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真相，峰回路轉(zhuǎn)（下）

“求皇上看在仁孝皇后的面上，讓奴婢回家見見阿瑪額娘，奴婢愿意以死慰籍小格格的在天之靈?！?/p>

玄燁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憂若，有些不知所措，到了此刻，他不知道該憐惜茹芳這個可憐的妹妹，還是怨恨這個殺害了小格格甚至挑撥了他和皇貴妃關(guān)系的兇手。

“皇上就讓她回承恩公府吧，也算全了茹芳未了的宿愿，”太皇太后知道燁兒的心結(jié)，出聲替他做了決定，“噶布喇如今病痛纏身，何嘗沒有心心念念這個失散的女兒，同樣的，哀家相信，噶布喇也不會失了分寸的。”

憂若是赫舍里氏萱若，可再怎么樣，也是佟佳氏養(yǎng)了她近二十年，如今殺害了小格格嫁禍于人，已經(jīng)是恩將仇報，若是赫舍里氏護(hù)著她，那就是與佟佳氏對上，且占下風(fēng)。

“嗯，”玄燁點了點頭，瞥了皇貴妃一眼后，對憂若說道，“待會兒朕讓侍衛(wèi)送你回承恩公府，明日會賜你三尺白綾，準(zhǔn)你在家留個全尸?！?/p>

“奴婢謝太皇太后恩典，奴婢謝皇上恩典。”憂若不停的磕頭，滿足了愿望，她什么都不怕了。

玄燁處理了憂若，才轉(zhuǎn)過身來去看心如死灰的僖嬪。

“僖嬪！朕本是看在茹芳的面上，給你這么多體面，可是你做了什么？”

玄燁只覺得自己真的想要一腳上去，將她踢死！她做了什么！伙同憂若去殺害小格格，甚至九年前，對皇貴妃的孩子下手，對茹芳下手！

“我做了什么？”僖嬪又哭又笑起來，“哈哈，我做了那么多，還不都是為了皇上！”

“為了朕？”玄燁被氣的暴怒，“是朕讓你去害人的嗎？人性本善，可你做了那么多的壞事，可見骨子里都有惡性！”

“那年，在伯爵府上，我只是一個寄人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赫舍里氏旁支，沒了阿瑪額娘的庇佑，在伯爵府上，我只比下人好一點。茹芳呢？她是伯爵府上的大小姐，未來的皇后娘娘，我得好好服侍她。”

僖嬪一邊說著，一邊止不住的流淚，“可是，自從見了皇上后，我的心底一顆‘嫉妒’的種子就再也壓抑不住，瘋狂的發(fā)芽成長！”

“她穿著那么華麗端莊的鳳袍嫁給了皇上，我覺得自己嫉妒的發(fā)瘋，后來她在宮里閑悶，叫了伯爵夫人進(jìn)宮，我求了許久才帶我進(jìn)去?！?/p>

“坤寧宮的每處都是那么的富麗堂皇，吸引著我，我謊稱自己腿疼，留在了坤寧宮想要傳太醫(yī)，晚上，我竟然看到了皇上，我使了手腳，讓茹芳以為皇上睡了我，果然，為了赫舍里氏的清白，茹芳請求皇上留我在宮里，貴人？我沒想到我得到的只是一個小小的貴人位份！”

“那也是茹芳來求朕的，”玄燁嫌棄的看著僖嬪，后悔莫及，“若不是茹芳說，一個人在宮里孤單，朕是不會讓你進(jìn)宮的！茹芳當(dāng)真是引狼入室！”

“是啊，皇上不喜歡我，”僖嬪臉上添了幾分難堪的死心，“所以我進(jìn)宮十幾年來，皇上從不曾寵幸我，以至于我到現(xiàn)在還是清白之身，我當(dāng)真可笑至極！”

“皇上一定猜不到，承祜那個孩子也是我下手害死的。”到了這一刻，她什么都不想隱瞞了，說出來，才痛快！她要這個薄情的男人再一次嘗一嘗什么是痛！

“你！”玄燁一聽，忍不住的上前，一腳將僖嬪踹出幾步遠(yuǎn)，“赫舍里氏如曼！你好惡毒！”

“咳咳，皇上怒了，哈哈，”僖嬪覺得渾身的骨頭都要痛死了，皇上這一腳當(dāng)真不留絲毫情意，僖嬪一張口，嘴里的血便留了出來，“皇上還能記得我的名字，我是不是死也滿意了？”

“哈哈，可是，這個名字是帶有屈辱的！我以為，她叫茹芳，我叫如曼，出入伯爵府上，不至于被人嘲笑，可后來伯爵夫人又生了一個女兒，起名‘落菡’，就連那個被拐子帶走的叫‘萱若’，我才明白了不一樣，她們的名字多了那幾筆，我求都求不來！”

“懿妃娘娘身邊的宮女憂若來景陽宮給我送東西，落了雨，我想給懿妃娘娘留些好，便拿了衣服給憂若換上，也看到了蝴蝶形狀的胎記，當(dāng)時也沒放在心上，后來茹芳和皇上說話，被我聽到，也正是那時，讓我發(fā)現(xiàn)了憂若就是那個被拐子帶走的‘萱若’！”

