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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嫌隙初生
看到一群人抬了屏風(fēng)回來,云媽像做夢一樣,兩手在屏風(fēng)上摩挲著:“這屏風(fēng)外老爺非常喜愛,當(dāng)年把它給小姐做了陪嫁。二夫人屋里的人來抬屏風(fēng)的時候,小姐躲在后面偷偷哭了好久!”
“她明目張膽的來搶屏風(fēng)?爹爹做什么去了?”思珞氣憤的問。
云媽說:“你不知道!小姐剛嫁過來的時候,老爺待小姐也是好的。小姐懷著你三四個月的時候,老爺卻忽然回來說要納妾。小姐為這事嘔了幾天,還是答應(yīng)了。二姨娘進(jìn)門后,老爺就極少來這里了。小姐的性子,又不會和人爭。那二姨娘進(jìn)門不久,也有了喜。那時,你已經(jīng)快要出生了。
一天,老爺來了院里,小姐高高興興的把老爺迎進(jìn)屋,老爺卻是為二姨娘來求小姐的。二姨娘胎位不穩(wěn),老爺寶貝得緊。二姨娘說她屋里穿堂風(fēng)厲害,恐動了胎氣,又說她喜歡小姐屋里的屏風(fēng),讓老爺來借去,等安穩(wěn)的生了產(chǎn),再原物奉還。小姐不想為難老爺,就答應(yīng)了。
哪知,這一借,就是有借無還。小姐生了你以后,看到小小可愛的你,丟了其他所有的心思,只想好好把你撫養(yǎng)大。后來,又發(fā)生了許多事,小姐自顧不暇,這屋里的東西,都被二姨娘扯了由頭,乘老爺不在的時候,拿了去!”
思珞把手里的妝奩單子遞給云媽:“這單子上的東西,我全部都要拿回來!”
“小姐,你用了什么法子,拿回了金步搖,又拿回了屏風(fēng)?”云媽不解的問。
小茹繪聲繪色的講了要回屏風(fēng)的全部過程,喜的云媽一直“啊呀呀,啊呀呀”的嘆。
思珞說:“我不僅要拿回娘的所有嫁妝,還要揪出謀害我和娘的元兇!”
“你發(fā)現(xiàn)什么啦?”云媽問。
思珞說:“暫時還不好說,不過,我一定能查出來的?!?/p>
“現(xiàn)在好了,我們的日子好過了,即使不發(fā)月銀,我們也不怕了。”小茹說。
思珞笑道:“二姨娘以后有得忙啦!定要忙得焦頭爛額的,哪兒有閑心和我們糾纏呢!”
三個人在屋子說笑著,聽到外面的灑掃丫鬟在叫老爺,思珞連忙到門口去迎接,依舊不取下面紗,思珞不想讓其他人知道,她臉上痘痘完全消了。
相爺?shù)沟梦堇铮谎劬涂吹搅似溜L(fēng)。
“珞兒,這……”相爺疑惑的問。
“爹爹!這是二姨娘今兒命人抬了來的,說是借我娘的屏風(fēng)這么多年了,該還了?!?/p>
“還了好!還了好!”相爺沒有半點不高興的意思,仿佛還因此放下了心。
思珞洞若觀火,覺察到了爹爹微妙的神情。其中,有什么隱情嗎?
相爺又詢問思珞臉上到底好徹底了沒有,關(guān)切之情,溢于言表。
思珞取下面紗,臉上光潔如玉,徹底好了。
那眉眼,相爺恍若又看到了剛嫁過來的紫怡,心頭悵惘不已。
相爺說,一定要查出下毒之人。
思珞說:“要想查出下毒之人,原也不難,略懂醫(yī)理的人即知道,長期食用大熱之藥,即可讓人臉上常年長滿粉刺,嚴(yán)重的,引起人體內(nèi)分泌失調(diào)。只要配齊那幾樣藥,效果極是厲害。
此高明之處在于,即使有人查出來,也非要人性命的虎狼之藥,罪責(zé)不重。不過,那藥不能間斷,間斷幾日,藥物所起的作用,會不治而愈。那幾味藥也不難找,各大藥房均有售,不過就是干姜,附子,肉桂,丁香,川胡椒,大小茴香等幾味藥,此幾味藥單獨服用,可以調(diào)節(jié)人體機(jī)理,如果同時煎了來喝,五七日即可生滿臉粉刺。不過,要想去除這些藥的氣味,倒是個技術(shù)含量頗高的事情,普通人不懂,藥引子也難弄。
只要去城里幾家大藥房查一查,即可查出誰買了藥。這些藥原本普通,也非禁藥之類,下藥之人不用跑太遠(yuǎn)的路去買。想要長期無人察覺,那藥只下在飲食里是上上之策。之所以懷疑是被人在飲食里下了藥,只因為,落入湖中昏迷兩日,未進(jìn)飲食,臉上的痘痘小了不少,那日醒來,小茹去廚房弄點吃食,因不是用膳當(dāng)口,一個好心廚娘幫忙做了讓小茹拿與我吃了,那是這么多年我吃的府里唯一一頓沒有下藥的飯菜。
爹爹,我和娘也是合該如此!如果外祖一家在京里,我和娘能時常回回外祖家,哪怕小住三五日,亦可發(fā)現(xiàn)端倪。可惜外祖一家一直鎮(zhèn)守南域。難道,娘親就一直沒提要帶我去外祖那里探望一回嗎?恕孩兒直言,爹爹有二姨娘,與娘親并非恩愛夫妻,娘親為何一直守在府里,不肯踏出半步呢?”
