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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顏燼雪心有觸動,抬眸道:“姑姑有話盡管說,這里沒有外人?!?/p>
崖香略有遲疑,小主子年齡還小,有些話未必能聽懂,但身為女孩子,有些事情早晚得明白,提前普及一下也好。
崖香小心翼翼地說:“看見那么多血,奴婢還以為貴妃娘娘小產(chǎn)了,肚子里有孩子被撞沒了。幸虧是來葵水啊,否則主子就闖下彌天大禍了?!?/p>
崖香正想跟小主子解釋一下什么是“小產(chǎn)”和“葵水”,卻見小主子眉頭緊鎖,臉色分外凝重。
顏燼雪前世和岑貴妃交往時,知道她曾墜入冰湖中,寒邪侵體,導致來葵水的日子紊亂。每次來都痛得死去活來,多方醫(yī)治不見好,也因此一直沒懷上一男半女。
若不是提前知道這事,方才岑貴妃血染衣裙,捂著肚子那般痛苦的樣子,還真像小產(chǎn)了。
可若真是來葵水,未免太湊巧了,被撞倒恰恰就來了,且來勢兇猛。按說來葵水一開始量少,不能一下子流那么多血。
顏燼雪覺得蹊蹺,她把整個事件連起來仔細想了想。
岑貴妃是在母親瘋跑,場面混亂時,被某個宮女撞倒才流血的,而母親很可能是姜含霜派人放出來的。
換言之,也許姜含霜放母親出來,是為了制造混亂,撞倒岑貴妃。
如果說岑貴妃僅僅是來葵水,姜含霜根本沒有必要大費周折。除非岑貴妃真的懷孕了,姜含霜才策劃這個陰謀,使她被撞小產(chǎn)。
如果這個假設成立,那為什么姜含霜知道岑貴妃懷孕了,而岑貴妃自己卻不知,一口認定是來葵水了?
也許岑貴妃本身來葵水的日期不定,又多年不曾有喜,根本沒往小產(chǎn)這事上考慮。
可姜含霜這個妖婆又是怎么知道的呢?顏燼雪甚為不解。
按說知道一個人懷孕了,可以從其害喜的反應和太醫(yī)的診脈,加以判斷。
以岑貴妃的心計,姜含霜想安插自己的人,放到她身邊,也不可能。岑貴妃的專用太醫(yī)更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對她忠心耿耿,絕不會瞞著她對姜含霜告密。
如此一來,便解釋不通了。
顏燼雪不禁自言自語:“真奇怪,姜毒婦怎么知道岑貴妃懷孕了?”
崖香聽了臉色頓變:“小主子是說,貴妃娘娘真的......小產(chǎn)了?”
顏燼雪沉聲道:“我也只是猜測,但想不通一點,皇后是怎么得知岑貴妃懷孕的?”
崖香眼中閃過一道亮光:“小主子還記不記得,剛才皇后娘娘握過貴妃娘娘的手腕?!?/p>
顏燼雪記得清楚,那會兒岑貴妃剛把字條塞進內(nèi)袖口,姜含霜就過去握著岑貴妃的手腕說話,當時自己嚇了一跳,以為傳字條被姜含霜發(fā)現(xiàn)了。
后來看見姜含霜意不在此,只是近前譏諷岑貴妃,自己才放下心來。
崖香壓低聲音:“奴婢當時瞧見皇后的手指屈起,正放在貴妃娘娘的脈位上,感覺像在號脈似的。奴婢以前聽主子悄悄說過,皇后有個外人不知的絕技——診斷喜脈特準。那時主子剛懷上,還沒開始害喜,是皇后先給號出了喜脈?!?/p>
顏燼雪恍然大悟:“這就解釋通了,也許之前皇后就診出了岑貴妃的喜脈,今天又確診了一次,而后故意放母親出來制造混亂,使岑貴妃被撞小產(chǎn)。好一個陰險毒辣的計策,神不知鬼不覺地除掉了岑貴妃的孩子。”
崖香唏噓:“貴妃娘娘體弱,好不容易懷上個孩子,那可是皇上的子嗣,皇后怎敢給害了啊,也不怕被皇上知道了重重懲罰。”
顏燼雪冷笑,姜毒婦手上沾的血還少嗎,這事兒如果告訴了皇上,一下子就能整垮姜毒婦,可惜沒有證據(jù)。
姜毒婦會號喜脈是個秘密,別人不知。在場的那么多人,包括岑貴妃自己都沒有發(fā)現(xiàn)姜毒婦的異樣,都以為她只是故作親昵地握著妃嬪的手腕,假裝好姐妹。
一切僅僅是觀察推測,得不到證實,就無法斷定真假。
顏燼雪凝聲道:“事關重大,我們未知真假,切莫聲張。”
崖香面帶憂色:“奴婢還擔心主子會受到牽連呢,哪敢透露半個字啊?!?/p>
顏燼雪聲音冷銳干脆:“母親是被歹人驅趕的,岑貴妃是被宮女撞倒的,這是個早就策劃好的陰謀,與母親無關?!?/p>
崖香用力點點頭,去照顧主子了。
顏燼雪暗道,不知現(xiàn)在岑貴妃怎么樣了,是否看了那張字條,她會不會幫自己傳遞消息呢?