“這個秘密，我沒告訴茹芳，自己像抓住了把柄一樣，威脅了憂若繼續(xù)跟在懿妃娘娘身邊?！?/p>

“那個荷包里，我裝了‘麝香’，才生產(chǎn)過的女人，最接觸不得，我想殺了茹芳，我想要替代她！”

“可是，即使她真的死了，皇上不過賞我一個‘嬪’位，也沒有多看我一眼。”

“封你為僖嬪，不過是朕怕茹芳不安心！也是為了赫舍里氏的體面！”玄燁當(dāng)真恨毒了僖嬪，說的話，也不留絲毫情面，“可是你呢？最毒婦人心，你比那蛇蝎還要惡毒！”

“哈哈，一個嬪位，我已經(jīng)不在乎了，皇上就收回去吧。”收回去吧，這么些年了，真到死了才明白，要放過自己。

僖嬪搖了搖頭，頭上的發(fā)釵已經(jīng)落了大半，隨著她搖頭的動作，凌亂的頭發(fā)添了幾分可憐。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僖嬪看了看不遠(yuǎn)處的柱子，卻又反應(yīng)過來，自己被皇上的那一腳踢的根本就動彈不得，哪里還有力氣去撞柱？

“收回？”玄燁冷笑一聲，“既然你那么想要替代茹芳，朕偏不讓你恢復(fù)白身，你不論是生還是死，都給朕背著‘僖嬪’這二字，生生世世！”

“不要！”僖嬪變了臉色，她這一輩子已經(jīng)這樣了，難道死了以后也要繼續(xù)被這些屈辱的身份束縛嗎？

她求不得的，就不要了?？墒撬灰模琅f是她的嗎？

“不要？哪里輪到你來做決定！來人，將僖嬪給帶下去！”玄燁說“僖嬪”二字時加重了聲音。

“皇上打算怎么處置僖嬪？”皇貴妃聽到僖嬪說了那么多，絲毫不覺得她可憐！

她若可憐，那她死去的兩個孩子，誰來可憐？她那瘋掉的三年誰來可憐？皇上這些年即使重新寵愛她，可是他心里的那根刺，從不曾拔去。

“生不如死！”玄燁看著皇貴妃，心里嘆了口氣，今天之后，他才知道，他虧待的不僅是茹芳，也是她。

“皇上不要辜負(fù)了小格格就好?！被寿F妃看也不看玄燁，又瞥向了安嬪，“至于安嬪，相信皇上會給嬪妾一個滿意的結(jié)果！”

安嬪跌跪在地上還沒有起來，她雖然不該將張鄭氏安插在承乾宮，可是她沒有想到僖嬪竟然做了那么多的事情……那么可怕！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安嬪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連忙向皇上求饒，若是以往，她做的不過是被斥責(zé)幾句，或者降位，可現(xiàn)在皇上正是氣頭上，誰知道皇上到底會怎么責(zé)罰？萬一皇上也讓她生不如死怎么辦？

“安嬪奪去封號，降位為常在，敬事房下綠頭牌！”

下綠頭牌？安嬪有些不甘，那豈不是以后都不能侍寢了？額……好吧，皇上也好多年未翻過她的牌子了，總比賜個白綾好。

“奴婢謝皇上恩典。”安嬪，哦，不，是李氏杏楓，杏常在認(rèn)命的給皇上謝了恩。

“太皇太后，請恕嬪妾身子不適，先回內(nèi)室休息?！被寿F妃晃了晃身子，讓惜若扶著給太皇太后請了安。

“嗯，你身子不好，快些下去吧。”太皇太后應(yīng)了。

皇貴妃看也不看皇上，扶著惜若徑直往內(nèi)室走去，進(jìn)內(nèi)室前，回頭看了一眼憂若，停頓了一下，才又繼續(xù)進(jìn)去。

憂若也看到了皇貴妃的那一眼，頓時剛止住的淚又溢出了眼眶外。

太皇太后嘆了口氣，她何嘗沒有看到皇貴妃的動作，這一切都是燁兒自作自受！

“哀家也累了，你們都散了吧，”太皇太后擺了擺手，“蘇沫兒，你帶著赫舍里氏萱若去承恩公府走一趟，至于哀家……”

