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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云玨笑意漸起,眼眸仿佛有一層薄薄得阻隔,讓人難以讀懂,“準后準備違逆君心嗎?”
我抬頭看他一眼,被他那抹微微泛冷的笑意弄得不禁冷顫,“媯......媯寧不敢?!?/p>
我小心翼翼地動了動發(fā)麻的手腕。
云玨垂睫看向我手,冷聲道,“疼了?”
我心里想,這么大力你自己試試看?。孔焐贤衤暤?,“皇上力氣大,有些?!?/p>
云玨將眸珠一斜,低低聲息忽然竄入我耳,“朕的力氣可以更大得......”
我耳根一癢,下意識將頭一斜,躲過了云玨的氣息,云玨卻更加強硬的將我一把拽到他身前,他力氣真的很足,一個趔阻差點讓我撲到他胸膛上,那樣結(jié)實而浮華的胸膛,明晃晃讓我眩暈。
“抬起頭,看著朕。”云玨古怪一笑,竟有萬種千般的邪魅。
這讓我不禁想起以前因頑皮在窗口偷看的父親與母親在夜晚嬉戲的畫面:父親也是這樣邪魅的對著母親說耳邊話......將她的手臂緊緊拽著、然后、然后就是擁她進入床榻暖帳之中…
想到此處,我的臉驟然漲紅不已,腦子里飛快閃過的一幕幕畫面讓我心跳猛然加快。
“啊。不要......”抬頭又對上了云玨迷離的眼眸,我忍不住驚慌失措的叫出聲來。
云玨看到我的樣子怔愣了一下,隨即冷笑一聲,明知故問道,“準后你叫什么?還有......臉色怎么紅成這樣?”
“我......”
“難不成準后是在想些什么不合禮法的......羞情之事?”
這話該是我說吧?我心中仿若接響了一記悶雷。
“皇上,媯寧真的該告退了?!蔽覊鹤÷曇舻念澏?,扯出一絲微笑。
“準后,你的夫君是朕?!痹偏k加重聲音,眼里閃過一絲索然,“按道理,你不是該使出全身解數(shù)討好朕嗎,真不知道你在裝什么矜持?難道你不懂,朕,是不可以拒絕的嗎?”
我扯了扯手腕,云玨終于將手一松,灑脫的甩開了我的手。
我有些氣惱,不自覺瞪他一眼,為了他隨口而出的話,心里有些受傷,那之前對他僅有的一點點好感也頓時消無。
真是自大的帝王君,以為全天下的女人都該順從自己,我墨蓉真是倒了八輩子霉,本是堂堂一個大家閨秀,向來認為自己算得中上之姿的女子,若嫁了人,就該被夫君疼在手心上,可現(xiàn)在卻落得這樣一個壓人的夫君還這樣輕薄的看待我,我不能接受。
“你這眼神是什么?”云玨注意到我的怒視,有些不悅,嗤鼻道,“對朕不滿嗎?”
“媯寧不敢......”我將目光移開,冷聲道,“媯寧只是一介民女,雖不知皇上怎么看待媯寧,但媯寧自己卻將自己看的很貴重,媯寧自知姿色才情難配皇上,即使一生獨守冷宮也無怨無尤,卻毫沒想過去索要皇上一點點寵眷恩澤,只愿心中常祈皇上年年安康便足矣?!?/p>
“你可知你在說什么?”云玨詫異道。
“媯寧自是清楚?!蔽业吐暋?/p>
“一生可是很長的事情,準后把話說得太早,以后莫要后悔了才好?”
“說出的話,如覆水難收,怎可后悔。”我向來嘴上不愛讓人,心里卻有點憂慮,一生真的很長,雖然我從未幻想過要有怎樣不平凡的一生,但肯定不是今時今日這般情狀。
“哈哈......”云玨忽然笑了起來,聲色卻依舊冷的快要結(jié)冰,“朕從未被女人拒絕過,今日竟然被朕的準后拒絕了?真是天大的笑話,準后你覺得好笑嗎?”
