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噤聲！聽我把話說完！”蕭宸忍無可忍，低聲呵斥道。

殷曦華聞言，果真不再鬧騰，怯怯地扭頭看向了蕭宸。

“皎皎被人下了無解之毒，如今唯有嶺南的一位神醫(yī)或許有辦法能救皎皎性命?？裳巯麻L安城門守衛(wèi)森嚴，沒有特批公文根本出不了城......你既然能夠出城，便想辦法帶上我們罷?！?/p>

為了防止殷曦華再次沖動起來、大呼小叫，蕭宸這次連語速都快了許多。

殷曦華聽到這話，又是一愣，“什么特批公文？我怎么沒聽說？唔，不對......就算有特批公文，阿兄你難道弄不到嗎？怎的還要我?guī)銈兂龀?？?/p>

蕭宸垂下眼睫，微微搖了搖頭，“如今長安局勢動蕩，皇祖父還在病中，我本就不該出城的......”

“況且眼下皎皎中毒一事的幕后之人還未查清，敵人在暗，我們在明，所以定然是不能光明正大送皎皎出城的，甚至都不能讓除了你我之外的任何人知曉此事。長寧，你明白嗎？”

殷曦華聞言，面上驀地又浮現(xiàn)出一絲感動之意，語氣中也帶了些許哽咽，“宸阿兄，我之前一直以為你是個心狠手辣、冷酷無情之人，可沒想到......你居然對皎皎如此義氣！”

“......”蕭宸面色一頓，一時無言。

殷曦華捏了捏小拳頭，“你放心！皎皎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蕭宸看著殷曦華慷慨激昂的小表情，心中微微松了口氣。

雖然確實莽了些，但也實在好騙。

于是在殷曦華的掩護下，蕭宸幾人成功從一處防守相對薄弱的院墻翻進了公主府，混入了即將出行的儀仗隊中。

夏紀、墨陽、墨風與冬蕪都扮作了殷曦華的隨身侍從，跟在馬車后面，只有蕭宸、皎皎和夏玄進了車廂，與殷曦華同乘一輛馬車。

其實作為嘉陽公主之女，殷曦華身邊有幾個宦者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但夏玄是蕭宸的貼身宦官，朝中上下但凡認識蕭宸的，就沒有不認識夏玄的，因此夏玄同樣也不適合在人前露面，只能躲在馬車之內(nèi)。

臨走的時候，殷曦華想了想，將那只名叫“重霄”的胡鷹也帶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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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隊在街道上緩緩駛過，蕭宸靠在車窗邊，謹慎地將車窗打開一條細微的縫隙，向外看了一眼。

長安城內(nèi)巡防的守衛(wèi)比平日增加了一倍還多，遠處依稀還能看見守衛(wèi)對路人逐一排查的景象。

蕭宸默不作聲地將車窗重新關(guān)好，微微握緊了沈姝瑾的手。

在圍困皇城、遭遇十率府強攻之后，城內(nèi)巡防的兵力還能如此充足，便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十率府已被盡數(shù)圍剿，母妃......生死不明。

蕭宸緊緊咬住牙根，努力想讓自己的情緒保持鎮(zhèn)定，可眼眶卻還是漸漸紅了起來。

雖然蕭宸一直在心中安慰自己，太子妃可能還活著，但其實他對太子妃的性子是再了解不過的。

太子妃素來剛烈，倘若真的被俘，那便是寧肯做了刀下魂，也絕不肯為階下囚的。

況且她本就是抱著必死的信念來謀劃這一切的，所以打從她踏出東宮大門的那一刻開始，結(jié)局......便早已注定了。

蕭宸輕輕閉了閉眼睛，眨去了眼中的濕意。

父王戰(zhàn)死、母妃兇多吉少、皇祖父昏迷不醒......而他始終不曾有過一絲懷疑的嘉陽姑母與恭王叔，卻在如此危急之際，推翻了他多年來的所有信任。

蕭宸覺得自己如今便仿若一條喪家之犬，惶恐、迷茫，卻又孤立無援。

但現(xiàn)實的緊張不會給他過多的喘息時間。

很快，車外一道粗獷的男聲，便再次讓他重新緊繃起來。

——“停車！例行檢查！”

