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王老頭，吃飯了?！?/p>

護(hù)工小陳把飯菜端到了我床邊，有紅燒肉，基圍蝦還有干煎帶魚。

香味撲鼻，我開始大口大口吃著飯。

小陳站在床尾又和病房里的其他人聊著天。

「今天我給老頭打了很多菜，醫(yī)生說他營養(yǎng)不良?！?/p>

「這事不能讓她女兒知道，否則要罵死我了?！?/p>

我瞟了一眼小陳，繼續(xù)吃著飯，但心中是苦澀的。

小陳的手機(jī)鈴聲響了起來，她皺了下眉頭。

指著手機(jī)對著其他人說道：「老頭女兒打來的?！?/p>

驚喜涌上心頭，自從我住進(jìn)養(yǎng)老院后，我與女兒再也沒見過。

也沒有打過電話，現(xiàn)在她是來關(guān)心我嗎？

小陳手機(jī)的音量很響，響到像開了揚(yáng)聲器。

「那老東西怎么樣？是要死了嗎？」

這個聲音是女婿的，頓時嘴里的飯菜不香了。

病友們傳來一陣唏噓聲，又用同情的眼光看著我。

我像沒事人一樣，用勺子拼命往嘴里塞菜。

「醫(yī)生說老頭現(xiàn)在挺好的，就是有點(diǎn)營養(yǎng)不良?！?/p>

小陳翻了一個白眼，回應(yīng)著電話那端。

「你給他吃什么了？」這一次說話的是女兒。

結(jié)結(jié)巴巴，小陳一下變得有點(diǎn)為難。

「那個我給他打了份紅燒肉?！?/p>

「你要死啊，給他吃那么好，這錢你自己給他掏吧?！?/p>

電話那端的女兒一陣劈頭蓋臉的責(zé)罵。

「明天開始不要給他訂飯，浪費(fèi)錢?！?/p>

小陳被氣得也不輕，漲紅了臉。

「不訂飯，他吃什么，是要餓死他嗎？」

「能餓死最好，明天我給他送瓶醬瓜來，省得別人說我不孝?！?/p>

掛斷電話后，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異口同聲說道：「還好老頭耳朵聽不到，不然得氣死?！?/p>

我迅速扒了幾口飯，躺了下來，用被子蒙上臉。

眼淚滴濕了枕巾，原來人老了還是會難過，還是會流淚的。

5

第二天我早早醒來，期待著能見女兒一面。

雖然她有諸多的不是，但畢竟我們是有血緣關(guān)系的。

十點(diǎn)左右女兒終于來了，病房里的人默不作聲。

但我知道他們其實(shí)早就想見我的這個女兒。

女兒提著一大盒的醬瓜走了進(jìn)來，那一刻我忘了女兒對我的傷害。

「雯佳，你來了啊，買這么多醬瓜，我吃不完的?！?/p>

「買來你就吃，這夠你吃一個月了?！?/p>

我剛想開口說話，一陣沉重又匆忙的腳步聲踏進(jìn)了病房。

女婿黑著臉走了進(jìn)來，眉頭深鎖看向女兒。

「王雯佳，你是不是腦子壞了？給這老東西送吃的？」

「你知不知道，我剛查到，這老東西銀行賬戶上還有20多萬。」

女兒的臉頓時變得慘白，又立馬漲得緋紅。

「你可真是我的親爹，瞞我瞞得這么好?！?/p>

「還枉我給你帶這么多的菜。」

我眨了眨眼，臉上的皺紋聚在一起。

「你們說什么？我聽不到。」

女兒和女婿互相對視了一眼。

女兒又上前一步，對我大聲喊道：「爸，醬瓜吃完了我再給你買?！?/p>

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

「爸，你銀行賬戶里的錢，我們幫你保管，你年紀(jì)大了?！?/p>

一口一個爸，心里被叫得暖洋洋的。

總是幻想女兒能像小時候那樣跟我相處，成為真正的親人。

現(xiàn)在的我們連陌生人都不如。

「這錢我可以自己保管，我還有用?！?/p>

我的話一出，女兒和女婿立馬上演了變臉的戲碼。

「你這個老東西還要錢干嘛？該不會外面還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吧？」

「這錢你不給也得給?！?/p>

兩人上前拽住了我，我絲毫不能動彈。

手臂傳來陣陣疼痛，但遠(yuǎn)比不上心里的痛楚。

他們把我從床上拽了起來。

「走，現(xiàn)在就去銀行，把錢取出來?！?/p>

「今天哪怕你死，也得把錢取出來了再死。」

身著病號服的我，毫無還手之力。

「我就算死也不會把錢留給你們兩個?！?/p>

我聲嘶力竭的喊叫聲響徹整個病房，所有人都愣住了。

女兒女婿更是不可思議盯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