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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一路而來扶海城里空空蕩蕩,富紳,官員皆攜家眷逃往他城,你為何不走?”
林之渙不愿與賊子對視,刻意將頭扭向一旁。
“我乃扶海縣令,是這座縣城的父母官,有錢有權的人都跑了,我若再跑,那叫留在這里的百姓如何過活?所以不光我不能走,連我的家眷也不能走,東齊狗兒們若要屠城,第一刀便砍在我的身上,我要與扶海百姓共存亡!”
季淵再次舉刀,“混帳老東西,你罵誰是狗兒?”
對于林之渙的大義凜然,戰(zhàn)鴻嗤之以鼻。
“我若真要屠城,你們一家人也不過是等著送命的孤鬼,你的舉動看似深明大義,可對百姓而言,卻毫無任何益處。來人......”
“戰(zhàn)將軍,”翟玥轉過身來,欠身施禮,“我們初到扶海,人生地不熟,說不定何時還可以用到他,可否先將他押入大牢,再作計議?”
季淵瞇起眼睛,將原本對準林之渙的戰(zhàn)刀,漸漸地移到了翟玥面前。
“姓翟的,我勸你最好擺正自己的身份!你一個俘虜,一路上許你坐車、騎馬,沒用繩子將你捆成豬狗,這已經是戰(zhàn)將軍對你的天大恩賜了,你切莫給臉不要臉!”
寒光乍現,厚重的戰(zhàn)刀發(fā)出鏗鏘有力的金屬聲響。
一股陰冷的殺氣正纏綿于他們彼此之間。
季淵本以為可以喝令其退下,可結果卻并非如他想象的那般。
翟玥不僅未退,反而還朝著他鋒利無比的戰(zhàn)刀向前連進了三步。
“女俘好膽魄!既如此,也就莫怪我刀下無情了,他日上頭若怪罪,我親自向圣上或殿下領了責罰便是!”
話已出口,翟玥仍舊不肯屈服。
季淵騎虎難下,索性把心一橫,先替東齊斬了這個妖女再說!
就在大刀即將揮下之際,只聽“鏘”的一聲,他的戰(zhàn)刀猛然一下被擊飛,接著又聽“咣當”一聲,便直直地插在了縣衙門旁的木柱之上。
“戰(zhàn)鴻!你想偏袒她?我可警告你,這里不是尚書府,可以任你為所欲為!”
戰(zhàn)鴻沒說話,而是不慌不忙的從懷里掏出了景王的令牌。
“殿下口諭,女俘翟玥拯救軍糧有功,現將隨她同來的其她女俘以及扶海城內的俘虜,全部交于她,是去是留任憑她處置。季副將若不信,大可親自修書至明州向殿下問個清楚,我等著便是。”
季淵打了十五年仗,也跟了景王十五年。
他就是不識自己的爹媽,也不會不識景王的令牌。
盡管百般地想不通,可在軍令面前,過分逞強是會掉腦袋的。
幸而戰(zhàn)鴻有顧及到他的顏面,收起令牌的同時,先命守兵押下林之渙,又再命他立刻率大軍進衙安置。
這扶??h衙從外面看起來并不起眼,可走進才知麻雀雖小卻五臟俱全,朝廷六部的布局在這里都有相應的配備,堪比一座小皇宮。
真想要上大堂,那就要先進大門,再過儀門,這就要走上很長的一段路。
還有進駐的兩千多名士兵,一瞬間便隱于其中。
穿過大堂、二堂和三堂,之后才算是正式進入到了內宅。
“你且放心住下,任何將士未經允許都絕不會擅自闖入。一路辛苦,請公主稍作休整,待午食過后,還請一同前來大堂議事?!?/p>
“議事?我?”翟玥故作驚訝。
其實她一早就知道這是蕭錦的安排,目的正是想驗證此前她是否是在故弄玄虛。
至于戰(zhàn)鴻,翟玥不想在他面前過于暴露。
如若真讓他覺得自己是個八面玲瓏的妖女,那如現在這般輕松的日子恐怕就再難有了。
“是,這是殿下的命令,還請公主務必遵循?!?/p>
“我去便是,另外也請戰(zhàn)將軍幫我謝過殿下的獎賞。”
燦爛的陽光灑將下來,翟玥如玉般雪白的臉上浮出一絲笑意。
輕風一吹,她的一身寬衣緊貼身體,勒出一副誘人的身軀。
戰(zhàn)鴻的臉唰的一下紅了,兩竄火苗正在眼底熊熊燃燒。
“告辭?!彼径Y轉身就走,幾步后又飛快地跑起來。
翟玥對此忍俊不禁,上一世她竟不知小戰(zhàn)將軍居然會這么容易害羞。
眾美人們都還在廊前站著。
從她們憂慮的表情盡可看出,應該都在為自己的將來而感到惶恐不安。
尤其是柳玉瑤,哭聲中早已沒了梨花帶雨的嬌柔,只有對眼前人深深的恐懼感。
“公主,長公主,都是奴婢的錯,是奴婢一時被豬油蒙了心,才會口出狂言沖撞了公主,還請長公主大發(fā)慈悲,饒我不死!我柳玉瑤愿意為牛為馬地伺候在公主左右,我求求您了,公主殿下......”