“唉!”相爺愧道:“其實你娘也曾提到要帶你去探望外祖,是我攔住了!”
“請爹爹恕女兒不敬!爹爹為何要阻攔娘親?”思珞直接的說:“爹爹既不喜娘親,又娶了姨娘,娘要離開,不是正合了你們的意嗎?”
相爺臉上紅白相交:“你娘提出也去外祖家的時候,你已經(jīng)三四歲了,長得粉雕玉琢,煞是可愛,可是,你娘的臉上長了滿臉的痘痘,一個連著一個,各個烏紫發(fā)亮,你娘耐不住癢,拿手摳了,反倒生了膿,那個樣子,我怕去了,遭你外祖一家嫌棄,故而沒有同意?!?/p>
“爹爹說的好沒道理!”思珞不客氣的說:“爹爹熟讀孔孟之道,位極人臣,豈能說出如此有悖人倫的話語來!定是有人在爹爹耳邊嚼了舌根,爹爹耳根子軟,才信了這些胡話!”
思珞言語之中,語意極明顯的針對某人說:“娘是外祖的骨肉,外祖怎會嫌棄?若是如此,這些年,爹爹一定對女兒嫌棄至極吧?女兒原本以為,爹爹事務(wù)繁忙,也或許有人從中阻攔,爹爹才有些忽略女兒了,卻萬萬沒想到,爹爹會嫌棄女兒!”
“珞兒!”相爺說:“爹爹從未嫌棄過你!也是爹爹的不是,每每回府,來看你時,你落落寡言,并無半分嵐兒的歡喜雀躍之態(tài)。二姨娘說是因你不愿見人,嵐兒也纏著我不放,也就來的稀疏了。其實,我時常來你的院子,只在外面看看你,見你一切如常,才走了。我想,等你長大些,就會明白了?!?/p>
“爹爹好糊涂!”思珞心里憤怒異常:“世上哪有女兒不愿見爹爹的道理!那市井無賴倒說不出的話,爹爹也信!女兒每天盼星星盼月亮盼爹爹來,爹爹來了,又恐說錯了話語,惹惱了爹爹再不來看女兒,故而不敢多言。女兒只盼著爹爹時常能來,只是坐一坐,不說話也是好的!哪兒還敢奢望能與爹爹親昵!”
思珞話里針對的意思,相爺心里明白,他還是出言相勸:“珞兒,二姨管理府中,事務(wù)也頗繁,難免有些做的不到,嵐兒是她親生,也難免有些偏頗,其余一切也都還好!這些年,我也想通了,一切都是爹爹不是,府里原就不該有太多的人,人多了,鬧的事情也多了!”
“爹爹的意思,定是多了娘和我嘍!爹爹如此寵愛二姨娘和庶妹,她二人定不是那個多余的人了!”思珞冷笑:“枉我一直還為爹爹著想,恐是有何難言之隱,卻原來,我們一直是多余的!”
“珞兒誤會了!”相爺說:“爹爹心里從未嫌棄過你!對嵐兒,爹爹也是有愧的。生下來,她就頂了庶出的名頭,事事低人一等,從小如此,一生如此,我唯有多愛她些,聊以補償?!?/p>
“爹爹只怕恨不得把她和女兒交換了,讓她才是相府嫡出大小姐吧!”思珞言語中,譏諷之意大盛。
相爺連忙說:“爹爹絕無此意!手心手背都是肉,爹爹斷不會如此想?!毕酄斃⒅袔Щ冢瑯O度誠懇,讓思珞頓時軟了心腸。
思珞說:“我理解爹爹的難處!過去的事情,莫再提,女兒只想查出加害娘和女兒的人,此事,還需勞煩爹爹?!?/p>
相爺說:“你要爹爹怎么做?”
思珞說:“爹爹只需找個由頭,派人去各大藥房,查一下這些年,都有誰同時買那些大熱之藥。據(jù)女兒揣測,這個人不會換地方,因不可能有人懷疑會用這些藥去害人的,如果是長期買那些劇毒的藥,才會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因此,要查出來,原也不難?!?/p>
相爺當(dāng)即點頭:“我這就吩咐欒虎去查?!?/p>
“爹爹!”思珞懇求相爺:“此事不宜張揚,爹爹還請先保密著些。”
“爹爹知道?!毕酄斦f:“即使是二姨娘和嵐兒,爹爹也會守口如瓶!”