我默然無聲。
“朕可不可以認為,準后這是在自請入冷宮呢?想必未經(jīng)大婚便被打入冷宮的皇后......你媯氏是第一人吧?哈,也算千古留名了?!痹偏k不慍不怒道。
冷宮?我心里一緊,慌忙看他,他冷冷的將目光掃過我,似乎有種意猶未盡。
“一切全在君心,皇上要如何,民女便是如何?!蔽彝偏k高傲不可一世的樣子,一字一頓,硬咬著牙說道。
其實我早已嚇得不輕。冷宮?我難道要將我的一生推給那樣不堪的地方嗎?母親的囑咐再次縈繞在我耳側(cè),話音落去的同時,眼眶的淚水也差點要墜下。
“君心?”云玨懶懶揚一揚眉,“君心便是要你今夜侍候夫君,準后也自然是要應(yīng)從的吧?”
“皇上圣明,后宮妃嬪中只有為后者不得在大婚之日前與皇上有任何逾規(guī)之舉,否則當(dāng)失德重選,民女無德被廢自是無妨,只是皇上圣德不可有損,故此事萬萬不可行之,望君心思收?!蔽伊⒖逃值?。
“呵,逾規(guī)能如何?圣德有損又如何?朕連自己都做不了何必虛偽的維持著圣德的面具?”云玨冷眼輕笑,“朕天性風(fēng)流,朝野皆知,準后無需多慮。只怕若是因了朕而被廢后,難免會生怨恨之心?”
“圣上恩德,民女豈敢有半點怨心,但求皇上不要遷怒與民女父家?!蔽业吐暤溃睦锊唤殖亮顺?,云玨果然厭惡我,他想要廢后之心昭然若揭。
但這也不足為奇,他理應(yīng)不喜歡我這樣的女子,既不順?biāo)囊庥指彝{于他。
對一個年少氣盛而又剛掌大權(quán)的帝王來說,這樣的女子無疑是最容之不下的,留著我,不僅他違規(guī)習(xí)舞的秘密難以保守,簡陵太后更是會以我來壓制束縛于他,畢竟簡陵太后只是表面生疼愛這個皇帝兒子,骨子里誰人能知曉她的心思?
“你還真是通情達理?。俊痹偏k道。
我聽出他話里的不悅,不敢出聲。
云玨隨即不再理我,自顧自伸了伸懶腰,愜愜打了個哈欠。修長而靈活的手指竟然開始隨意的解開自己的錦緞衣衫,一邊解衣身子還一邊向后緩步退去,他高高的身材看上去略有些單薄,在忽明忽暗的光影交疊下,顯得竟是格外魅惑。
云玨隨手一拋,一件外衣已經(jīng)輕輕伏地。而他退去的方向......正是書桌后隱蔽的寢室?
我心中愕然,脫口道,“皇上,民女......”
“你是臣妾,不是民女?!痹偏k打斷我,“夜色已深,準后不想早些與朕一起休息嗎?”
“不,皇上,民女......臣妾還是想先行告退?!蔽仪勇暤?。
云玨淺淺哼聲,“準后請便,只是朕貼身的護衛(wèi)軍會整夜守著朕的宮門,沒有朕的吩咐任何人也不得進出,若準后想強行出去......朕不會攔你。”
不攔?這也叫不攔?分明已經(jīng)攔了個死。
我小幅度地回頭望了望,目光快速掠過這個偌大的宮殿,空空蕩蕩的文齋殿,仿佛只余著我腳下投射而出的一個鬼影。
“進來!”云玨不知何時已經(jīng)不在我眼前,他的聲音從書桌后的偏僻寢室里兀地傳來,他冷寂的聲調(diào)帶著空曠宮室的回音,敲打在我的心上。
“不要。”我扯著自己的衣角,低低道。
云玨霎時沒了聲息。
一陣令人幾乎窒息的靜默后,他又道,“你、當(dāng)真?”
“當(dāng)真?!蔽倚÷暤?,“皇上要廢臣妾準后之位隨意安個名目說與人知便好,大可不必如此費周章,況且臣妾、實屬無意。”
“是無意威脅朕還是無意拒絕朕還是無意與朕共度良宵?”云玨寒聲道。
“皇上請不要再戲弄臣妾了,臣妾自知有罪?!?/p>
“哦,何罪之有?”云玨淡聲。
“臣妾不該提及‘舞王’二字,著實擾了皇上興致,實在該死。”我脫口道,一心想快些結(jié)束今夜的煎熬。
“進來!”云玨頓了一下,再度道。
“皇上,恕臣妾不能......”
“那朕出來?”
