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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產(chǎn)生懷疑
出了韓立家,沐宛言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
夜晚的風(fēng)還是有些涼的,刮在自己濕透了的衣服上。那感覺別提有多酸爽了。
裹了裹衣服領(lǐng)子,沐宛言加快了回府的腳步。一心只想著快些回府的她,連一路上一直有人在不遠不近地跟著自己都沒有察覺。
到了王府,沐宛言利落地翻上了圍墻,跳入了別苑的院子。身后那道頎長的身影,在沐宛言進入王府后才轉(zhuǎn)身離開。
而那被月光拉得更長、投射在地上的身影,顯得更加孤單和落寞了。
沐宛言進了別苑后趕忙回房換了身衣服。小月適時地端了碗羊湯面進來,聞到香味的沐宛言,還沒系好衣裳帶子就忙出了房間。
“餓死我了,這一天累得我都快虛脫了?!?/p>
從小月手里把面搶走,宛言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您是累得虛脫,我卻是被嚇得虛脫!還好王爺沒有發(fā)現(xiàn),否則……”
“我就說他不會發(fā)現(xiàn)吧,他沒事是不會來別苑的?!?/p>
沐宛言打斷了小月。
“我的胭脂呢?”
小月死皮賴臉地將手往沐宛言臉前一伸。
“我出去的時候忘記帶錢了……嘿嘿……”
“下次不幫你打掩護了?!毙≡滦∽煲秽?。
“別呀好妹妹,你可是我在這王府里的唯一依靠了,如果連你都不幫我……嗚嗚……”
沐宛言作勢要哭泣。
“好了好了,我逗你呢!不過下次可不許再回來這么晚了,太不安全了?!?/p>
“知道啦……”
兩人私下并無主仆之分。沐宛言不習(xí)慣高高在上的感覺,小月又是個心思單純的小女孩兒,兩人相處起來更像是姐妹。
這一切都被那個正坐在房頂上的黑衣男人盡收眼底。
他這個王妃還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而昔日冷清的別苑此刻竟散發(fā)出了陣陣暖意,讓人不自覺地想要靠近。
原本還想要借著她私自出府,對她興師問罪的他,不知為何又突然沒了這個念頭,不知不覺中竟在這里呆坐了有一個時辰。一陣冷風(fēng)襲來,吹得他回了神。
是該回去了。
臨走時宮墨寒無意間又朝房里看了一眼,只這一眼瞬間就讓他紅了臉。這個女人洗澡也不知道關(guān)窗。
不對,自己是從房頂揭開的瓦片看到的——這是在偷窺??!這一認知讓宮墨寒無法接受。
自己向來行事光明磊落,何時做過這等上不了臺面的事情!沒想到今日竟栽到了沐宛言手里,宮墨寒心里有說不出的煩躁,縱身一躍便下了房頂,回了竹清閣。
對于房頂上所發(fā)生的一切,沐宛言一無所知。她高興地哼著歌,泡了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就和周公約會去了。
而此時竹清閣里男人卻失眠了。
每當(dāng)他閉上眼睛準(zhǔn)備睡覺的時候,腦海里就不自覺顯現(xiàn)出一幅“美人沐浴圖”,攪得他是心神不寧。
最后宮墨寒索性起了身,去了后花園練劍,說是練劍,其實更像是發(fā)泄內(nèi)心壓抑已久的負面情緒。
北耀皇帝有三子。作為自出生起就最不受寵的皇子,他從小就備受欺凌。