“如此,女兒便放心了?!彼肩蠊Ь吹乃拖酄敵鲩T,今兒,話說的有些重,幸好爹爹胸懷寬大,不以為忤。
相爺往二夫人院里而去。
走在路上,他細(xì)細(xì)的想了思珞的話,思珞話里的意思,再明顯不過,怨他聽信二夫人的話,冷落了她們母女。雖滿意之意太盛,相爺卻覺得句句有理。
相爺仰頭長嘆:“紫怡,是我辜負(fù)了你!你我成婚之前雖無感情,我也曾是打算和你安穩(wěn)一生,不做它想的!可是,怪我意志不堅,定力不強(qiáng),鑄成大錯。我原只想,你出生富貴,來到相府,又占了正室之位,珞兒是相府的嫡出大小姐,我只能在其它方面多多補償她們娘兒倆,不曾想,因我的忽略,造成了你的悲??!若有來生,我定當(dāng)傾力只愛你一個,牢牢守住自己的心!來生,你可要早早認(rèn)識我,不要又被別人搶了先!”
思珞那些提醒的話,正正擊中了相爺心里的要害。
相爺回憶起來,當(dāng)年夫人提出要帶思珞往南域岳丈那里去探親,住一年半載。原以為,二姨娘聽到這個消息會高興的,誰知她卻說,紫怡的臉不堪見人,只恐娘家人嫌棄倒丟了相府的顏面。當(dāng)時也不做他想,還只覺得二姨娘識大體,寧肯放棄獨占丈夫的機(jī)遇,也不想丟了相府的顏面,頗為感激呢。回拒了紫怡的要求,紫怡也不曾再提起過。
現(xiàn)在想起來,紫怡和珞兒,只占了正室夫人和嫡出小姐的名頭,其它什么都沒有得到。本以為,兩個女人和女兒之間,互有得失,卻是大錯特錯。男人,真的是無法一心二用的,總是難免顧此失彼。
相爺?shù)男睦铮姘l(fā)懺悔不已。
人心之間,若有了一絲嫌隙,再看去時,就完全沒有了往日的美好。
二夫人和梁夢嵐見了相爺,仍跟往日一般,母賢女孝。相爺看著,卻覺得,這母女兩個,在他面前,太過周全,倒顯得有些失真,就像是臺上的戲子,經(jīng)過仔細(xì)的演排過,毫無瑕疵。做人做到這般境地,只有兩個可能:一是品性才識到達(dá)極致,一是城府極深心機(jī)過重。
二姨娘好像和第一條搭不上邊,第二條……
想到這里,相爺不寒而栗: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可怕了!
二姨娘溫柔嫻熟的話,打斷了相爺?shù)乃悸罚骸袄蠣?,過來用膳吧。我吩咐廚房做了你最愛喝的乳鴿湯!”
相爺看著二姨娘盛意眷眷的面容,搖擺不定的心已自軟了,又深恐冤枉了二姨娘,拋了心底的疑慮。
不過,相爺看到突然少了屏風(fēng)的屋子,心里一陣輕松。對二姨娘的好感又多了一些,關(guān)切的問:“你說風(fēng)水先生看了屋里的風(fēng)水時,說這屋里須得有生氣的植物花草鎮(zhèn)著才能無恙。你們母女平安,全仗了那梅蘭竹菊四條屏,屏風(fēng)上的花草和真的活生生的花草有相同功效。我才厚了臉皮沒有把這屏風(fēng)送回紫怡屋里,怕壞了這屋里的風(fēng)水。今日你怎么送回去了,一時之間,又去哪里淘得如此寶物?”
梁夢嵐搶著要告訴相爺,思珞是怎樣來強(qiáng)行拿走屏風(fēng)的,二夫人趕忙偷偷捏了捏她的手,回答說:“老爺,這屏風(fēng)在我屋里,雖鎮(zhèn)著風(fēng)水,久不歸還,我也于心不安。俗話說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如今嵐兒也大了,前兒,我又請了風(fēng)水大師來宅里相看,我這屋子里,風(fēng)水已經(jīng)扭轉(zhuǎn)了!嵐兒天生富貴,已經(jīng)過了十八,自無須借從外力了,我這才連忙命人好生將屏風(fēng)送了回去,我也心安多了!”
歪理邪說,經(jīng)二夫人舌燦蓮花,說的頭頭是道,相爺心里更添欣喜。兀自,心里又格外軟了幾分。
相爺雖心軟,卻不糊涂,思珞說的話,他滴水也不曾漏,只是吩咐欒虎,去藥房仔細(xì)盤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