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若雪的傷感，讓季芳菲想起了當(dāng)年的事。

繼母要給她擇一樁婚事，嫁給她娘家跛腳的侄子。

顏若雪不肯，打著探望外祖父的由頭，帶著妹妹逃離皇城?？蛇€是被繼母的人半路劫了回來。

不僅將她們姐妹毒打一頓，還加速了成婚的事。

婚后跛子對她也是極差的，打的她傷痕累累，甚至小產(chǎn)。還是兩三年，那跛子病歿，她才得以解脫。

而這些事，顏家的人隱瞞的極好，只說這個女兒一直住在蘇城照顧年邁的外祖父外祖母。

甚至就連她寄去蘇城的信箋也有回信，不知是下人模仿了筆跡，亦或者是顏若雪不想她知道真相。

反正季芳菲再與她見面時，她已是新寡。

“你外祖家是在蘇城吧?！奔痉挤普f話的同時，朝脆桃遞了個眼色。

脆桃會意，默契的取了藥膏來。

“是在蘇城。”顏若雪溫眸道：“到時我?guī)┨K城的特產(chǎn)給你。”

季芳菲接過脆桃手里的琺瑯圓盒：“這藥膏是用花瓣調(diào)制的。芳香修飾了藥氣，涂抹在身上也不會難聞。”

“不?！鳖伻粞u頭：“我這都快好了。用不著這樣好的東西。我能來看看你，就已經(jīng)心滿意足了?！?/p>

說到這，她起身告辭：“我過不了兩日就要出發(fā)，還有好些東西要收拾打點(diǎn)，不多留了。芳菲，我會牽掛你的。千萬別忘了我。”

“好。”季芳菲點(diǎn)頭：“等盛夏時你回來，咱們一起去賞合歡花。”

“好。”顏若雪強(qiáng)人著淚意，沖她微笑。

像極了凌霜而開的臘梅，普通到不起眼梅花也能不畏嚴(yán)寒，孤苦中透出不服輸?shù)陌寥弧?/p>

脆桃將藥膏和銀子放進(jìn)了籃子里，又裝些糕點(diǎn)蓋在上面，只說拿給她路上吃。

稍后，季芳菲就喚了程印進(jìn)來。

“替我暗中護(hù)送顏若雪姐妹去蘇城。若有人阻攔，料理了便是。”季芳菲想讓她這一世能如愿去外祖父外祖母身邊盡孝，遠(yuǎn)離顏家的渾水。也算是不能將她推向首富位置的補(bǔ)償吧。

待程印退下，脆桃低聲道：“小姐能護(hù)著顏小姐一時，卻未必能扭轉(zhuǎn)她的處境。顏家現(xiàn)在那位當(dāng)家主母，可謂恩寵優(yōu)渥。聽說幾個姨娘生下的千金都被她磋磨的不成人樣，甚至不允庶子入學(xué)堂?？傻降资枪倩氯思遥挠心卸〔蛔R字的道理。就這樣，顏老爺也不帶多管的。由著顏夫人胡鬧。”

季芳菲有些好奇：“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

她沒有刻意讓脆桃去打探，顏若雪自己也沒有提起。

“嘖嘖?！碧鸾垲D時一臉得意：“大小姐，這還用問么，當(dāng)然是奴婢聽來的?！?/p>

脆桃少不得點(diǎn)頭?！笆橇耍瓦@丫頭嘴最快，就沒有她不知道的事情。就算真不知道，大小姐您把她撒出去，用不了一日，整個皇城里誰家吃了什么菜，誰家鬧了什么笑話，她都能給您摸清?！?/p>

“嘿嘿?！碧鸾垡荒槈男Γ骸八源笮〗悖猩断胫赖牟?？要不要給奴婢撒出去？”

季芳菲只覺得腦殼疼。

“行吧，你去瞧瞧祖母怎么還沒回來。都這個時候了，我有點(diǎn)不放心?！?/p>

“這事，奴婢倒是聽說一些。”甜桔往前湊了湊，道：“顧公子的姨母，得了恩寵，被皇上封了柔嬪。柔嬪惦念顧家，挑了幾位宮里的嬤嬤在顧府幫襯。奴婢想，老夫人今日過去，肯定是會見著這幾位嬤嬤的?！?/p>

