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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突然,宋應淮涼涼出聲,“你的字跟誰學的?”
采玉茫然看著他,被他突如其來的問題問懵了。
好一會才想起回答:“......小時候,家窮,請不起先生,爹爹便自己教了。”
宋應淮點頭,“難怪,筆法拙劣粗糙,幼稚如孩童?!?/p>
果真是鏢師家出的女兒,學識與世族女子不能混為一談。
想來,這身份還是真的了。
如此一來,宋應淮倒是起了一絲憐惜,連帶著臉色和耐心都變好了。
采玉被評,嘴角隱隱抽搐。
她雖長相美艷,然自小不愛紅妝,只愛與父兄一同騎馬射箭,研究機關。
這琴棋書畫,還是娘逼著學了些皮毛。
她那粗枝大葉的爹爹還洋洋得意道:“我家玉兒是永昌候千金,就算大字不識一個,將來的夫婿又有誰敢欺負?”
不過也幸好如此,如今這個鏢師之女的假身份倒是與她的字體相貼合。
宋應淮本想再探探采玉破壞機關是偶然還是刻意,不過在看到她這字跡后,倒是懶得問了。
這妮子一看就不愛念書,當真是鏢師之戶出身的,長得再好看,也只能接觸到刀槍棍棒,機關器具。
宋應淮嘆了一口氣,對她招手,“過來,繼續(xù)抄?!?/p>
采玉:......
宋應淮見她滿臉憤憤,不由好笑,“本不想再折騰你,可你這字實在太丑,得多練......”
他挑了一支狼毫,略思索,下筆寫了一篇正楷《心經(jīng)》。
這是最適合采玉現(xiàn)今水平的字體練習了。
他朝采玉招手,“我燕王府是皇親貴胄,便是府中的粗鄙丫鬟,后院廚娘,也須得識得些字,會執(zhí)筆寫一封簡信,你這字與她們相差無幾,還有好幾個字臨摹錯誤......”
宋應淮有些頭疼,“我宋應淮的一等大丫鬟,當琴棋書畫,繡膳經(jīng)賬樣樣皆會,怎么可以是你這樣的?!?/p>
他決定,不管采玉沖他是何種目的,教一下這妮子當是在無聊的修佛歲月中打發(fā)時光,也是有趣的。
采玉不服氣的走上前,卻一眼就被宋應淮寫的那篇字給吸引住了。
她不懂寫字的技法,卻也能看得出來,這字體,微瘦而透著骨力,若霜林無葉,渾然天成。
哪怕沒有帶一絲一毫的蜿蜒,是正正齊齊的筆跡,也讓她覺得平和暢達、剛?cè)峤Y(jié)合。
宋應淮將她的紫毫遞了過去,示意她走過來,重新鋪了一張新宣紙,道:
“下筆練字之前要心先定,神先穩(wěn)......”
采玉心中浮躁,筆鋒大開大合的劃拉過宣紙,留下一道粗重的黑墨留在紙上。
“穩(wěn)不住?!彼г沟囊е剑芭径脊蛄税胍沽?,一壺茶也被王爺盡數(shù)飲了,就連口水都被王爺吃干了,如今焦渴難耐,奴婢哪里能定得下來?”
宋應淮被她赤裸裸的挑逗言語給鬧得差點又竄了火。
他急忙端起茶壺,卻發(fā)現(xiàn)茶水早被倒了個底朝天。
“我去燙壺茶來?!彼螒雌鹕恚謬诟赖?,“不許偷懶?!?/p>
采玉看著他筆挺的背影偷笑。
小小一句赤裸挑逗,居然讓他忘了自己才是主子,竟然親自去燙茶。
她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原來宋應淮吃這一套。
琴棋書畫她學得粗糙,但兵書卻沒少聽父兄討論。
用兵之道,攻心為上,攻城為下。
既然用身子勾引三番兩次失敗,她該考慮換個方式了——
攻心。
宋應淮托著茶盤回來時,神色已經(jīng)恢復如常,還好心倒了一杯茶給采玉。
采玉也毫不客氣接過來一飲而盡。
宋應淮瞧著她牛飲的模樣,哪里有半分傳聞中揚州瘦馬的娉婷裊裊,忍不住蹙眉:
“女子坐當如蒲柳,走當步步生蓮花,一啄一飲需自帶高雅儀態(tài)......”