“我等也是,都愿意終生服侍公主......”
有了柳玉瑤這個前車之鑒,眾美人都懂得引以為戒。
但翟玥仍覺得不夠,于是便決定就讓她們先惶恐著吧,等歇過了乏子再議此事也不遲。
所以她只留下青梅替代蓮心做貼身侍女,至于其她人先一律押入大牢再說。
眾人離去后,內宅大院終于安靜了。
翟玥坐在窗邊的蒲團上飲茶,看到池中長短不一的魚兒在相互追逐嬉戲,思緒不知不覺又飛回到了曾經囚困她多年的赤狄深宮。
“王兄,我們很快便又要再見面了?!?/p>
請一定要像前世那般,繼續(xù)將她這個庶妹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這樣她在親手推翻翟聞政權時,心里才會只有痛快,而不會有一絲絲的內疚與難過。
院內的池塘旁有一棵上百年的垂楊柳,每當有陣風經過,長長的柳枝便會輕輕地拔動水面。
覺察到身邊有人,翟玥慢慢地睜開眼睛,發(fā)現是青梅正在慢慢攪動粥碗。
“公主醒了,奴婢本想等粥放涼一些再叫您的。”
“這粥好稀。”
說是粟米粥,其實根本沒有幾粒粟米。
米湯清到可以看得見碗底,可知虎豹軍的糧草問題迫在眉睫。
身為一個體面的俘虜,翟玥堅決不能委屈自己。
“青梅,你命同喜將馬車牽進內宅來,拿些我們自己的米糧來煮頓粥吃。另外你再打開棕箱,將里面的扶海輿圖給我拿來?!?/p>
“公主放心,物資馬車同喜護得緊,幾乎是與我們同時進的內宅。只是,公主要輿圖可是想去祭拜蓮心?”
翟玥心下一沉,明亮的雙眼瞬間變得黯然失色。
“蓮心,我會去祭拜她的,但不是現在。”
“公主別難過了,奴婢這就按您說得辦?!?/p>
借著午食空檔,翟玥簡要地查看了一遍輿圖,將腦中的扶海版圖再次鞏固加深。
其實除了扶海,還有很多重要城市的輿圖通通都藏于那個棕箱之中。
這也是她藏拙八年以來的重要成果之一。
未時一刻,翟玥獨自一人前往大堂。
她身材修長,步履輕盈,姍姍而來的大方儀態(tài)像極了從天而降的美麗仙子,這讓堂內一眾軍職較高的將領們全都定住眼神,呆若木雞。
以致于她走到哪,這群人的眼睛就跟到哪。
翟玥略微欠身,戰(zhàn)鴻示意她先坐,而后又命眾將領接著剛才的話繼續(xù)說。
“戰(zhàn)將軍,末將認為景王殿下已經將赤狄乞降的捷報快馬送至京中,現在我等只需要駐守城池,防止他國進犯即可,其它事務皆不與我等我相干?!?/p>
“戰(zhàn)將軍,末將不這么以為,殿下已傳令至扶海,在朝廷未正式任命幾城的郡守之前,各城的城防建設、百姓的安撫、糧食的籌集等等,一律皆由駐軍將領負責。如若其他幾城皆照做,只有我們扶海百般推諉,那豈不是公然違抗軍令嗎?”
“你!將軍,末將絕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認為......”
“好了,莫要再爭執(zhí),”坐在上首的戰(zhàn)鴻面無表情,將目光轉向另一側,“玥公主聽了半晌,不知有何高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