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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丈夫領(lǐng)證至今,他從來沒跟我拍過婚紗照。
在結(jié)婚三十周年珍珠婚那天,我鼓起勇氣向他提出拍一套婚紗照紀(jì)念一下,卻遭到他和兒子的無情恥笑。
「你都多大年紀(jì)了,就別穿著婚紗丟人現(xiàn)眼了!」
我傷心地跑去書房,想著看本書來平復(fù)情緒,卻在書柜頂層發(fā)現(xiàn)了一張婚紗照。
照片里的丈夫一臉溫柔看著旁邊的新娘,可是新娘卻并不是我。
........
我呆呆地看著從書柜頂飄落下來的照片,是一張九十年代的婚紗照,雖然有些年份,但是過了塑,保存得極好,顏色依然十分鮮艷。
里面的新郎和新娘穿著西裝和白色婚紗,新娘笑意盈盈地依偎著新郎,新郎深情地看著新娘。
我一眼就認(rèn)出了照片里的新郎是誰,他是和我相處了三十年的丈夫沈安。
可是里面的新娘卻并不是我。
我和沈安是相親認(rèn)識的,領(lǐng)證時,我向他提出過拍婚紗照,可他卻拒絕了。
「拍這些有的沒的干什么!把這些錢留著以后過日子更實際?!?/p>
我以為他是實用主義者,只愿和我安心過日子,便沒有再堅持。
這三十年來,我和沈安相處一直淡淡的,他很少對我做出親昵的舉動,即便同房也只是例行公事。我想著他是性格內(nèi)斂,不善于表達(dá)自己,也沒有放在心上。
直到兒子出生,我更是把全副心力放在孩子身上,兩人之間就更少接觸了。
我們平淡地度過一年又一年,雖然夫妻情淡,但他也沒有出軌外遇,總是準(zhǔn)時下班回家,只是吃飯后喜歡一個人呆在書房,一呆就是一晚上。
看來他不是生性愛靜,而是自己躲在一邊靜靜地緬懷愛人啊。
我拿著照片的手顫抖著,照片中沈安的眼神充滿愛意,一副深情繾綣的樣子。
他從來沒有對我露出過這樣的表情。
原來他不是不愛拍婚紗照,也不是生性內(nèi)斂,只是他把所有的愛都留給了照片里面的這個女人。
照片背面還有一行字,是沈安蒼勁有力的字跡:「致吾一生所愛——方柔?!?/p>
「云慧,你在干什么!」身后傳來沈安憤怒的聲音,只見他快步走了進(jìn)來,一把從我手中奪過照片。
沈安奪走照片的速度極快,照片的塑封鋒利地劃過我的手指,馬上沁出血來,可他卻渾然不覺,仍在小心翼翼地查看著,生怕照片有什么損毀。
「方柔是誰?」我強(qiáng)忍著手上的疼痛問他。
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在看到照片邊緣沾染上血跡后,厭惡地皺眉,「誰讓你碰我書房里的東西的,你都把照片弄臟了!」
沈安一邊說著一邊拿濕紙巾認(rèn)真地擦拭著照片邊緣,我看著他那幅虔誠的樣子,眼淚終于忍不住奪眶而出。
「她是你一生所愛,那我算什么?」我大聲質(zhì)問著。
沈安回頭看我一眼,正準(zhǔn)備回答的時候,我們的兒子沈文俊聽到爭執(zhí)聲趕了過來。
「怎么吵起來了?」沈文俊在看到沈安手上的照片時,驚呼了一聲,「呀!那可是爸跟柔姨的婚紗照,快點擦擦,看能不能擦干凈,之后拍攝還要用呢!」
我聽到兒子這話心里涼了半截,連他都知道方柔的存在,敢情這么多年來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我氣得發(fā)抖,沈文俊卻沖沈安使了個眼色,「讓我來勸勸媽?!贡惆盐依揭慌浴?/p>
「媽,我們電視臺舉辦了一個活動,名字叫父母輩的愛情故事,到時候會讓大眾來投票,票數(shù)獲得最多的參與者會獲得一筆獎金,還會以這個人父母輩的故事為主題進(jìn)行一系列的藝術(shù)創(chuàng)作,包括影視作品、小說等等?!股蛭目〉难劾镩W爍著野心的光芒,「我看了爸跟柔姨的書信來往和照片,覺得勝算極大,就把他們的故事報了上去。如果成功,那我在電視臺的地位就坐穩(wěn)了?!?/p>
沈文俊大學(xué)畢業(yè)后去了本地電視臺工作,奈何電視臺競爭激烈,他一直處于半紅不黑的狀態(tài)。
看著野心勃勃的兒子,我只覺得無比的諷刺。
什么時候我一心一意愛護(hù)長大的兒子,竟然會為了事業(yè)的上升而選擇認(rèn)一個陌生女人當(dāng)媽?
「文俊,電視臺的主題是父母輩的愛情,方柔可不是你媽,這個與主題不符啊...」我還在試圖感化他,卻被他不耐煩地打斷。
「媽,我問過爸了,他說跟你是相親認(rèn)識,一點感情基礎(chǔ)都沒有。柔姨跟爸可就不同了,他們是自由戀愛,可惜柔姨后來得了癌癥,年紀(jì)輕輕就去世了,所以爸才會在她臨死前和她拍婚紗照,彌補(bǔ)他們做不成夫妻的遺憾?!股蛭目∵€一臉的惋惜,似乎覺得方柔沒有成為他媽是天大的遺憾。
聽到這里我怒氣更甚,忍不住推了沈文俊一把,「你認(rèn)一個死人當(dāng)媽,是在咒我死嗎?你的良心去哪兒了?」
沈文俊被我推得一個踉蹌,撞到了旁邊的書柜,柜頂那個沈安珍而重之的盒子掉了下來,里面的信件撒落一地。
沈文俊滿懷怒意地瞪著我,「這關(guān)乎著我在電視臺的前程!媽,你怎么這么野蠻?難怪爸不喜歡你!」
他氣沖沖地摔門而去,我雖然心酸,但看著凌亂的地面,還是忍不住蹲下來收拾。
信件有新有舊,有好些紙張已經(jīng)泛黃,我看到第一封信的落款日期,赫然是三十年前,也就是我和沈安結(jié)婚的第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