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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什么事?。磕阒泵诺匕盐依貋?!”
大門外,黎如松甩開滿頭大汗、一個勁地拉著他往前走的管家。
“我剛到邊防大營,你就又叫我回來,瑾秋還等著我一起練兵呢!你快點說什么事,不說我不走了!”
管家焦急道:“將軍,你快回來看看吧,黎家叔伯和三老太爺已經(jīng)都到了!”
“他們來干什么?”黎如松一楞。
他父親早亡,母親只生了他和妹妹兩個,妹妹十年前也嫁到了外地,所以黎家這一房人少,只剩一些住在京郊的宗族兄弟。
只不過大家都是莊戶人家,平日都忙,來往的不多。
管家口中的黎三太爺,就是黎家宗族中最德高望重的長輩。
他早年中過舉,常常以讀書人自居,黎家有些什么大事都喜歡請他去主持公道,算是家族里的族長。
可是,眼前這不年不節(jié)的,他老人家過來干什么?
難道是為了婉銘的婚事?
不應(yīng)該啊,榜下捉婿又不是什么大事,哪至于驚動他老人家?
黎如松一頭霧水。
管家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道:“老夫人要讓程家公子入贅呢!還說入贅要有黎家族老在場,這才請了三太爺過來......老爺您快點吧,戶部的吏員也拿著契書正等著您呢!”
“什么?”
黎如松臉色又是一變:“還找了戶部?這不胡鬧么這不是!”
黎母不知道黎婉銘的婚事是怎么回事,他卻是知道的。
盡管袁瑾秋和黎婉銘沒有告訴他具體的實施計劃,但他很清楚,這門婚事不過就是個遮顏,不幾天就要和離的!
可是現(xiàn)在,卻驚動了黎家三老太爺和吏部的吏員。
等到入贅的文書一簽,這贅婿便算是坐實了!
不過是自己女兒的一場胡鬧,怎么能招人家入贅?
這不是毀人前程嗎?
黎如松邁開大步,奔進院內(nèi)。
只見院子當(dāng)中已經(jīng)擺好三張書案,一邊坐著黎三太爺,一邊坐著戶部書吏。
中間的一張,上面放著祭告祖宗的香爐和一張契約文書。
黎三太爺今年已經(jīng)八十歲,頭發(fā)花白,走路都顫顫巍巍的,需要人攙扶
見到黎如松進來,他癟著嘴招呼道:“小松子,是你要招贅?。俊?/p>
他年紀大了,本來早就不管族里的這些事,可一聽說黎如松招婿,他還是來了。
黎如松與別人不同,他是四品將軍,是他們黎家祖祖輩輩里官最大的!
而且,他沒有兒子。
他的女兒招婿,那是以后要給黎家頂門立戶,庇佑整個宗族的!
這么大的事,他能不來看看?
賀氏沒有想到,自己的幾句話,鬧出了這么大陣仗,不由地有點發(fā)憷。
她掐著止不住發(fā)抖的雙手,問:“姐姐,怎么辦?”
黎母心里也在打鼓。
那位黎三太爺,論輩分,可是比她還要高兩輩的。
她以為春桃去請,最多請來個堂伯堂叔什么的,沒想到竟請來了這么一尊大神。
“沒事,我就不信他真的會入贅?!?/p>
黎母強裝鎮(zhèn)定,拍拍妹妹的手,又狠狠瞪了程立青一眼。
那邊,黎如松已經(jīng)迎了上來:“三老太爺,怎么把您給驚動了?就算有什么事,也得是我去拜會您啊,哪能讓你老人家親自過來呢!”
黎三太爺瞇著眼睛,慢悠悠地說:
“小松子啊,你那贅婿我看過了,長得是真不賴,學(xué)問也好,還是個舉人呢!雖說是外鄉(xiāng)人,家里窮了點。但是不怕,咱們黎家祖上不也都是土里刨食的嗎?”
他自己是寒門苦讀出來的舉人,所以對同樣出身的程立青很有好感。
黎如松尷尬道:“三老太爺說哪里話,什么贅婿,都是謠傳,沒有的事!”他轉(zhuǎn)向黎母,使著眼色:“娘,你倒是說句話啊!”
黎母卻假裝沒有看見,硬撐著說:“是他自己說要入贅的。”
黎如松急道:“小輩們不懂事,您怎么也跟著胡鬧?”他又去勸程立青:“快別胡鬧了,趕緊給三老太爺賠個不是......”
程立青依然是笑:“岳父大人莫急,這入贅的事情,還是要先說明白,才能辦的。”
賀氏一喜:“怎么,你要反悔?”
“非也,我只是想先說清楚?!?/p>
程立青轉(zhuǎn)向眾人:“大家都知道,黎家伯父沒有兒子,膝下只有三個女兒?!?/p>
“今天我與婉銘成婚,入贅黎家,以后婉銘便是黎家頂門立戶的人,是做兒郎養(yǎng)的。黎家以后得大小事宜,便都要由她做主。”
黎三太爺點頭道:“你說的這些我們都知道。”
“招了贅婿,婉銘便是黎家這一方的兒郎?!?/p>
“以后黎家的財產(chǎn)自然便都是給婉銘的。小松子兩口子百年之后,蓋棺下葬,摔盆打幡的人也都是她......婉銘,你以后可得孝順你父母,給他們養(yǎng)老送終啊!”
程立青點點頭:“那是自然?!?/p>
說著,便要去簽入贅文書。
直到這一刻,賀氏才如夢方醒。
什么?
招贅之后,黎婉銘就是黎家的兒子了?
以后的財產(chǎn)都給她?
那她孫子還怎么過繼?!
賀氏慌亂之下,腦袋一空,直接跳出來:“不行!不能簽文書!”
在場的人都看向她。
賀氏的汗一下子流下來。
黎三太爺不悅道:“你是什么人?我們黎家招贅婿,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
“我、我是......”賀氏遲疑半天,說不出話來,只能湊到黎母身邊:“三丫頭要是真的招了贅婿,以后秉文就不能過繼了!”
“袁瑾秋的女兒成了黎家家主,你以后就得看著她們娘兒倆的眼色過活了!”
黎母聽了她的話,也猛然驚醒過來。
不錯!
袁瑾秋現(xiàn)在就對她沒規(guī)沒矩,愛答不理,要是她的女兒成了黎家家主,她還不得爬到她的頭上拉屎?
不行!
絕對不行!
黎母道:“程公子是有官身的,入贅對他名聲不好......”
黎三太爺奇怪道:“你們之前不知道他有官身嗎?”
“這......”黎母一時語塞。
程立青已經(jīng)提起了筆:“三老太爺不必憂心,我是自己甘愿入贅的?!?/p>
賀氏大急之下,一個箭步?jīng)_過去,奪過那張文書撕了個粉碎!
這一舉動,驚呆了在場的所有人。
戶部書吏喝道:“你是哪里來的老婦?竟敢撕毀戶部文書!”
“我......我也是擔(dān)心表孫女婿的前程......”
賀氏醒悟自己做了什么,頓時驚惶不已,湊到黎母的耳邊急急地說:
“我的好姐姐,真的不能讓他入贅!你想想看,要是三丫頭有了贅婿,不是外嫁女,你不就得把管家權(quán)交還給她?”
黎母勃然變色:“那怎么行!”
袁瑾秋對后宅之爭沒有興趣,又經(jīng)常待在軍營,因此黎家的管家主母其實一直都是她。
她才當(dāng)了兩年的官家老太太,癮還沒過夠呢,怎么能把管家權(quán)給黎婉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