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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藺音心實在沒想到竟然這么早就已經(jīng)有人想要加害于沈家了。
她知道真兇不能光依靠阿宣去查,她這邊總要做點什么。
前世她在人前總是風光無限,記憶里似乎就沒有遇到挫敗的時候。
平日與朝中官員雖來往不多,但哪個看到她不是笑臉相迎?
現(xiàn)在想來,人心隔肚皮,如果每個人真的都如同表面那樣和善的話,何至于家里出事后竟沒有出來幫著說話的人?
所有人見到她都躲得遠遠的,人走茶涼,令人心寒至極。
她細細思忖著能做些什么,如今自己只是個閨閣少女,這身份沒辦法同阿宣一起查案,且她身在藺家,又無法時時陪在沈母身邊勸慰。
想來想去,藺音心決定去找藺問渠探一探口風。
如今京都知州那邊已開始追捕沈明博,這事是瞞不住的,那么干脆把它擺到明面上。
待到真兇出現(xiàn),便可給那些污蔑之人一擊。
翌日,下學后,藺音心一回家就讓小廚房的珍珠準備好了小吊梨湯,還派得力助手暖杏去滄浪居守著,看到老爺回來后馬上通知她。
藺問渠一向公務(wù)纏身,通常都是天完全黑下來后才回來,趕上有重要事情的時候,甚至會住在內(nèi)閣。
所幸藺問渠今日并未耽擱,臨晚飯前就回來了。
他前腳剛回來,藺音心后腳就拎著梨湯趕了過來。
“父親操勞一天辛苦了,女兒準備了梨湯,最是生津滋養(yǎng)的,父親喝點吧?!?/p>
藺問渠微微點頭,臉上雖只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心里卻是熨帖得很。
一回家就有如此乖巧懂事的女兒為他端來梨湯,再多的疲憊都能一掃而空。
藺音心雙手捧著青釉小碗,并未立刻遞上去,而是用勺子輕輕撥了幾下,自言自語道:
“這下不燙了?!?/p>
才小心翼翼地將梨湯奉上。
她知道藺伯這人做事最講究細節(jié)。
如今她作為他的女兒,前來表達關(guān)心父親之意,如果只是不咸不淡地送上丫鬟做的梨湯,多少有點敷衍。
還是要多一些真情實感,讓他能感受到暖意。
這樣她也好接著往下說自己真正的來意。
果然,藺問渠見她如此耐心地試探著梨湯的溫度,還一臉期待地問自己味道如何,對小女兒的慈愛之情更多一分。
“你屋里那個珍珠廚藝比大廚房里的廚娘們都要好,做出來的東西怎會不好喝?況且還有你的一份孝心在里面。”
藺問渠說著,幾口便喝光了碗里的梨湯,藺音心趕緊給他再盛了一碗。
“女兒還小,無法替父親分擔重擔,只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父親若喜歡喝女兒明天叫珍珠再多做些?!?/p>
“夠了夠了。”藺問渠欣慰地擺擺手,“不必操心為父,你護好自己的身體是正經(jīng)。平日吃的藥苦嗎?多備些蜂蜜花露之類的甜食,喝完藥便吃些?!?/p>
“是。女兒不覺得苦,多謝父親掛念?!?/p>
“父親可還記得女兒上次向您提及的百螺街一事?”
藺問渠努力回憶了一會兒,緩緩點頭:“記得。怎么想起問這個?”
“女兒往日只悶在家中,或隔日去一去學堂,偶遇這人命關(guān)天的事,就記在了心上。誰知那天在學堂里又聽到幾位小公子在閑聊此事?!?/p>
“哦?難道這事還鬧大了不成?”
能與藺音心在同一處學堂里讀書的孩子,家中父母定是正二品以上的官員,既然這些孩子們在議論此事,那這案子可就不只是一樁簡單的殺人案了。
“女兒倒是留意聽了幾句,似乎案子的幕后之人已經(jīng)定了?!?/p>
“是誰?”
“那人只說姓沈,女兒不知他說的是誰?!?/p>
姓沈?
藺問渠不由地眉頭一皺。
朝中沈姓官員倒有好幾個,他在腦海中飛快地過了一遍,并未聽說最近有哪家出事。
“是誰說的兇犯姓沈,你可還記得?”
藺問渠作為首輔,對朝局動態(tài)自然頗為關(guān)注,加上他心思縝密,知道毫末之處往往隱藏著不易察覺的征兆,不免想要多問幾句。
藺音心看到他的好奇心被勾起,趕緊接著遞情報:
“那位小公子一直說他知道幕后之人,所以女兒記得他,是康府的小公子?!?/p>
這下藺問渠眉頭擰的更重了,康季達,他是統(tǒng)領(lǐng)前鋒營,怎么會卷入這種案件里面?
藺音心似是十分疑惑地說道:
“康家公子只說他知道兇手是誰,可別人問他,他又拿不出證據(jù),后來丟下一句‘我爹說過幾天就會定下來’,便跑開了?!?/p>
“女兒倒被他勾得越發(fā)好奇,這幕后之人到底是誰,父親可知道?”
藺問渠細細思忖起來,康季達這兒子說得如此篤定,那沈姓之人必然就是......
他回過神來,眼中已覆上了一層寒意。
沈明謙近來戰(zhàn)功卓著,難免將其他武官對比得黯然失色,藺問渠深知自己這位同鄉(xiāng)的脾性,滿心只知報國,對廟堂之事疏于應(yīng)對。
前鋒營從不參與刑案,康季達卻能說出如此肯定的話,定然是想利用此事給沈明謙背后捅上一刀,無論這刀的深淺如何,對他總會有所傷害。
沈家前幾日剛替他尋到女兒,如今又遇人背刺,藺問渠思來想去,覺得自己不能坐視不管。
“你且去吃飯,為父現(xiàn)在要出門一趟!”
他馬上吩咐小廝備馬,不顧天色已晚,決定立刻去京都知州府上走一趟。
——
“老爺,首輔藺大人來了,轎子已經(jīng)行到咱們巷子口了!”
錢府管家錢四慌慌張張地跑進院中,剛脫下官服,正在小酌美酒的錢牧聽到這話慌得差點把手里的酒杯摔了。
“確定沒看錯?!”
“肯定沒錯呀老爺!”
錢牧猛地起身,趕緊去換衣服,待他整好裝束,剛出門口候著,就見藺問渠走下轎來。
“下官拜見首輔大人,不知大人蒞臨寒舍,有失遠迎,望大人恕罪?!?/p>
他肥胖的身子行動本就有些笨拙,如今腰拱得極低,看上去像是馬上就要一頭栽到藺問渠身上似的。
藺問渠趕忙上前將他扶起,道:
“本就是我暗夜突訪,沒有驚到錢大人吧?”
“閣老這是哪里話,看到您大駕光臨,下官高興還來不及呢,快快請進?!?/p>
藺問渠在錢牧的指引下進到正廳,廳內(nèi)已備好了茶宴點心。
他掃了一眼滿桌琳瑯滿目的菜品,心中一驚,這知州好闊氣,其中幾樣菜品用料之奢貴,就連藺家都極少見到。
錢牧則在看到菜品那一刻,在心里狠狠罵了句“蠢貨”。
這錢四往日挺機靈,怎么偏偏在首輔面前搞這么鋪張的排場,這不是打他的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