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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薛家表妹(下)
連軸忙活了幾日,未見世子瘦了,反似腫了一圈……他大步跨進屋內(nèi),身上的肥肉連帶顫了幾顫,朝丫鬟們揮了揮手道,“我與夫人有話要說,都去外面守著?!?/p>
丫鬟們連忙躬身退下。
單氏見他眉宇之中皆是郁色,小心翼翼得端起參湯道,“世子爺,這是怎么了?”
“葉長清怕是要壞事。”
“如何就要壞事了?”單氏大驚,在世子面前抖得像只鵪鶉。
世子咬牙道,“今日早朝,宗正不過提了一句河東案恐有隱情,就挨了板子?!?/p>
“究竟是何緣故?”單氏的手也跟著微微顫抖起來。
“許是天后憂心災情?!笔雷訐u了搖頭,比了個大拇指,低聲道,“左不過是因為看不上這一位?!?/p>
“您是說太子?!”單氏疑道。
世子忙捂了她的嘴,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嘆道,“失盜案移交給大理寺辦了,葉長清這回落在陸離手里,不死也得脫層皮。算起來,太子被禁足也有一段時日了,葉家這回恐怕再難翻身了?!?/p>
天子依舊病著,可朝中的風向已變,天后上位,二皇子得勢。太子監(jiān)國的年代早已一去不返。葉長清是太子太傅,那還能落著什么好?
單氏心里惦記沈誠要被葉家連累,一時急得五內(nèi)俱焚。
“唉,犯事兒真是不挑時候。”世子話鋒一轉(zhuǎn),忽然問起薛甄,“你那外甥女可接進府了?”
單氏忙回道,“妾身已著大夫查驗了十幾日,他們身子都無礙了。”
世子揮了揮胖手,道,“眼下不必再顧及這些了,將人趕緊接進府里來住是正經(jīng)。太尉同二皇子素來走得近,你那妹夫跟太尉是年兄年弟,尚算是舊識,興許來日能幫咱們說上話?!?/p>
單氏福至心靈,喜道,“這么巧,妾身同世子爺想到一塊兒去了,這會子人已經(jīng)接進來在云聚閣住下了,這兩日誠兒也多陪著他表妹散心呢!”
“沈誠?”
“正是呢?!眴问弦馕渡铋L得笑道,“世子爺難道忘了,他倆是從小青梅竹馬一塊兒長大的。妹妹信上特意關(guān)照,讓咱們在三川給甄兒留心好人家呢!我私心里想著,過幾日要與您商量此事?!?/p>
從小一塊兒長大,單氏委實說得夸張了,二人不過是幼時一起廝混過一段歲月。但需要的時候,什么話不能拿來講?必要的時候,就算沒有什么也能扯出個因緣來。
這話里的意味太明顯,只要不是個傻子都能聽明白。
世子自然也聽明白了單氏話里的意思,淡淡道,“既然如此,沈誠是怎么個意思?”
單氏有些為難,低聲道,“誠兒的呆心思,倒有一大半兒在錦初身上。您不是不知道,回頭慢慢再跟他說便是……”
“再慢,再慢黃花菜也涼了!”世子聞言頓時瞪圓了眼睛,一張圓臉顯得更圓,五官都滑稽得擠在了一處,“他升遷的折子如今還壓在吏部呢,豈能為一個女子耽誤了!趕緊得推一把,否則他參葉長清豈不是白參了?他準備在翰林熬到什么時候!你去將他叫來,我來跟他說!”
單氏點頭,“可……”
見她欲言又止,世子道,“不必有所忌諱,夫人有話直說便是?!?/p>
單氏低聲開口道,“妾身這外甥女自小嬌養(yǎng),想來妹妹妹夫也是斷不肯給人做妾的?!?/p>
“還是夫人想得周到?!笔雷恿巳稽c頭,“那夫人以為如何呢?”
單氏斟酌了好半晌,開口說道,“錦初進門多時,未見身孕,國公爺話里話外的也問過幾回了……依妾身看,不如就按平妻之禮迎娶甄兒?又體面,又好與誠兒升職一起,討個雙喜臨門!”