“不......”我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云玨卻已然敞露著光潔白皙的胸膛,一臉漠然的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
我下意識的低叫了一聲,卻忘了該用手掩面,使得自己雙眸放大的樣子有些呆呆癡癡。在我身前的這個男人,這個坐擁了云闕王朝大好河山的帝王,此時此刻,正以一番別樣風(fēng)姿出現(xiàn)在我的視野。
堂堂英氣掩不住刻骨柔媚,俊朗輪廓藏不住驚世邪俏。
云玨那半開敞的薄薄一層蠶絲睡衣,在胸口處繡著一朵血紅的海棠花。那妖嬌艷麗的色彩襯映著他的臉?biāo)镊人淖鹳F,也襯出了他周身傲視凡塵、高高在上的熾烈氣焰。
沒等我回過神來,冰涼的觸覺已經(jīng)蔓延入我的肌膚。
云玨以二指輕輕托起了我的下顎,他的手指冰涼的如同寒石。他的眸光依舊澈朗清亮,透著攝人心魂的光,只是太過深邃,卻令人一眼望去似一潭深泉,怎么也看不懂。
“還真以為朕對你有意?”
“......宮殿冷凄,兩人共處,皇上以為不然還有什么?”我看他看的不禁恍惚了,除了嘴張了張,不經(jīng)大腦的隨便冒出一句言語,整個人只是仰著頭盯著他的臉,將他從眉毛到唇角仔細的打量,仿佛看癡了似的動也不動。
“朕以為準后當(dāng)真放肆!”云玨嘴角噙起一絲笑意。
我不由自主的面頰發(fā)燙,不知為何看著這樣脾氣古怪難以捉摸的云玨,我的心竟然也會亂跳。
它完全不由我意念的控制,怦怦然震蕩在我胸口。可在平日里,這樣的男人定會被我所厭惡,現(xiàn)在這是怎么了,怎么竟會在他面前臉紅?真是羞臊死人!
“準后雙頰紅緋,看上去倒頗有嬌媚?!痹偏k莞爾,“只是這樣美好的容色,皆是由朕而起,朕倒不敢不珍惜了。”
云玨一句話又說得我胸口悶塞,但臉上燒燙不減反而熱得更加離譜。
“皇上......”
我的手突然被云玨牢牢扣住,他敞開的衣領(lǐng)隨疾步風(fēng)揚,那美如白玉的寸寸肌膚就在不足我眼前一拳之處明堂堂的乍現(xiàn),漾出一層粼粼光影。我剛想作些掙扎,那肌膚所散發(fā)的淡淡幽香又讓我不住遲疑了。
手腕被忽然松開,云玨反身,不知是他沒有注意還是我有些怔愣,或是這樣的距離太過咫尺。
進入寢室,云玨松開我手反身,臉龐一下子便貼上了我的鼻尖,而我雖未動彈,卻也是靠上了他的胸膛。
還是那股淡淡的幽香。
我聽見了他緩慢而節(jié)律的心跳。
他的胸膛不若他的手指冰涼,相反,溫暖結(jié)實的令人不自己的沉醉。僅僅一瞬,我就產(chǎn)生了錯覺。好像這樣的貼近,是我主動靠入這個男人的胸膛,而他也靜靜的由我依偎。
這樣的兩個人,不正就是一對恩愛的夫妻么?
怦然心動在夜色朦朧,輕輕相擁。
要真是此,我倒也覺得人生美幸。情愫相投不論身何處,最是無言默然便知己。
可惜這終究只是我一番幻覺,因為下一刻,云玨悄然的退了一步,又恢復(fù)一臉笑意,“準后,你看朕的寢室可好?”
“自然是極好的。”
“朕自小便覺得若能死在夢里,才是不枉此生。所謂醉生夢死人生逍遙,快活死可是世上最難求之死?!痹偏k翹腿坐在寢室中央的金帳龍榻床沿。寬敞的衣衫半搭在他若隱若現(xiàn)的小腿上,讓我看得異常羞愧。
明明我是女子,他是男子,為何我總感覺是在占他便宜?
“朕的意思準后應(yīng)是明白?!?/p>
“皇上不喜歡臣妾,臣妾自不敢有違圣心,明日臣妾甘愿接受辭后詔書。”我小心揣摩著云玨的話意,道。
云玨想了想,不由笑出聲。
“準后是聰明人,朕是不喜歡你,但你的拒絕卻是朕不能忍受的,”云玨半瞇起眼睛,“本想著將你這綽約風(fēng)姿的準后先吃干抹盡再立名目廢去,但是你偏偏不從,還害得朕費了半天氣力,真是放肆,所以朕現(xiàn)在改變主意了。既然明說,那也無妨,廢后之事不僅麻煩,還留有后患,朕豈知你一個有著朕秘密的大活人能否守口如瓶?”