這是改變自己命運,同時改變岑氏家族命運的轉機,希望岑貴妃能做出正確的選擇。
此事暫且耐心等待,顏燼雪的心思轉到了另一件事上。
顏燼雪不明白,姜含霜如此痛恨母親,怎么會容忍母親懷孕生下孩子,特別是在皇上迫切盼望皇長子的情況下。
姜含霜會號脈,第一時間知道母親有喜了,她當時可以偷著用各種手段使母親小產(chǎn),她卻沒有這么做,反而坦誠的把好消息告訴了母親。
并且在母親整個孕期中,她一直沒有施加毒手,到底為什么?
最后母親早產(chǎn)了一個多月,恰和姜含霜同一天分娩。
母親早產(chǎn)的原因不得而知,或許這就是古怪所在。
顏燼雪重復著“同一天”這三個字,腦中豁然閃過一個念頭,似乎看明白姜含霜打的如意算盤了。
姜含霜迫切需要一個兒子上位,她留下母親,也許是借母親的肚子用。她用催生藥什么的促使母親早產(chǎn),和她同一天分娩。
萬一她生個女兒,母親生個兒子,她就會偷偷把孩子換過來,這樣她就多了一份勝算。
她如愿生下了兒子,母親生的是女兒,也就沒有利用價值了。
顏燼雪心里寒意陣陣,如果自己是個男孩,很可能一出生就被姜毒婦掐死了。
總之,不管是推測也好,事實也罷,姜含霜都是個成了精的老妖婆。她的城府深似無底洞,殺人于無形中,陰謀詭計層出不窮,想扳倒她談何容易?
自己的復仇路注定很艱難,不能操之過急,必須步步為營,慢慢積累實力,一點點揭開老妖婆的畫皮。
姜皇后神色復雜的回到自己居住的鸞棲殿,即刻差人準備熱水,她要沐浴更衣,去掉在冷宮沾上的晦氣。
這時,顏云蘿從東院的書房急急火火跑過來,揮手屏退侍女,開口就問:“母后,冷宮是不是真的鬧鬼了?小賤人死了嗎?”
姜皇后呷口茶,慢條斯理道:“云兒,母后說過多少次了,你是最尊貴的嫡公主,皇室子女的典范,遇事要沉穩(wěn),儀態(tài)要優(yōu)雅。莫說這么點小事,就算火燒眉毛也不用慌,自有辦法解決。”
顏云蘿乖巧地笑笑:“母后教訓得是,云兒謹記于心,母后此去可有什么發(fā)現(xiàn),抓到鬼了嗎?”
姜皇后意味深長地說:“鬼怪這些東西,虛無縹緲,玄乎著呢,豈是凡人能捉住的。小崽子顏燼雪已經(jīng)醒了,母后覺得她身上有鬼,雖然她看起來一副怯懦卑賤的模樣,但不知哪里總有些不對勁。”
顏云蘿擰眉:“她是被鬼附身了,那天還說出了皇弟摔碎玉璽的絕密。我們得趕緊封住她的嘴,千萬別讓她把消息透露出去。”
姜皇后若有所思:“此事雖有些離奇,但若非被鬼附身,她不可能知道玉璽之密。母后今天試探過,她醒來似乎什么都不記得了。云兒不必擔心,川兒摔碎的那塊并非傳國玉璽,只是你父皇的備用玉璽?!?/p>
顏云蘿訝然:“哦,母后怎么不早說啊,云兒天天為皇弟擔心著呢。也難怪,傳國玉璽父皇哪能隨便放到桌面上?!?/p>
姜皇后笑笑:“你們姐弟感情好,母后很欣慰。川兒太調皮,母后是想借這件事給他長個教訓,你莫告訴他實情。”
顏云蘿點點頭,轉而問:“母后當真要把小賤人關到咱們寢殿?”
姜皇后老謀深算:“冷宮這場鬧鬼,來得蹊蹺,你的侍女一死一瘋,雖未查出與小賤人有關,但對她需多加一份留意。把她放到我們眼皮底下,我們可以隨便揉捏。這幾天母后便尋個時機,跟你父皇求個恩典,把她從冷宮放出來?!?/p>
顏云蘿奉承:“母后高明,父皇必定會贊賞母后的仁慈賢惠?!?/p>
姜皇后不免得意,今天“冷宮之行”很順利,給了傲嬌的玉嬪一個下馬威,并除掉了自己一樁心頭大患。
姜皇后眸底冷光流瀉:“我們把小賤人捏在手里,剩下那瘋婆子更是不足為慮。說起瘋婆子,幾年未見,她一點也不顯老,還是那么狐媚。若不是有所顧忌,母后早就在她臉上劃個十幾二十刀,解解恨了。”
顏云蘿趁機問:“這正是云兒的不解之處,母后為何總告誡我們,傷人不傷臉?”
姜皇后抬眸小聲說:“這是后宮一條不成文的規(guī)矩,母后跟你實話實話吧,太后臉上的傷疤不是磕的,是她自己用刀子割的。當年先帝殯天,太后必須殉葬,她咬牙自己毀了容,血淋淋的樣子視為不吉,無顏入住皇陵,因此保住了一條命。
太后很敏感,最忌諱有人提及此事,甚至‘毀容’這兩個字也聽不得。所以妃嬪之間斗得再兇,就算抱成團掐架,也沒人敢抓傷對方的臉。宮女犯了錯,打斷胳膊腿可以,就是不能打臉?!?/p>
“原來是這樣啊,皇祖母機智果斷,毀容總比丟了命強。”顏云蘿心生感慨,轉念臉色大變,“難道母后將來也要給父皇......殉葬?”
姜皇后眸光閃爍,以后誰走在前頭還不一定呢,若皇上先去了,殉葬時她自有法子應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