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翼翼的將那塊玉佩放在桌面中間，然后上前將架子上的樣衣取下來。

一件件往身上套，從毛衣到棉服。

還挨個兒介紹推銷。

“我們工廠的質(zhì)量你大可放心，這批貨原本是大客戶要的，價格不低，都是選用優(yōu)質(zhì)材料......”

在毛衣上身的瞬間，姜祈安眼神不太自然。

這里衣，也太凸顯身段了。

但他不舍得移開視線。

因為這棉襖太神奇了。

一個小東西唰的一下上去，就合上了。

他手指微動，想伸手去摸一摸棉襖閉合的地方，但似乎覺得唐突，半晌沒動。

陳今越察覺到了他的視線，一手扶著衣服，一手拉拉鏈上下滑動。

“很絲滑，拉鏈質(zhì)量你不用懷疑！”

“......”

姜祈安眼睛發(fā)亮。

即便察覺這間店鋪很詭異，還是抵擋不住誘惑。

他眉宇間掩不住的欣喜，最終下定決心，“都給我包起來！”

陳今越手卻頓住了，看著他的眼神微妙，“你確定，要用那塊古玉，換這些樣衣？”

這些全都是很普通的款式，做工也不復(fù)雜，一般工廠都能生產(chǎn)出來，他何必砸大價錢買這些？

然而回答他的，是對方親自上手，麻溜的將所有樣衣取了下來。

那動作，仿佛生怕她反悔。

抱著一大堆衣服，姜祈安往門口走了兩步，視線落在旁邊厚重的落地窗簾上，“那塊布匹，可以一起給我嗎？”

陳今越，“？？？”

她緊咬著唇，想著自己如今的現(xiàn)狀，再看向那塊羊脂白玉，決定尊重他人眼光。

“可以，你看中了什么隨便拿，但一經(jīng)交易，概不退貨！”

“好！”

姜祈安巴不得。

迅速拆下窗簾，將所有衣服包裹在里面，大步離開了。

陳今越心里愈發(fā)不安。

第一次占別人這么大的便宜。

要是不識貨就算了，偏偏她清楚那古玉的價值......

她幾步追出去，想加個聯(lián)系方式，按照大致價值把倉庫的貨再補給他一些。

然而當她站在辦公室門口，只看到工廠經(jīng)理和一個工人在走廊里抽煙，視線時不時往這邊看，明顯是盯著她以防跑路。

再看電梯，旁邊數(shù)字安安靜靜的顯示著‘1’，沒啟動過的樣子。

“你們看到有人出來了嗎？”

二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那位工人叼著煙不耐煩道，“陳小姐，你別在這里裝瘋賣傻，我們一個鬼影子都沒看見！你不是要賣古董嗎？買家在哪里？”

陳今越，“......”

她記得這個人。

剛剛就是他說，大夏天生產(chǎn)棉服給鬼穿......

給鬼穿......

剛剛那個古裝少年，陳今越本以為是人家喜歡穿漢服或玩cos......

七月盛夏，空氣里翻滾著熱浪，陳今越卻感覺一股涼意從腳底板升起，后脖頸都涼颼颼的。

她退回辦公室，砰的一聲將門關(guān)上。

坐到椅子上，她拿起那塊玉佩，重新研究了良久。

確定不是從土里出來的。

眼下處境，也不會比見鬼更糟糕了，她不再多想，撥了通電話出去。

......

半個小時后。

辦公室里。

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小心的拿起那塊玉佩，扶了扶老花鏡，鏡片后面的瞳孔有些興奮，“你這個是哪里來的？”

陳今越極其淡定，“我家祖?zhèn)鞯模蠋?，您看能收嗎？?/p>

錢老頭是她導(dǎo)師介紹的。

導(dǎo)師知曉她家里的情況，對她的遭遇十分同情。得知她要出古董，主動介紹了人脈。

現(xiàn)如今，古董圈里的水很深。

他怕陳今越徒有專業(yè)知識，做事不知深淺。

“能！”

錢老頭肯定的回答了她，但沒說后文，而是繼續(xù)查看。

不光看，還用手細細摩挲。

像是很激動，又像是百思不得其解。

半晌，他雙眼放光的看著陳今越，“恕老頭子眼拙，你能告知這塊玉佩背后的歷史嗎？”

陳今越搖頭苦笑，“我爸是生意人您應(yīng)該聽嚴教授提過，他收藏這些，都是裝大款，充面子，真假他都分不清，更別說歷史意義了?！?/p>

錢老頭略微遺憾，輕嘆一聲道，“這古玉據(jù)我推測，大致屬于魏晉南北朝時期，但工藝水平遠遠領(lǐng)先當時，而且保存極好。你看這圖案，色澤豐富而柔和，每一道紋路都渾然天成，玉龍騰躍如千軍萬馬，象征著身份和皇權(quán)。你再看背后這個文字，極有可能是皇姓......”

但縱觀歷史，他從未見過關(guān)于這個字的皇姓或國號。

而且市面上，也從未出現(xiàn)過同時期的物品。

“您也無法鑒定時期？”陳今越不禁有些失望，“這么看來，是出不上價了。”

“糊涂！”

錢老頭忍不住斥責，“虧你還是這個專業(yè)的，沒出現(xiàn)過不代表沒價值！華夏五千年璀璨文明，未被發(fā)掘的數(shù)不勝數(shù)！如果這段時期的東西面世，是揭開一段嶄新的文明?。　?/p>

陳今越，“......”

這些她當然知道。

但高尚的藝術(shù)情懷需要有豐富的物質(zhì)支撐。

她現(xiàn)在缺錢，很缺錢。

都不敢奢求吃飽穿暖，只希望能稍稍喘口氣，再找不到解決方案她要被債務(wù)壓死了。

最終，她還是問出了很俗的一句話，“您能給多少？”

陳今越很清楚，古董最大的價值是其背后承載的歷史意義，如果不能確定時期，價值也達不到它本身應(yīng)有。

當?shù)弥X老頭也看不準時期時，她隱隱有些失望。

看來也就只有，她估算的起步價了......

“二百八吧?！?/p>

陳今越對這個數(shù)字驚疑不定，臉色難看的追問單位，“元？”

錢老頭黑著臉瞪她，“你二百八十元能賣給我？二百八十萬！萬！難怪嚴老怕你上當受騙，真是個虎妞啊！”

二百八十萬已經(jīng)是個保守價格了。

她知不知道一個未知時代，對歷史學家和著名收藏家來說，吸引力有多大？

陳今越不知道。

她只知道，有了這筆錢，就能安撫下工人了。

她今天能活著走出工廠了。

所以當錢老頭認真的告訴她，這件物品很有收藏價值，問她確定要不要出時，她點頭如搗蒜。

猶豫一秒都是對二百八十萬的不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