好一個陰毒小氣的男人,我不過是一介女流,又只是知曉他如此細小的秘密罷了,他便要趕盡殺絕,難道帝王都是這般無情狠心之人嗎?
的確,宮闈之內(nèi)哪有什么情由可緣。云玨便是要我死,也是正常之事,畢竟是我不懂規(guī)矩,作繭自縛了,但我實在不甘心就這樣任由他人掌控生死。
入宮之前,我還是一個任意妄為瀟灑自在的大家閨秀,人人疼寵......誰會想到,入宮不到一日,我竟要成就一個短命非常的皇后?
“皇上此話何意?”
云玨拂袖,“當(dāng)啷”一聲清脆,一個夜明珠大小的圓瓷瓶滾到了我的腳邊。我低頭,有些發(fā)懵的凝視著那個朱色之物。
“這是遠殷國上供的‘醉死’,珍貴稀奇,人喝了只如醉酒,暈暈犯困,在醉生夢死中長眠,總共只有七瓶,朕念在你為一國之母,身份殊貴,特賜你一瓶。你喝了它便會無知無覺的死,并不痛苦,”云玨笑笑,輕聲又道,“準后逝后朕會大賜封號,讓你風(fēng)光大葬,并優(yōu)待你的雙親族親?!?/p>
“廢后太過麻煩了嗎?所以干脆神不知鬼不覺的將臣妾在此秘密賜死,好讓簡陵太后無話可說,皇上也能安心穩(wěn)坐江山?!蔽翌澛暤馈?/p>
“大膽!你一個小小準后,竟敢對朕如此講話當(dāng),豈非不想活了!”云玨冷冷瞪我一眼,厲聲道,眼里眸色滿是不屑一顧。
“臣妾已經(jīng)被皇上賜死,想活又能如何、不想活又能如何?”我緩緩蹲下,將地上的朱色圓物慢慢握入手心,緊緊攥住,仿若要捏碎一般的大力。
云玨一時無話,揚眉而笑。
那抹笑容狡黠的令人膽寒,悠悠然看淡生死般的不經(jīng)意還有冷漠。
我心中百味交雜,萬股思緒一時紛涌,讓我越發(fā)想不清楚我此刻的想法。是悲是歡,是嘆是怨。
我手指一動,拔掉了朱色圓瓶的口塞,立時聞到一股清涼香幽的味道,那味道的確十分醉人,有些許甜膩的感覺。但是,縱然再甜再香再醉人,也不過是偽裝的毒藥而已。
“真是香氣醉人?!蔽业馈?/p>
“味道會更醉人。”云玨似笑非笑。
我忽然笑了,看一眼云玨,看著他突然有些怔住,笑的有些輕狂不羈。我將“醉死”的口塞隨手扔了,捏著“醉死”放到唇邊,“如此佳品......”
“臣妾怕是無福消受?!笔忠恍?,瓶內(nèi)數(shù)顆黃色藥丸悉數(shù)落到地上,如斷線珠串,迸濺著跳落四處?!爱?dāng)啷”手一松,朱色圓瓶也應(yīng)聲墜地。
“你想抗旨不成?”云玨掃一眼我,冷冷笑道,卻絲毫沒有怒色,沉靜冷淡定然自若。
“臣妾要死也要光明正大的死,不想連死都要死的這般無聲無息?!?/p>
“那......你是不吃朕的敬酒咯?”云玨點點頭,手一揚,落在龍榻床沿上連連敲了三下。
“皇上,臣妾向來重視性命,若是皇上要廢后大可以悉隨君心,但臣妾不甘這樣就死,若皇上真想要臣妾性命,就擬出臣妾罪名發(fā)落刑部再定臣妾之罪?!?/p>
“好一個有骨氣的準后啊,居然敢教訓(xùn)朕?”云玨側(cè)身一撈,撿起一顆掉落地上的黃色藥丸,“這樣醇香珍貴的稀品,準后竟是這樣不知憐惜的扔了,好讓朕嘆惋啊。”
“皇上惜珍品勝過惜人命嗎?如此草率的賜臣妾毒藥未免太損皇上圣明了。”我后退一步,腿腳有些顫抖,余光警惕的看著云玨。
我自知這句話要是被追究起來已經(jīng)足夠我死一百次了,但我還是敢說,不禁有些佩服自己。
真不知道原來自己這樣無畏。
“大膽!竟敢對圣上如此不敬!”一聲厲喝從我耳側(cè)傳入,但并不是云玨,而是一個淡紫色勁裝的帶刀男人,男人身材高大,半邊臉面被披散的頭發(fā)所遮擋,只余一只右眼深深凹陷,渾濁的眼眸透著些許冷光。
這個男人看上去蕭索而蒼老。
一把劍隨即橫過我肩,冰涼的薄仞舔上我的脖頸,有生死一瞬的恍然失措。
“穆寒,把劍收了。”云玨淡聲,“再怎么說你面前的人也是準后,不得無禮?!?/p>
“是?!蹦潞淅浯鸬?,緩緩將劍收起并肅然跪下,低聲再道,“屬下誤以為皇上招臣,原是和準后娘娘一起,望皇上寬恕屬下多事?!?/p>
云玨隨意的揚揚衣袖,一臉詭異而古怪的笑,“你并無誤會,朕方才確實是招你進來了。”
“這......”穆寒小心翼翼看我一眼,又低下頭去,“不知皇上招臣何事?”