母親的軟弱、皇后的強勢、太子的打壓讓他從小就學(xué)會了察言觀色,和隱藏自己的真實情緒。
他以為只要自己不爭,眼下的這些惡意總有一天會悉數(shù)離去的,可他還是太天真了。
后宮前朝爭權(quán)奪位,要的從來就不是不爭,而是讓你連爭的機會都沒有。
母親突然溺水而亡一事,打破了宮墨寒一直以來給自己編造出來的虛幻世界。而他那高高在上的父皇對于他母親的死就只說了句“好生安葬”……
他終于明白了什么是“最是無情帝王家”。
在母親安葬后的第三天,宮墨寒就長跪在乾坤宮不起了。
他懇求皇上放自己出宮,哪怕是被貶為庶人也心甘情愿。這么多年以來,他早就受夠了宮里的爾虞我詐了。
而當(dāng)時做出出宮這個決定的宮墨寒,還只是一個剛滿14歲的孩子。
許是念著兩人的父子情分,皇帝最終答應(yīng)了放宮墨寒出宮,不過條件卻是不能離開皇城,并且不顧宮墨寒的反對將他封為了墨王,還賜給了他一處府邸——也就是現(xiàn)在的墨王府。
就這樣宮墨寒如愿出了宮,卻又不如愿地成了一個有名無實的掛名王爺,被永遠地禁錮在了這片皇城。
可即便是出了宮,那群人也沒有放過自己。在他們心里,“宮墨寒”這三個字就代表著可以任意踐踏踩壓。
他就是個即便你把他的臉打腫了,他還會笑著問你的手疼不疼的二百五。
回想起以前的種種,宮墨寒發(fā)了瘋似地不停揮舞著手里的長劍。待他平息下來的時候,后花園早已是一片狼藉了。
狼若回頭,不是報恩,就是尋仇。
以前宮墨寒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夠順著皇城大道一路往南一直走,不回頭。
可眼下他卻明白,即便是他走到天涯海角,仍然改變不了自己的身份。該來的總會來,何不回頭迎上,開辟一片屬于自己的天下呢?
手里的長劍“鐺”地一聲落地,發(fā)泄夠了的宮墨寒直接回了竹清閣。路過別苑的時候天已經(jīng)蒙蒙亮了,他突然就想起了當(dāng)初救沐宛言回來的時候,她安靜的睡顏,像個無憂無慮的孩子般恬靜怡然。
想到這里,宮墨寒眼中有一閃而過的狠戾。不管是誰,都不能阻擋他前進的腳步!不管她是燕國公主還是北耀王妃,只要不給他惹麻煩就好,否則即便是和燕國撕破臉,他也要清了這個障礙!
而此時還在夢里啃雞腿的沐宛言卻渾然不覺,自己早已深陷了一片混沌之中。當(dāng)她被下旨和親踏入北耀境地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就注定不會再平靜。
第二天,整個皇城都傳遍了——皇城里出現(xiàn)了一個能夠起死回生的妙手神醫(yī)。
韓家媳婦一只腳都踏進黃泉路,又生生被神醫(yī)給拽了出來。而連皇宮御醫(yī)都無能為力的難產(chǎn),在神醫(yī)那里竟是分分鐘就能解決的事。
一時間皇城里所有的皇宮貴族都在尋找著這名“神醫(yī)”,尤其是后宮有孕的嬪妃們,都希望能夠得到神醫(yī)庇佑,讓自己的孩子平安降生。
一時間,韓立家的門檻都快要被踏破了,不避風(fēng)雨的屋子里塞滿了各種各樣稀奇難尋的名貴補品。本著為恩人守秘的原則,韓立硬是一個字都沒有向外透露。
一來,他并不知沐宛言的真實意愿;二來,他覺得和這些皇宮貴族打交道實在不是什么幸事;三來,他也的確不知沐宛言的真實身份。
見不到真人,這件事在皇城里沸沸揚揚地傳了幾天也就作罷了,也許神醫(yī)在救了韓家之后就離開皇城了吧。