“好!那就依平妻之禮?!笔雷有α艘幌碌?,“你親自去提,就說是我的話。以后若是葉長清不好了,錦初自然也不必再留在沈家?!?/p>
“正是這個話呢!”單氏大喜,親自伺候喝下參湯,忙又命人擺上宵夜。
“妾身這就去派人喊誠兒過來?!?/p>
不多一會兒,沈誠便到了。
“父親、母親。”他立在堂中,端端正正行了個禮。
世子抬眼見他氣宇軒昂神清氣爽,將房中氣悶驅(qū)散不少,遂放下筷子開門見山道,“我和你母親商議,打算將你表妹給你娶做平妻,你可愿意?”
沈誠不動聲色得吃了一驚,既不答應,也未回絕。
他是個聰明人。
彼時見著表妹隱有預感,待真聽見父親如此說出來,又是另一番心境。
表妹自然是好的,貌美多情;觀母親神色對這門親事也極樂意,親上做親;姨父偏隅一郡,到底未來還有機會返京,以他與司馬弘的交情,于自己的仕途絕對是有益無害。
只是錦初,她父親落獄、心情不好、還生著自己的氣,一時半會兒恐難接受……
世子見他面露豫色,便皺眉道,“你那泰山,如今在大理寺獄。你那媳婦,至今還沒有子嗣。這些事情,你都是如何打算的?”
沈誠張了張嘴,卻啞口無言。
父親話中之意不言而喻,他已舍了岳父,只有保住錦初。他姓沈,首先當護住沈氏一族的安危。也只有如此,才能護好錦初。
說來也稀奇,他那封折子一遞上去,上峰便露出拔擢的口風,想來不是投對了時候、就是投對了上位之人的脾胃。
既然如此,他更沒有要走回頭路的道理!
沈誠心內(nèi)打定了主意,沉穩(wěn)開口道,“但憑父親、母親做主?!?/p>
世子“哼”了一聲,“依我說,如今案子未判,當斷則斷最好。以免屆時案子判下牽扯立場,拖累沈家。”
“父親所言甚是?!鄙蛘\想了想,笑道,“只是此時沒頭沒尾貿(mào)然與葉家決裂,豈非顯得給太子沒臉?萬一將來情勢有變,便再沒了轉(zhuǎn)圜的余地。不如就依父母之言,我愿意將表妹娶為平妻?!?/p>
這么說出來,他被自己嚇了一跳,卻也不由松了口氣。有些事錦初現(xiàn)在可能不會喜歡,但日后她會慢慢明白自己的苦心。
“好小子,你倒會享齊人之福!”世子失笑,了然得點了點頭道。
太子現(xiàn)下被禁足,誰也不知后事。三十年河東,多一條出路總是沒錯的。
“也罷,我這就請你母親去籌備。你先去擬個宴請的名單出來,這事兒可得好好得辦,切不可怠慢了你表妹!”
沈誠看了看在站一旁笑得直合不攏嘴的單氏,低眉順眼道,“是,父親?!?/p>
出了門,沈誠仰面吐出一口濁氣。
不知錦初知道了這件事,她會說什么、又會做什么。但這已是自己現(xiàn)在能想到的,對誰都好的法子。
他苦笑了一下,若是葉長清在獄里多待一陣子也好,至少可以給錦初一個不得不仰賴自己的理由。
自打那一晚起,沈誠的婚事,便由世子夫人親自操持起來。
這事兒宋銀自然是知道了,于是陸離也很快知道了。
當時陸離正坐在簽押房里,一旁立著手捧卷宗的楊金,逐一清點河東運來的供詞證物。
聽到宋銀說沈誠又要娶妻時,他臉色差到是個人就瞧得出來,宋銀忽然住了口,抬頭關(guān)切道,“大人這是怎得了,身子不舒服?”
陸離握緊雙拳,“舊疾犯了,去找大夫?!闭f罷,大步流星地走出簽押房。
宋銀撓了撓頭,低聲向楊金問,“大人有舊疾?多久了?嚴重嗎?”
楊金平攤雙手,擺爛道,“你別問我,我也頭一回聽說。”
一路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陸離再走回簽押房前,天上群星璀璨。
他想起那些證物,眼神變得堅定又清明。
葉家這事,他干涉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