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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其余將領一時之內也都未反應過來,面面相覷,神情皆是疑惑。
曹宇站起身,“玥公主,我們剛剛都在一起看花,你為何突然就說吳副將有罪,且還有種種之多?”
季淵也站起來打抱不平,“就是,有種你細細道來,倘若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那你就是在挑拔離間!”
翟玥抬頭望了眼上首,見戰(zhàn)鴻并未有阻攔之意。
于是,她便大大方方地細數了吳勝的幾項罪過。
“戰(zhàn)將軍乃扶海統(tǒng)兵大將軍,吳副將只不過是一先鋒副將,你在議事堂上當著諸位將領的面,以玩笑戲之于他,此乃一罪?!?/p>
“你以花枝暗諷戰(zhàn)將軍貪圖女色,也就等同于在說他不堪造就,那景王殿下對他不惜遺力的培養(yǎng),還有當今圣上對他的堪堪信任,在你看來豈不就是玉石不分,識人不明?此乃二罪?!?/p>
“我乃敵國女俘,雖不知戰(zhàn)將軍家世如何,但就憑他的驍勇之姿,想來也是出自名門或將門之家,你以幾枝艷麗的花朵為噱頭,表面像是在玩笑,實則就是在暗示諸位將軍與我有私。如此一來,我便好奇了,你究竟是想抬高我呢,還是想拉踩將軍呢?”
吳勝,“我......”
曹宇,“吳勝慎言!”
由于他阻攔的及時,吳勝在這一輪中沒有再掉如翟玥挖的坑中。
當曹宇想開口時,翟玥擺手示意自己還沒說完。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無非就是想讓我不要亂扣帽子。各位將軍,‘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句話都聽過吧?你們有否想過,倘若真有人將吳副將的話信以為真,從此對戰(zhàn)將軍心生疑惑,這種行為舉止難道不算是在擾亂軍心嗎?”
一宗罪,一座山。
吳勝不過是被揶揄了幾句,便已有種被人活埋的窒息感。
他變得怒不可遏,“狐媚妖女你少放屁!我參軍十幾年了,一身忠肝義膽,虎豹軍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你在這以三寸不爛之舌想挑拔我們軍將之間的關系,你做夢!”
翟玥展顏笑之,眉梢蔓延開的自信笑容,讓她白皙的臉龐變得更加光彩照人。
“諸位聽見了,吳副將剛剛親口承認,他在虎豹軍中頗有威望,那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只要是他說的話,無論好壞,士兵們都會聽之信之?”
“那是當然!我?guī)С鰜淼谋斎欢悸犖业?.....”
吳勝話說一半,發(fā)現自己又中了這個妖女的圈套。
剛要繼續(xù)大力辯爭,卻被其他將領給強行按到坐位上去了。
本以為到這就結束了,可這時戰(zhàn)鴻卻起身走了下來。
“此乃三罪,還有么?”
翟玥看著手里的花枝,笑吟吟地說,“有。這些花,就是吳副將的第四罪?!?/p>
“你還說?”吳勝的樣子像是要吃人。
但翟玥卻直接無視他,還突然將話題轉移到了手中的細枝上。
“從我進大堂開始,便聽各位將軍都將它稱之為‘花’,想來是不識得它的原故。也難怪,這是赤狄國才獨有的花卉,本名叫做木棉,不僅可當蔬菜食用,還可......”
她才剛剛展開,外面的守兵突然跑進來傳話。
“報!戰(zhàn)將軍,許郎中在外面說有急事求見!”
“命他進來?!睉?zhàn)鴻回到上首坐下。
不肖片刻,一位灰袍加身的中年男子笑呵呵地快步進殿,看起來像是有喜事發(fā)生。
他一路拱手作揖,最后立定在了臺階之下。
“真是抱歉,打擾各位將軍商議大事了,只因此事它等不了......請問戰(zhàn)將軍,外面那一車木棉花是從何而來?”
戰(zhàn)鴻微怔,“你竟識得?”
郎中恭敬答道,“回將軍,此花乃赤狄國獨有,早年我還為學徒整理藥材時,曾聽師父詳細地講過此花的作用與功效?!?/p>
真有這么玄?