就這樣又過了幾日,韓立家才算徹底冷清了下來。而被禁足在王府的宛言卻不知道,原來自己的一個無意之舉竟然在皇城里掀起了這么大的風(fēng)浪。
在王府里安生待了幾日之后,沐宛言就又坐不住了。她一心掛念著那個剛出世的孩子和虛弱的產(chǎn)婦,也不知道韓立能不能照顧好這母子二人。
索性再出一次王府罷了。
說做就做,沐宛言換了身輕便的衣裳,連招呼都沒跟小月打就翻墻出去了。待她出了王府之后,一直在暗中監(jiān)視著她的李管家忙派人將她行蹤如實稟告給了宮墨寒。
得知沐宛言再次出府的宮墨寒這次顯然是沒有耐心再容忍這個不懂規(guī)矩的王妃了,他派了手下一路跟著沐宛言出了府。如果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膽敢做出任何一點有損王府聲譽的事,就不要怪他這個夫君無情了。
毫不知情的沐宛言出了府后,就一路直奔韓立家而去,路過鬧市區(qū)還買了兩條鯽魚和一只老母雞:算著日子,韓夫人的傷估計也養(yǎng)得七七八八了,是該補一補身子了。
想到那個軟糯粉嫩的小嬰兒,沐宛言不禁嘴角上揚。
今日出府,她并未刻意換上男裝,而是穿了件鵝黃色繡羅裙。頭發(fā)隨意向后一挽,用了一只上好的乳白色珍珠簪子固定了一下。額前散落出幾縷碎發(fā)隨風(fēng)微動,襯著她那一抹發(fā)自內(nèi)心的甜美微笑。
一時間,她的笑容讓路人都禁不住停了下來,只為多看這個美人兒一眼。
到達韓立家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晌午頭兒了,沐宛言敲了敲門,得到回應(yīng)后才推門進了屋。
“韓大哥沒在家么?”
沐宛言進了屋,卻只見韓夫人和孩子躺在床上,韓立不見了蹤影。
“夫君出門做工去了,姑娘先請坐吧!真是不好意思,您救了我和孩子一命,我現(xiàn)在卻連碗水都沒法子給你倒?!?/p>
見了自己的救命恩人,韓夫人顯得頗為拘謹,想坐起來,卻又因傷口疼痛而作罷了。
“嫂子說的哪里話!你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要把自己的身體給養(yǎng)好,把希望養(yǎng)得白白胖胖的……這樣我才能夠放心啊。”
沐宛言嘴里說著,身子卻也沒閑著。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晌午頭兒了,看樣子韓立還要有一會兒才能到家。產(chǎn)婦月子里身體虛弱,一日三餐必須得按時吃。趁著這會兒希望睡著了,得趕緊把雞宰了給韓夫人燉碗湯。
燒上一鍋熱水,把雞放進熱水里過一下,沐宛言就開始拔雞毛了。這剛一下手,她手上就被燙出了個明晃晃的水泡。宛言趕忙對著手指吹了吹。
“看來,當(dāng)上了王妃后連粗活都干不了了……”沐宛言自嘲。
拔雞毛,清內(nèi)臟,剁塊,焯水,鍋內(nèi)放油,油溫放蔥姜,加水,放雞塊,熬至湯濃漂油再放入一點點鹽……
沐氏滋補雞湯就算是完成了。
趁熱盛上一碗,沐宛言給韓夫人端了過去。
“哇!哇!”
還沒放好碗,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就響了起來。
“這小家伙兒醒得可真是時候,你是想喝姨姨燉的湯了么?”
擦了把手,沐宛言輕輕地將小希望抱了起來。
“原來是拉臭臭了!來,姨姨給你換尿布好不好?”
