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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馬車停下了,車夫下了車,一邊解手一邊看著車上的白波問道:“你離家?guī)啄炅???/p>
“我還是十歲那年我爹把我送去學(xué)堂讀書,到現(xiàn)在算起來快十二年了?!卑撞ㄕf著話向車里靠了靠身子。
車夫上了車,趕著大騾子車又走起來。車走在像兩條鐵軌一樣的車轍里顛簸著,車輪發(fā)出有節(jié)奏的缺油聲,大騾子吃力的走在泥草中,時而吃口路邊的青草。
白波用手把著竄來竄去的粗布布袋問道,“師傅呀!您的這輛老車有多少年了,也該換了?”
車夫“駕”了聲大騾子,點上旱煙袋,打著補丁的裝煙口袋像蕩秋千似的掛在磨得光溜溜的煙袋桿上,車夫吐出嘴里旱煙,不高興的說:“這呀!你就不知道了,在這兵荒馬亂的亂世到里,好騾子好車也不是我這窮人能養(yǎng)得,我這瘦騾子破車沒人看上眼,送給人家都嫌礙事是,沒人要?!?/p>
車夫吸了口旱煙又說:“這在前幾年,你在多給我些車錢,我也不敢來這,這地方東邊那些鬼,胡子多的是見什么搶什么?!?/p>
白波干咳了兩聲,揮手驅(qū)散了車夫吹出的濃煙說:“那你對這一帶挺熟??!”
“熟,這一代是三不管的地方,三面環(huán)水,南面是松花江,西邊是吉林省,北邊是松花江的分流河。”車夫說的高興了,把手里的鞭子又用力搖了搖,打出一聲清脆的鞭響,大騾子像沒聽見一樣,依舊慢條斯理的走著。
白波偷偷笑了下,這車夫真有好性子,鞭子打的挺響,可沒一下打在騾子身上。
“師傅,您這騾子太老了,趕它也是這么慢?!?/p>
“孩子,你是不清楚??!就這瘦騾子還是我用命換回來的呢!”
車夫說著話脫了身上的破衣褂子,用手摸了摸后背的傷疤說:“看這道傷疤沒,這是東邊那些鬼用刺刀挑的,撿了條命,也救了這頭騾子?!?/p>
白波看了眼車夫腰間那條一尺多長的刀疤,不解的問道:“師傅,您還打過東邊那些鬼?”
車夫把煙袋在鞋底敲了敲說:“我哪里打過東邊那些鬼,這事說來話長了,那年也是因為白老爺才受的傷?!?/p>
白波微微吃了一驚,從新上下大量了下車夫,“師傅,您認識我爹?”
車夫依舊趕著騾子,變得有些傷感說:“有幾年沒有來白毛圍子了,你要不說你是白照喜的兒子,我才懶得來這?!?/p>
車夫停了停又說:“也好,順便也能來看看白老爺,有幾年沒見白老爺了......”
白波見車夫和自己爹是老熟人高興的說:“師傅您對我家很熟嗎?”
車夫笑了下嘍著滿嘴黃牙,那滿臉老褶子頓時擠到了一起,剛剛長出的胡子還沒來得急遮蓋住劃傷。車夫想了想說:“幾年前我給你家趕過大車?!?/p>
車夫邊說邊穿上那件發(fā)出酸汗味的上衣褂子繼續(xù)說道,“在這一帶提起白照喜知道的人少,提起少白毛子沒有不知道的,你是少白毛子家的少爺好福氣?。』亓税准掖笤阂彩秋L(fēng)光的白家闊少爺?!?/p>
白波聽到車夫說他好福氣,不僅沒有感到高興,反而引起他的傷感之處。他看著道旁一人多高的荒草,已經(jīng)吐穗,被風(fēng)吹得彎下了腰,那孕育吐穗的高草時倒時扶還在頑強的與風(fēng)拼搏。
“我哪有什么好福氣,在我九歲那年娘就沒了,大娘看不上我......”白波傷痛的說不下去了。
“我在你家時,何管家長念叨著你,白家就你一個獨苗還出去念書了?!避嚪蛘f著回頭看了白波一眼。
“何管家是我表舅,小的時候只有表舅最疼我,愛我,保護我?!?/p>
二人正說著話前方突然傳來狗的叫聲,伴隨著馬蹄狂奔聲,白波向前看了看,高高的蘆葦阻擋了他的視線,白波又向車里靠了靠身子。
車夫笑了下說“怕什么,這是白毛圍子地界了,沒人敢來這。”
正說著馬已從草叢里沖出,馬上的人提著盒子槍,停到了馬車前,兩匹馬嘶叫著圍繞著車轉(zhuǎn)了兩圈,馬上坐著的人都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比白波也大不了幾歲,其中一人用手在嘴上打了幾聲口哨。
忽然從草叢中竄出兩條大狼狗,驚得草叢中的野鳥,驚叫著撲打著翅膀飛上天空,狼狗伸出血紅的舌頭,向坐在車上的白波狂叫著,有一條狼狗竟竄上了車,在白波的大布袋上聞著,用爪子扒著。
白波嚇得松開布袋,正要跳下車,地上的狼狗也向他狂叫,白波急忙做到車夫旁邊。
車夫倒是不慌不忙穩(wěn)住了老騾子,沖兩人一笑說:“山不清,水有秀,早打間,晚住店,多趕路少麻煩?!?/p>
馬上的兩人同時穩(wěn)住馬,上下打量了下車夫,微胖一點的人晃著大腦袋看了一下白波說:“你們是干什么的,怎么知道我們這的暗語?”
