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想壓住心內(nèi)的慌亂，平靜開口。

“那就讓新郎進來吧。”

“姐姐，你也太著急了，現(xiàn)在還要找鞋呢?！?/p>

找鞋？不對啊，這不是到了洞房嗎？

找鞋應該是迎親階段的儀式吧。

堵門，求婚，找鞋，拜別，上轎。

怎么到找鞋了。

“姐姐，鞋子呢？”

女人那青紫的臉上，漸漸露出詭異的笑容。

鞋子，鞋子，李想隱約記得翻找時，看見過一雙繡花鞋，就在床頭的木箱中。

他馬上側(cè)身翻找起來。

在哪啊，在哪啊，怎么找不到了。

李想急的滿頭大汗。

“姐姐，不用找了，鞋不就是在這里嗎？”

女人陰森貪婪的聲音響起。

“啊。”痛灌天靈的撕裂感傳來。

他，他的雙腳，居然被躺在地上的女人，硬生生咬掉。

那種生理與心理的雙重折磨，差點讓李想，掀開蓋頭自殺。

女人滿意的脫下鞋子，把李想的雙腳按在自己腿上。

她就這么緩緩站起身。

“姐姐，你從小跟我爭到大，現(xiàn)在李郎，送你了，我不爭了?！?/p>

輕緩的腳步聲響起，緊接著是嘎吱聲。

房門關閉。

坐在床上的李想，看著地面一灘鮮紅的血液，整個人都在顫抖。

這種一直處于被動的狀態(tài)，讓他極為壓抑。

不知過了多久。

房門再次響動。

“新娘子拜別！”

似乎是司儀的聲音。

屋內(nèi)緊接著變得嘈雜起來。

他的胳膊被兩人架著，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充斥全身。

兩人，身體沒有一點溫度，甚至可以說是僵硬，就像停尸房里的死尸一樣。

李想不敢掙扎，害怕會觸發(fā)死亡，雖然可以重來，但一定要節(jié)省恐懼值。

李想只感覺，一上一下，就像旁邊的人是僵尸一樣，蹦跳的帶著他移動。

“嗚嗚嗚，我的女兒......”

“姐姐......你走好啊......”

李想耳邊傳來哭嚎的聲音。

送親就送親，哭就哭，為啥聽著這么古怪呢。

為了配合，李想也只能忍著不適哭哭啼啼。

“此去，秋瑟要好好伺候丈夫，李員外是大戶人家，能嫁過去，也算你有福了?！?/p>

李想猜測這應該就是楚秋瑟的父親。

“送親奏樂?！?/p>

歡快的嗩吶聲，蓋過哭啼。

還沒走出大門，地面隱約出現(xiàn)白色紙張。

李想擰眉一看，一瞬間后背浸出冷汗。

哪里是紙張，那，那分明是白色麻錢。

這，這，這不是去結(jié)婚的。

就在這時，他感覺自己被一股巨力拉扯。

整個身子后仰。

咚。

他后背貼在木板上。

紅蓋頭飄起。

視線清晰。

漫天飛舞的麻錢，不少人披麻戴孝。

手持哭喪棒。

領頭的一個小男孩，手中拿著引魂幡。

“姑母，走好，嗚嗚嗚?！?/p>

歡快的嗩吶，陡然間，變成極為悲涼的哀樂。

棺蓋緩緩合攏，最后一點光亮，在李想的眼中消弭。

壓抑，逼仄。

“不，不，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不是楚秋瑟，放我出去啊，我沒死，我沒死啊。”

李想瘋狂的敲打棺材。

回應他的只有斷斷續(xù)續(xù)的哀樂。

宅院空地上，宴席繼續(xù)。

哭哭啼啼的人一瞬間，變得歡聲笑語。

“恭喜楚老爺嫁女?！?/p>

“恭喜，恭喜?！?/p>

一管家打扮的中年人，捧出一盤金子。

“楚老爺，劉員外說了，這些是彩禮，以后就是親家?！?/p>

接過金子，楚老爺臉上全是貪婪。

“好好好，多虧秋琴的主意?！?/p>

縫合李想腳的女人，機械般扭動身軀，時不時抽搐一下。

歪頭靠在楚父肩膀，一張血管凸出的青臉上，露出一絲得意。

“我楚家不差事，流水席，七日不斷?！?/p>

“哎呀，我的乖女兒，從小娘就看好你?！?/p>

楚秋琴扭曲的身體，像肉球一樣，撲到女人懷里撒嬌。

她雙眼全是憎恨：“姐姐，你拿什么跟我爭啊，我把自己給了囍神?！?/p>

到來的親友，看著楚秋琴，眼中全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崇拜。

棺材內(nèi)。

李想終于平靜下來。

沒事，沒事的，我還有恐懼值。

這會他們應該會把我跟所謂的新郎，埋在一起吧。

也不知道，這樣走完流程算不算過關。

嗩吶聲戛然而止。

就在李想以為要下葬時，棺蓋猛地拉開。

刺目的陽光，讓他扶額遮擋。

“新娘子到，準備拜堂?！?/p>

李想一臉錯愕，不下葬？

拜堂？這到底要干什么？

沒等他反應過來，視線內(nèi)一片通紅，蓋頭再一次覆蓋著他。

吱拗，吱拗，像是老舊太師椅，松動的聲音傳來。

“新郎到?！?/p>

嘩啦啦腳步聲。

蓋頭遮擋下，李想的視野很窄，只能看到一群人抬著椅子。

上面坐著一個穿著黑色布靴的人。

他的腳無力垂落，在空中蕩啊蕩的。

李想一瞬間頭皮發(fā)麻。

他已經(jīng)想到了，大概會是和椅子上的人拜堂，看無力的雙腳，應該是個死人。

呼呼呼。

李想努力壓制自己的恐懼。

死人怕什么，剛才我可是看見詭了。

在渾渾噩噩間，李想感覺像木偶一樣，操縱著走入一間房子。

“一拜天地?！?/p>

聲音響起，李想感覺到有人按著他的頭，鞠躬。

“二拜天地。”

不對啊，怎么二拜還是天地，李想試圖扭動身子，卻被牢牢束縛。

“夫妻對拜?！?/p>

李想彎下腰。

透過紅蓋頭下，那一點視野。

他看到，新郎的腰彎的極低。

整個后腦勺，都在自己的眼底。

就在李想認為儀式結(jié)束時。

那軟踏踏脖頸上，提溜的腦袋，忽然慢慢朝上轉(zhuǎn)動。

一瞬間，李想頭皮發(fā)麻。

喉嚨干澀。

“不，不，怎么可能......”

李想驚叫出聲。

新郎居然是李想本人，一模一樣的長相。

新郎李想，勾起嘴角，渾濁的眼珠，就像毛玻璃一樣死死的盯著李想。

這一刻，李想幾乎崩潰。

他掀起紅蓋頭，拼命掙扎。

而入眼卻是一張鋪著黃綢的香案。

案上，放著兩張遺像。

正是李想跟楚秋瑟的。

砰。

陰風乍起。

吹得木門，啪啪作響。

房間內(nèi)，一些籌備婚禮的人，全都變成了紙扎人。

他們各個點著眼睛。

嘴唇涂的鮮紅。

嘎吱，嘎吱，支撐紙人的竹篾發(fā)出崩斷聲。

那些扎紙人，竟然同一時間轉(zhuǎn)頭，開口。

“送入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