領將們好奇,非讓他詳細講講,畢竟和翟玥比起來,他的話倒有幾分可信。
據郎中說,此花的花朵做為蔬菜翻炒、燉湯、涼抖皆可。
做為藥材,它有清熱除濕的功效,尤其對每年夏天軍中盛行的菌痢、腹中各類疾病皆有明顯療效。
而它的根可以去濕寒、理跌打;樹皮也是較為難得的上等滋補藥。
若遇手藝了得的師傅,還能將果實內的綿毛提出做成枕、褥;木材輕軟,可做蒸籠,亦可造紙。
“至于種子,曾有同道中人說,可將它化成油,再加上幾樣材料以及香料,等其凝固后拿來潔手再是干凈不過,且還有潤膚之功效。只可惜,我終日居于軍營之中,并無機會識得此類人才......”
曹宇很佩服許郎中的學識淵博,隨即向他提出個建議。
“聽戰(zhàn)將軍和季副將說,此花在城外淮山上多得很,我可派屬下再次前往大量采摘,以備后時之用?!?/p>
“不可,千萬不可!”
許郎中連連搖頭,“此花無論當食當藥,均要新鮮的才好,否則我東齊國內又怎會無人販賣干花呢。況且......況且提前將它摘下也不吉利,若無用處,還是讓它好生地呆在樹上吧。”
花朵而已,怎就又扯到不吉利了?
這念書的文人事就是多!
在眾人的追問下,許郎中只好解釋說此花還有另一個名字——英雄花。
“因它的株型壯碩,就像頂天立地的英雄,并且它的花色紅艷,哪怕在凋零之后也依舊是鮮紅的顏色。每當花朵掉落在地上,就像英雄負傷時留下的鮮血一樣,雖說象征著不屈的精神,可誰又愿意讓自家的英雄流血呢......”
眾將愕然。
戰(zhàn)鴻吩咐許郎中,外面馬車上的木棉花需要多少可自取,其余的全部送至廚房入食。
不得不說,這許郎中來得真是恰到好處。
乍一看他好像什么也沒說,可細想好像又隱隱約約對翟玥的某些話進行了從旁佐證。
“現在你們明白戰(zhàn)將軍為何只將此花贈于你們幾位,而非全營將士人手一枝了嗎?因無知而扭曲將軍的好意,其罪四也?!?/p>
后半句話,她是對著吳勝說的。
此刻不光是他理虧詞窮,就連一眾將士也全都沉默了。
各個都聳肩駝背,為自己的妄加揣測而感到羞愧難當。
抬頭的唯有曹宇一人,他好似看到了少年將軍眼中,那若有似無的微妙心思。
吳勝繃著臉,兩根又粗又黑的眉毛深深緊瑣。
季淵也拳頭緊握,尋得糧食的那份喜悅早已消散不見。
曹宇見時候到了,率先起身,十分恭敬地抱拳作揖,“末將有罪,未能體會將軍贈花之用心良苦,也幸得玥公主提醒,這才力挽狂瀾,未曾鑄下以下犯上、大不敬等罪行,牽連家人?!?/p>
其他人也一同站起來揖禮,“謝戰(zhàn)將軍海涵,謝玥公主提醒?!?/p>
戰(zhàn)鴻這時才真正開口,“各位兄弟,我雖出身尚書府,但如今能當上統(tǒng)兵將軍,除了圣上與殿下的信任之外,也和你們一樣,都是用命在沙場上掙軍功!我知你們看我年紀小,誰若不服可與我到校場較量,若輸,我親自向殿下辭掉統(tǒng)兵將軍之位!”
“可若我贏,”他走到吳勝和季淵的面前,一字一句道,“就給我滾出虎豹軍,回家去種番薯......敢嗎?敢與我挑戰(zhàn)嗎?”
罰俸,打軍棍,甚至降為馬前卒,眾將都能接受。
唯有退軍回家種地——那是老幼和體殘之人才會擁有的特權。
侮辱性極強。
鎧甲太重,吳勝只能單膝跪地,“末將知罪,保證從此以后絕不再犯。家里人以我能參將為榮,若要我退軍回家,我情愿死在這大堂之上!”
季淵的眼淚就在眼圈里打轉,“末將也不回家,要是我爹知道我是被虎豹軍給攆回去的,準會拿鋤把追著我打的......”
兩個五大三粗的糙老爺們跪在那里抹眼淚,這畫面實在讓人忍俊不禁。
而翟玥恰巧在這時站了出來,及時的給所有人都遞了臺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