我這才了然,原來云玨剛剛敲擊床邊的動作是在喚人,現(xiàn)在可好,不知道他要怎樣處置我了,這個叫穆寒的男人看上去十分忠誠,且能做圣上的護衛(wèi),武功更不用說。
若是云玨想要讓他悄悄將我滅口,也是很可能的事情,想到此處,我不禁嚇出了一身冷汗。
“小事?!痹偏k瞇眼,張開手掌,“朕想讓人服侍準后服下這顆藥丸,穆寒,你來做吧,朕從不喜歡做強迫人的事。”
這還叫不喜歡強迫人?云玨你知不知道你簡直是惡魔。
看著這副架勢,我心知今日算是倒了大霉。腦子也根本來不及思考,只能愣愣地看著穆寒恭恭敬敬接過藥丸,一邊緩緩起身,一邊朝我看來。
我心里本已十分驚慌,現(xiàn)在又被穆寒那深邃而冷絕的目光一掃,腿也越發(fā)軟了,只是面上還能維持一絲鎮(zhèn)定,口里卻已經(jīng)不經(jīng)意道,“不,不要......”
“這顆藥丸是極有益處的,準后現(xiàn)下臉色蒼白,應(yīng)該多吃些?!痹偏k道,在床榻斜坐的越發(fā)愜意。
“準后娘娘,屬下雖不明白您為何拒絕皇上好意,竟要屬下來喂藥,”穆寒吞吐了一下,聲色懇實卻毫無感情起伏,平平的音調(diào)更顯冷漠,“但屬下不得不冒犯了?!闭f著,穆寒一把向我擒來。
我下意識躲開,穆寒無意傷我,也就由著我逃到一邊,可無奈我腿是真軟,一步的閃躲,讓我慌忙跌坐在地上。
穆寒趁此間隙,緊步上前,在我眼前像風(fēng)一般閃過,恍然間,我感到喉嚨一涼,穆寒的手絲毫沒有挨到我,但是卻已經(jīng)感覺到有什么東西滑進我的喉口,并且一瞬即化,涼如薄荷。
心里正是一沉,穆寒低聲又道,“屬下得罪。”
“好了,穆寒,你下去吧?!痹偏k道。
“是。”穆寒有些畏縮的看我一眼,便匆匆離去了。
那身影依舊快如陣風(fēng),同他來時般毫無聲息。
一下子又是死般的沉寂,空廣的房內(nèi)只有我?guī)捉罎⒌暮粑暋N覐臎]想到死亡會在此時與我如此貼近,也沒想到我比想象中要怕死的多,巨大的無力感將我徹底擊垮,嘴唇想張開、想嘔吐,卻只是也只能微微的顫抖。
什么都不敢做,仿佛再動彈一下,我就要灰飛煙滅。
唇角僵硬著向上揚了一下。死哪有什么灑脫?死到臨頭,倒覺得一切都不甚重要了。若我剛剛能懇求一下云玨,也許......也許能有一絲轉(zhuǎn)機可以不用死,但就是這樣寶貴的一絲轉(zhuǎn)機,我卻輕易的放棄了。
明明我并不想死。明明我還有那樣多的眷戀、我是那樣厭惡苦痛傷悲。
現(xiàn)在想來,只覺得能活著比什么都重要,只要活著好像一切都是可以忍受的。
我呆了半晌,努力抬起頭來,看向那個害我如此的男人,他此刻只是看笑話一般看著我狼狽的模樣,得意之色全全躍然臉上。
我狠狠得咬唇,理智終于讓我忍下憤怒。
這......畢竟是皇宮?;蕦m,是無情的地方,掙扎,只有更慘的下場。
“準后的臉色看起來更不好了。”云玨慢聲道,從床上起身,彎腰又撿起一顆藥丸握在手里。我一動不動盯著他,卻再也不想猜測他心里想什么,就算我還有命,云玨這樣的人我這輩子怕也是無法了解。
