈肆點了點頭:“略有耳聞?!?/p>
“那夫君應(yīng)當(dāng)知道我外祖家,也知道我娘親是罪臣之女?!彼瓮袂咫p手交疊身前,輕輕垂著眼睫,她生的好看,低垂著眸子時面上愁態(tài)盡顯,叫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沈肆也的確中了招,竟慌亂起來:“我知道你十分艱難。”
宋婉清這才抬眸,眼底也不知什么時候暈染上水汽,竟是要泫然欲泣:“夫君也知道,嫁進(jìn)侯府并非我本意,也不想和林姑娘爭些什么......所以,夫君能不能不要同我和離,若我被休棄,怕是就要活不下去了?!?/p>
沈肆被她這一聲聲的“夫君”喚得略有些不自在,他清了清嗓,沒應(yīng)宋婉清的話,只模棱兩可的道:“你且放寬心,有我在一日必定不會叫你陷入兩難之地。”
沈肆說完車廂內(nèi)又安靜下來,他許諾過林驚影要娶她為妻,所以一定是會和宋婉清和離的,只是今日見了她在東平伯府的情形,實在是狠不下心來。
女子和離本就少見,和離后少不得要受人詬病,東平伯府那樣的虎狼窩,她一個弱女子怎么應(yīng)付的來?
沈肆忽然想到先帝在位時曾有女官救駕被封為縣主,今朝也曾有女子德行出眾得陛下恩賞被封縣主,若是宋婉清也有了陛下的恩封,日子定會好過許多。
他暗下決心,想著為宋婉清博一個縣主封號。
馬車粼粼行在路上,卻驟然顛簸,宋婉清驚呼一聲向前跌去,沈肆趕忙伸手抓住了宋婉清的腕子,少女的手腕纖細(xì)微涼,肌膚相觸沈肆的掌心都開始發(fā)麻,他深深蹙起眉頭,卻并未松手,而是待宋婉清坐穩(wěn)了才松開手。
馬車外小廝的聲音傳來:“實在是對不住長公子,方才馬車壓了個石塊,沒驚著長公子和大娘子吧!”
宋婉清臉頰泛紅,對沈肆搖了搖頭。
“無事!”沈肆對著馬車外喊了一聲,那小廝駕著車又行了起來。
把手藏進(jìn)寬大的袖擺里,沈肆倚著車門閉目養(yǎng)神起來。
回到侯府已經(jīng)是一刻鐘后,林驚影在府門口等了許久,見到侯府的馬車趕忙站了起來。
馬車才停下,車內(nèi)的兩人就聽到林驚影甜膩的聲音:“知遠(yuǎn)哥哥你回來了!”
宋婉清下馬車的動作一頓,復(fù)又坐了回去。
沈肆看見她的動作,也沒說什么,自宋婉清身側(cè)走過下了馬車。
林驚影一看見沈肆就貼了上來,“知遠(yuǎn)哥哥你怎么才回來啊,我已經(jīng)等了你許久了。”
知道今日沈肆陪宋婉清回門她心中堵的厲害,連午膳也沒怎么吃,就來府門口等著了。
“等了許久了?”沈肆問道:“以后不用這樣等著我?!?/p>
畢竟是在汴京,從前在黎州時他不知道自己娶妻,林驚影與他親近也不覺有什么,只是如今身在汴京,許多事都身不由己,若是叫人瞧見,少不得惹出是非來。
林驚影沒聽出沈肆的弦外之音,只以為沈肆體貼怕她累著,笑得愈發(fā)燦爛:“知遠(yuǎn)哥哥這樣心疼我,我也不好不懂事,朝暉苑里備好了你最愛喝的甜湯,知遠(yuǎn)哥哥快去嘗嘗吧!”
說罷拉著沈肆一起往里走去。
念柳在后面看的生氣,又想起那日林驚影跑來煙渺閣耍了好大一通威風(fēng),把她們姑娘都欺負(fù)成什么模樣了!
不知道還以為她是這侯府的大娘子!
她扶著宋婉清胳膊,看著林驚影的背影瞪圓了眼睛,冷哼道:“瞧她那輕狂樣子!”
宋婉清想制止念柳時已經(jīng)來不及,只見前頭的林驚影不悅的轉(zhuǎn)過身來,一雙杏眼里滿是冷意:“你說什么?就你也配說本姑娘!”
她沖上前來一巴掌打在念柳臉上,念柳的臉登時就高高腫起,林驚影仍覺得不解氣,還要再打,卻被宋婉清給攔了下來,銳利的指甲擦著宋婉清的下巴過去,立刻劃出一道血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