“王爺,當你被關在柴房三天三夜不許吃喝,再放出來時,別說高雅,便是給你一個餿饅頭,你也會一口吞下去,毫無體面?!辈捎翊驍嗨脑挼?,“聽聞王爺曾經(jīng)領兵多年,征戰(zhàn)沙場,在刀山血海之上走過......”
“在戰(zhàn)場上的王爺,也要講禮儀嗎?”
宋應淮一愣,驚愕的側(cè)目看向采玉。
他又忘了,這妮子當初淪落揚州瘦馬,依她這不屈的性子,要磨練成如今這副阿諛奉迎的模樣,想必吃盡了苦頭。
采玉繼續(xù)道:“還是王爺修佛修了多年,在燕王府中修身養(yǎng)性,已經(jīng)忘了戰(zhàn)場上那些腌臜、污濁與血跡了?”
“可佛觀大千世界,普度眾生,眼里眾生平等,無論是粗俗抑或高貴,不都是蕓蕓而已嗎?”
宋應淮默默的再倒了一杯茶:“......喝吧。”
采玉再次一飲而盡,宋應淮卻不再挑剔她的姿態(tài)了,而是將目光轉(zhuǎn)向她臨摹的宣紙上。
這一看,又接近失語。
“你......寫我的名字做甚?”宋應淮感覺自己的太陽穴在突突亂跳。
那雪白的宣紙之上,大大小小,橫七豎八,全部都是“應淮”二字。
橫撇豎捺,每一筆都在挑逗著他的神經(jīng)。
采玉嘟著唇道:“王爺,那心經(jīng)抄起來頗為無趣,奴婢實在抄得心煩,便想換幾個字?!?/p>
宋應淮正想板著臉令她改回來,她卻先發(fā)制人道:
“王爺不是要奴婢練字嗎?這練字也好,讀書也罷,得因材施教,得挑奴婢喜歡的內(nèi)容教,這樣才能事半功倍不是嗎?”
“王爺才望高雅,瑤林瓊樹,當對教書深有體會,總不至于強按著牛頭灌水吧?”
宋應淮無語半晌,最終清咳一聲,“......繼續(xù)練吧。”
他橫豎今夜茶喝多了,睡不著,就看著這妮子如何折騰。
采玉喜滋滋的又大開大合的寫了一個“應淮”。
提筆之勢,如俠女用劍,颯爽無比,與她那嬌媚的長相實在不符。
可偏偏她每劃一筆,宋應淮便覺得心臟被輕輕刻下一刀。
他硬著頭皮看她再次落筆,終于還是伸出手,握住了她執(zhí)筆的右手。
采玉一愣,隨即便被宋應淮從后面圈住,滾燙的肌膚與她柔弱的后背緊貼在了一起。
她的指尖微顫,想起了前邊二人激烈的圈吻,險些不記得要如何挑逗。
宋應淮道:“你方才雖然說的有理,但我實在不想看到我的名字被你寫得亂七八糟,平白無故一個好名字,被你的筆糟蹋了?!?/p>
采玉頭腦恍然,“......哦,那,那......”
明明方才還挑得宋應淮心跳如擂,此刻卻一下形勢反轉(zhuǎn),采玉又開始被男人的氣息所迷。
宋應淮:“集中精神,練字乃一筆一墨一硯一人一心的完美結(jié)合,一畫之間,變起伏于鋒杪,一點之內(nèi),殊衄挫于毫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