白波看著車夫,車夫笑了下滿不在乎的說:“你們是白家大院的護院吧?”
二人同時一愣對看了一眼,微胖一點的人眉毛一揚大笑著說:“趕頭車的張大鞭子?!?/p>
車夫歪著脖子看了看這人又伸手撓了撓臉上的老褶子說:“還是年輕人,你......是?”
那人一笑說:“趙其啊,認不出我了?”
張大鞭子高興的說:“上了年紀了,你們年輕人變化大,我還上哪認得去。”張大鞭子突然拍了下大腿又說:“你這一提醒我到想起來了,你是白老爺?shù)母蓛鹤于w其?”
白波沒聽清他們說什么只顧拉著布袋,大狼狗已把布袋撕了個口子,里邊露出書,在一旁沒說話那人,急忙喝住狼狗,狼狗知趣的搖著尾巴跳下了車。
張大鞭子見此,笑著看了眼白波說:“孩子這兩個人是白家大院的人安全著呢?!?/p>
趙其看著白波不解的問張大鞭子,“這人是......?”
趙其還沒說完話,張大鞭子就忙搶過話說:“對了,這小伙子可是你們白家大院的少爺?!?/p>
“少爺,你是白波,是出去讀書的少爺回來了?”趙其驚訝的說。
白波忙從車上下來,張大鞭子叫他趙其,白波就想起他是爹的干兒子,從小和自己一起長玩的趙其。
兩人各自在互相肩頭打了一下,卷緊拳頭頂在一起:“天轉(zhuǎn),地轉(zhuǎn),老牛喝水誰打頭?!眱扇送瑫r用了力氣,站在一旁的人伸出大拇指在白波眼前搖了搖,白波又笑著說:“馬成,大馬駒子?!比送瑫r大笑,擁抱在一起。
白波與二人不光認識,還是童時的光腚娃娃,那時馬成和趙其家里都窮的連衣服都穿不上,更別說吃的了,吃了上頓沒下頓,兩人只要和白波玩,逗得白波高興,白波就從家里偷出饅頭給二人吃,有時候,也被白家人發(fā)現(xiàn),白波就躺在地上蹬著腿大哭,晎著白波的傭人,怕哎白老爺罵,值得順著白波,幫著偷。不懂事的白波也接濟了窮苦二人。
三人說的高興忘了道旁的張大鞭子,張大鞭子趕著老騾子在路旁吃了會青草插話說:“先別說了,趕到家在說吧!”
三人都笑了,趙其一拍手說:“我們?nèi)e處轉(zhuǎn)轉(zhuǎn),你們先回大院?!?/p>
兩匹馬又從原路上飛奔而去,兩條狼狗狂叫著跟隨離去。
白波又上了車,看著被狼狗撕壞的布袋,又向趙其離去的方向看了下,搖了搖頭笑著說:“真像土匪?!?/p>
張大鞭子趕著老騾子又走了起來,白波看著老騾子,到覺得奇怪,張大鞭子依舊那么不緊不慢趕著,沒打它一下,可是老騾子怎么越走越快,白波不解的問道,“張叔這老騾子怎么自己加快腳步了?!?/p>
張大鞭子高興的說:“你讀過書,該知道老馬識迷途吧!這老騾子原來是白家大院送我的,都過去幾年了,它還記家呢!”
二人說話間,老騾子車慢悠悠的進了白毛圍子,驚動了那些流竄的野狗,狂叫著從圍子里沖出來,圍著老騾子車狂叫著,白波急忙向車里坐了坐。
“白毛圍子就是野狗多,這要是晚上,陌生人想進圍子都難?!睆埓蟊拮有χf道。
車在圍子里走了一袋煙的功夫,在一個高墻大院門口停了下來,張大鞭子把騾子拴在拴馬莊上,轉(zhuǎn)身向白波指了下大院說:“孩子,到家了。這就是你離開十多年的白家大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