“皇上打算這樣看著臣妾死在這里嗎?”我想平靜的說話,喉嚨發(fā)出的聲音卻在不住顫抖,“若是無事......臣妾想告退了。”
“真應(yīng)該多吃幾顆的。”云玨沒有理會我的話,揚起手,一顆淡黃色的藥丸竟那樣隨意的落入他喉。
我震驚地看著他咽下藥丸,然后走近我,蹲下身來,俊俏的近乎邪魅的臉上浮出一絲玩味笑意,“味道其實不錯呢,準后有沒有覺得?”
“你......你......”我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下意識伸了手撫住他臉,驚訝的張口,卻說不出話來。
“準后竟敢這樣無禮的稱呼朕?!痹偏k斜斜的笑起,“虧朕還將朕最寶貝的養(yǎng)生養(yǎng)顏丸賜予了你。”
“養(yǎng)生養(yǎng)顏丸?”我驚呼。
難道......難道這并不是毒藥......那就是說我不會死了?云玨并沒有真心想殺我?怎么可能?有死生一線、失而復(fù)得之萬幸感,一連串疑問迭起腦中,但我只覺得心中狂喜,什么也不顧不上,大大松了口氣,一把抓住了云玨的手,抑制不住的笑起來,“皇上、皇上竟是戲弄臣妾?”
云玨忽然皺眉,像是不解的看著我的手,“怎么,準后責(zé)怪朕?”
“不不不,臣妾是感激,圣恩浩蕩,臣妾欣喜?!蔽乙粫r語無倫次起來,再顧不及面子。
“原來準后這樣怕死?!痹偏k愣了愣,冷聲道,再次甩開了我的手。
我卻見怪不怪了,心里依然歡喜,“生比死好,臣妾是貪生之人,皇上恩德,必不忘卻。”
云玨像見了怪物一眼的看我,聲音也漸漸有些遲疑,“朕這樣......這樣的戲弄你,你還如此感激朕?”
我點點頭,“皇上若想臣妾死輕而易舉......是皇上免臣妾一死,臣妾感激不盡。”
“感激不盡?”云玨稍稍頓了一下,有些笑意,像是喃喃自語,“竟是感激......”
“哼?!痹偏k忽然又恢復(fù)了輕蔑神色,冷冷道,“朕不過是想試試準后膽量,還以為準后你有何不同,沒想竟如此不堪一試,膽小如鼠、貪生怕死,你還不值得我殺?!?/p>
生的喜悅沖淡了我對云玨冷言冷語的厭惡,我道,“臣妾本是平凡女子,只求安生?!?/p>
“平凡女子......”云玨斜睨我一眼,低聲重復(fù)。
“那你可知朕為何如此試你?”云玨問。
“依臣妾愚見,皇上這樣的試探實是為了放過臣妾?!蔽业馈?/p>
“哦?”
“皇上試探臣妾以為臣妾是剛毅果決有心計之人,但臣妾卻是貪生怕死的平凡之輩,故無需擔(dān)憂?!蔽倚⌒牡溃瑳]敢說的其實云玨怕是擔(dān)心我是簡陵太后的爪牙,新帝登基,簡陵太后還是有大權(quán)在握,朝中勢力很大,對云玨的控制欲求可以料想。
“自作聰明?!痹偏k不屑,不過卻緩了神色,“既然你說你只是平凡只求安生,那你再說說打算如何平凡、如何安生?”
“皇上饒過臣妾,臣妾明日便以頑病請辭后位,此生不復(fù)入宮?!蔽覝\淺笑道,心里頓時輕松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