“嗯?！奔痉挤泣c(diǎn)頭，上一世沒有柔嬪得寵這樁事。突然改變的劇情，也讓她擔(dān)憂。

“晨起在老夫人的院子里，您去送早點(diǎn)的時候。奴婢聽王嬤嬤身邊的丫婢提到了這幾位嬤嬤?！碧鸾鄄[了瞇眼睛：“顧府如今有宮里的人在，想必不是那么好應(yīng)酬的。咱們老夫人雖然有誥命身份，可新貴得寵，那風(fēng)頭和伎倆想必也是要顧忌的?！?/p>

“如此說來，倒是我疏忽了?！奔痉挤茖Ω淖兊膭∏闆]有預(yù)測，可祖母身邊的人都知曉這事。想必祖母已經(jīng)運(yùn)籌過?！安还苁钦l得了恩寵，也不能改變我決定的事。”

這一刻，季芳菲的心口又有些隱隱作痛。

顧念遷的狠毒她已經(jīng)見識過，如若非不退婚，那就只能讓他去世。

反正她不可能重蹈覆轍。

傍晚時，季老太總送算是回府了。

季芳菲匆匆來問安。就瞧見季蕓蕓和季婷婷也先后過來。

王嬤嬤一邊為季老太布菜，一邊笑吟吟的說：“三位小姐不如也坐下陪老夫人用些。人多吃著也熱鬧?！?/p>

季婷婷上前一步，從自己婢子提著的食籃里端了碟小菜。“孫女新得了些春筍，制成這道涼拌三絲。給祖母佐粥最合適不過了。兩位姐姐也嘗嘗鮮?！?/p>

季蕓蕓則淺笑著先扶季芳菲：“大姐姐快坐，妹妹正巧餓了。祖母這里的食物精致落胃，三妹妹這冷盤也清新爽口，咱們快嘗嘗?！?/p>

季芳菲有很多話想問，可守著她倆，只能硬生生咽下。

季老太倒是沒說什么，津津有味吃著面前的飯菜。

王嬤嬤為三位小姐盛好了粥，笑容依舊和藹。

小飯?zhí)靡粫r只有飯菜的香味，勉強(qiáng)算是其樂融融。

用完了晚膳。季老太讓人取了三個錦盒過來。

“今日出府路過一家飾物鋪?zhàn)?，瞧著簪子不錯。都是皇城里新來的時興樣子。”季老太溫眸道：“咱們家的孫女個個出落的標(biāo)志。這簪子正好錦上添花?！?/p>

季芳菲三人接過簪子，齊齊行禮致謝。

季老太含笑擺一擺手：“回去試試，看看喜不喜歡?！?/p>

季芳菲明顯愣了下，祖母連她都沒想著留下。難道顧府的事情辦的真不順利嗎？

三人出了院子，季芳菲停下腳步。

相送的王嬤嬤知道她有話說，便只笑看另兩位小姐離開。

季婷婷在轉(zhuǎn)過身的時候，眉頭蹙成了川字。

“三妹妹這是怎么了？”季蕓蕓不明所以的看著她。

“祖母只字不提顧府的事，我擔(dān)心大姐姐未能如愿。”季婷婷垂下頭，擔(dān)憂的表情瞧著楚楚可憐。

季蕓蕓不免好奇的問：“你是指成婚的事？”

這次輪到季婷婷好奇了：“二姐姐，莫非你不知道祖母和大姐姐是想退婚的？”

季蕓蕓動了動唇，半天才憋出一句：“大姐姐真要退婚啊？”

季婷婷沒做聲，朝她輕微欠身告別，便往自己的院子去。

稍微一怔，季蕓蕓才往不同方向走去，嘴里還喃喃道：“大姐姐那么看中念遷哥哥，怎么可能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