明德門前，幾名左領(lǐng)軍衛(wèi)士兵攔住殷曦華的儀仗，高聲喊道。

蕭宸與夏玄聽到聲音后，第一時間便貼到了左側(cè)車窗旁邊的車壁上，手中也緊緊握住了藏在袖中的短匕。這個位置，剛好是車外向內(nèi)探視時的視線盲區(qū)。

沈姝瑾在剛上車的時候便已被安置在了最里側(cè)的一處角落里，位置最為隱蔽，因而此時倒是不太需要擔心。

而跟在儀仗后面的夏紀、墨陽、墨風和冬蕪身體也都不由得繃緊起來，紛紛摸上了自己腰間與袖中的武器，做好了拼死一搏的打算。

殷曦華注意到蕭宸與夏玄的動作后，也沒說話，直接便貼到二人所在的左側(cè)車窗邊，將車窗打開一條縫隙，盡量用身體遮擋住窗外的視線，隨后蹙眉問道：“怎么回事？”

隨車的婢子聽到殷曦華的問話，立刻低聲答道：“回稟縣主，是城門處的守衛(wèi)，要求咱們打開車門，例行檢查。”

殷曦華聞言，聲音立刻提高，語氣也變得蠻橫起來，“什么例行檢查！不是已經(jīng)有特批公文了嗎？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你去，去把他給我?guī)н^來！我倒要看看是誰這么大膽子，敢查本縣主的車！”

“諾?！?/p>

那婢子利落地應(yīng)了一聲，很快就將攔車的守衛(wèi)頭領(lǐng)帶到了車窗旁邊。

殷曦華斜著眼睛覷他，哼聲道：“就是你想查本縣主的車？”

殷曦華這“長安一霸”的名號顯然不是浪得虛名，那守衛(wèi)見她面帶怒色，聲音中也多了些許猶豫：“......長寧縣主恕罪。如今長安城內(nèi)反賊猖獗，出城的車馬都是要例行盤查的，還請縣主行個方便，莫要為難下官......”

殷曦華聞言，眼睛驀地一瞪，“放肆！你的意思是本縣主會在這馬車之上窩藏反賊嗎？！”

那守衛(wèi)聽了這話，立刻便跪了下來，惶惶道：“卑職不敢！”

“不敢？我看你膽子大得很！”殷曦華繼續(xù)怒聲罵道：“我告訴你！這車上載著我的愛寵胡鷹，重霄它素來怕生，若是驚了它，你賠得起嗎！”

“再說了，本縣主可是要去凈福寺為圣人祈福的，若是耽誤了時辰，你便是有幾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還不趕緊給本縣主滾開！”

“卑職惶恐......可是......”

那守衛(wèi)聞言，似乎還想說些什么，但話還沒出口，便突然看見車窗上，映出了一道巨大的鳥影。

而車內(nèi)，也在此時傳出了一聲又急又長的鷹唳。

“噍——”

那鷹似乎受到了驚嚇，“嘩”的一下便將翅膀展開，貼在車窗上不停地撲騰著，還時不時地將喙子從殷曦華打開的窗縫中探出來，似乎是想破窗而出。

殷曦華見狀，眉心蹙得更緊，一邊安撫著重霄，一邊再次對著守衛(wèi)怒罵道：“都怪你！嚇到我的重霄了！還不趕緊滾開！若是讓重霄破了窗飛出去，非得啄瞎你們的眼睛不可！”

胡鷹兇猛善戰(zhàn)，人盡皆知。更何況這是長寧縣主的愛寵，即便真的飛了出來，眾人也是不敢打殺的。

于是守城的兵士聞言，都紛紛向后退了兩步。

那跪在地上的守衛(wèi)見狀也更加猶豫，心下正思考著要不干脆放行算了，下一瞬，便聽見遠處有一陣馬蹄疾馳的聲音傳來，那馬背上的人還在高聲喊道：“啟夏門有變——有不明人等強行破城！將軍有令！各營隊速速派兵前往支援！”

跟在馬車后的夏紀聞言，心下微微一松。

為了以防萬一，他在離開公主府前，便將余下的大半暗衛(wèi)都派去啟夏門了。

目的就是為了聲東擊西。

還好，時間正好。

果然，那跪在地上的守衛(wèi)聽見這個消息，面上一肅，立刻便對著殷曦華行了一禮，快速說道：“今日多有冒犯，還請長寧縣主恕罪！卑職等這就放行！”

說完，那守衛(wèi)便迅速起身，一邊打著手勢示意城門處的兵士放行，一邊低聲指揮著其他兵士迅速集結(jié)起來，前往啟夏門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