說著,沐宛言就麻利地解開了包著孩子的小毯子。
韓夫人正欲阻止,沐宛言已經(jīng)下手將穢物連著尿布拽了出來,沒有一絲遲疑和厭惡,就像是對待自己孩子那樣。
沐宛言細心地將小希望的屁屁擦干凈,換上新的尿布后,又重新將小希望抱在了懷里。
看到這一幕后,韓夫人感動得雙目泛紅——從來沒有一個人對他們這么好過。
如果可以,她愿意當(dāng)牛做馬,來報答自己和小希望的救命恩人。
這一日沐宛言一直待到日落西山,待韓立回了家后才離開。
出門前沐宛言對著小希望是親了又親,最后才依依不舍地和韓立他們道了別。
出了韓家后,沐宛言才意識到,原來自己已經(jīng)出府一整天了,得趕快回去才行。
走到一半的時候,沐宛言突然想起忘記幫小月帶她喜歡的胭脂了,遂又轉(zhuǎn)身進了鬧市的一條小胡同。
“喲,這是哪里來的美人兒啊,快過來讓大爺瞧瞧?!?/p>
拿到胭脂后還沒走兩步,沐宛言就遇到了兩個街頭混混。
沒想到在這皇城根下還有這等不入流的下作之人。只可惜他們劫錯人了!想當(dāng)初,沐宛言在現(xiàn)代的時候,跆拳道可是已經(jīng)達到黑帶級別了。
“想看我么?”
沐宛言美目朦朧,對著那兩個流氓發(fā)出了一聲極為曖昧的話語。這一聲讓那兩個流氓可謂是渾身都酥軟到了骨頭里。
“想啊美人,不去我們換一個地方聊聊天??!”
那人說著就欲上前拉沐宛言的手。
暗中跟蹤沐宛言的宮墨寒的手下這下可坐不住了。
雖說他們王爺對這個女人很是無感,但她怎么說也是堂堂墨王府的王妃,豈能容這等鼠輩調(diào)戲?
這手下幾個摩拳擦掌地準(zhǔn)備出擊。
“聊你媽,社會敗類!今天姑奶奶就替你們爸媽好好教育教育你們?!?/p>
在那流氓即將觸碰到沐宛言手背的時候,沐宛言瞬間變了臉色,一個左勾拳就朝那流氓的臉上狠狠打去。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的大男人竟然被她打了一個趔趄。
“你敢打我?”
男人惱羞成怒。
“廢話,我不但敢打你,我還敢閹了你呢!”
說罷,不等那男人站穩(wěn),沐宛言一抬腳就朝那男人的褲襠狠狠踢去。
“啊”地一聲慘叫,男人捂著褲襠就跪了下來,額頭上的冷汗瞬間就冒了出來。另一個男人見狀再也不敢輕舉妄動了,嚇得扶起受了傷的男人就落荒而逃。
“就這身手還敢劫色,真是沒勁?!?/p>
象征性地拍了拍手,沐宛言撿起打斗時掉落在地上的胭脂盒子就離開了小黑巷子。
這一幕驚得宮墨寒的手下目瞪口呆。他們這個王妃還真是——不一般……
直到沐宛言的身影成一個小黑點,宮墨寒手下才回過神來,趕緊追了上去。
“你——到底是誰?”
得到手下匯報的宮墨寒望著別苑的方向喃喃自語。
接到要和燕國公主成親的圣旨之后,宮墨寒就已將沐宛言給查了個見底。
沐宛言,燕皇最為疼愛的一個女兒,性子刁蠻,美貌有余,聰慧卻不足。
好在她生在帝王家,琴棋書畫說不上精通,但也略知一二。再加上燕皇的有意包裝,所以外界一直盛傳,燕國公主沐宛言是集美貌和才藝于一身的大才女。
可眼下這個沐宛言卻和他打探到的沐宛言絲毫沾不上邊。她性子活潑且平易近人,對任何人都彬彬有禮,會殺魚宰雞,還會一種不知名的武功。
是打探到的消息錯誤,還是她根本就不是燕國公主?
如果她不是燕國公主的話,她又會是誰?是燕皇安插在王府的眼線?還是和那個逃跑的丫鬟春草有關(guān)?
宮墨寒越發(fā)討厭這個女人了!原本以為就只是一個女人而已,成親就成親,可沒想到這個女人身上竟藏了這么多的秘密。最重要的是,她很有可能會對他和北耀不利……
這種女人是萬萬留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