太皇太后掃了一圈，柒玥嘴角還腫著，貴妃懷著身孕，惠妃倒是無事，榮妃……算了，太皇太后無奈的將視線又看向了貴妃，“貴妃陪哀家回慈寧宮吧?！?/p>

就讓燁兒哄一哄玥兒吧，至于她對貴妃也有一些話要交代。

“是。”貴妃站了起來，伸手去扶太皇太后。

她雖是有孕，可太皇太后也沒有真讓她扶，左右還有玲燕扶著太皇太后，不過是兩人牽著手，一起離開了承乾宮。

“嬪妾（奴婢）恭送太皇太后?！?/p>

眾妃嬪此刻也不想多留，送走了太皇太后，便向皇上告退。

“嬪妾（奴婢）告退?！?/p>

玄燁眨了眨眼，看著皇貴妃不理自己的回了內(nèi)室，再看皇祖母和貴妃也是不理他的離開了承乾宮，心里頗不是滋味。

這些妃嬪雖然理他了，可也是向他行禮告退，還不等他應(yīng)聲，紛紛離開了承乾宮，速度之快讓他覺得她們都是去搶午膳了。

午膳？對了，不說還好，一說才覺得肚子好像有些餓。

玄燁轉(zhuǎn)頭看向，唯一還留在殿里的柒玥，醞釀了半天，剛準(zhǔn)備開口說，“玥兒……”陪朕用午膳吧。

話還沒說完，就被柒玥打斷了。

“皇上若是想和嬪妾吵架，嬪妾可沒有心情，”柒玥的語氣冷冷的，“嬪妾有的時候很懷疑，為什么皇上就那么不愿意讓別人提起仁孝皇后？說什么不允許別人污了仁孝皇后的聲名？可是，若是皇上真的相信仁孝皇后，那么就總有證據(jù)證明仁孝皇后！”

“朕當(dāng)然相信茹芳！”玄燁肯定的說道。

“嬪妾真的沒有看出來。”柒玥冷笑一聲，“還有，嬪妾寧愿一輩子不再見皇上，也不愿意以后再面對皇上對嬪妾的不信任！”

說完，柒玥轉(zhuǎn)身離開了。

什么？玄燁傻了眼睛，玥兒寧愿一輩子不再見他？

玄燁一氣，一拳搗向了旁邊的柱子。

“哎呦喂，皇上，你可不能這樣對待龍體啊?！币慌缘年惽嗥竭B忙上前去查看皇上的手。

“……”玄燁這才看到陳青平也在。

他怎么也在？那剛剛玥兒對他說的話，他豈不是也聽到了？

啊！怎么會這樣！他就知道，攔著不讓玥兒查這事是對的，查了以后還不是不理他！

到底是誰同意她查的？額……好像是皇祖母。對了，還有福全！這些證據(jù)都是福全給玥兒的。

福全？

“去，把福全給朕叫進(jìn)宮里來！”

正在裕親王府準(zhǔn)備用膳的福全，打了一個噴嚏，待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就見自己的福晉鈴兒和妹妹蝶依端著最美味的“醬肘子”和“八寶鴨”，站的遠(yuǎn)遠(yuǎn)的。

“咦，王爺下次打噴嚏出去打，毀了一桌子的菜?！扁弮阂贿吙兄u肘子，一邊鄙夷的看著福全。

“就是，就是，嫂子說的對，嫂子說的有理?！钡缽纳砗笫膛耐斜P里重新取了一雙筷子，夾起了八寶鴨往嘴角放。

福全也對這個噴嚏莫名其妙，但對妻子和妹妹更是無語，拍了拍餓的直叫喚的肚子，又看了兩人護(hù)著最后一點吃的不打算分給他，只好無語的離開。

嗯，宮里的御膳房無時無刻不是備著吃的，他去皇上那里蹭一點吃的。

說到做到，福全便招人牽來了馬，快馬加鞭進(jìn)了皇宮。

福全哪里知道，自己簡直是狼入虎口，進(jìn)了宮，不僅沒吃到東西，還挨了一頓揍。

玄燁看著如此神速的入了宮的福全，有些愣住，他讓御膳房傳膳，打算吃飽以后，正好福全入宮，有力氣狠狠揍他一頓的，哪曾想他這么快來！

“皇上，午膳來了，可要擺膳？”陳青平來問。

“?。炕噬线€沒有用膳呢，那臣來的真巧，”福全滿臉堆笑，“皇上就邀請臣一起用膳吧?！?/p>

“……”什么？他是來蹭膳食的？玄燁更加氣憤！

他還沒找他算賬呢，他還有臉來蹭吃的？

“不用了！朕不餓！”說著，玄燁扯起了福全的衣領(lǐng)，把他往平時練功房走去。

“哎，哎，皇上這是要干嘛？”福全一邊想要掙扎，一邊又不得不隨著皇上往前走去。

留下一臉懵了的陳青平，皇上剛剛不是說要餓死了？怎么又不餓了？

福全被玄燁連打了三拳才反應(yīng)過來，皇上這是要打自己？

“皇上這是要干嘛？”福全連忙用功掙脫，閃到一旁。

“干嘛？你瞧瞧你自己做的好事！”玄燁氣上心頭，“誰讓你幫玥兒查那什么勞什子的東西？”

“呀！皇上不會和玥貴人吵架了吧？”也就在外人面前，福全是一臉嚴(yán)肅，可對家人就是露出了不要臉的真面目，“那真可惜，玥貴人那么辛苦的對皇上做了那么多，皇上還遷怒人家，真是讓人……憐香惜玉。”

“你！”福全的話，讓皇上醋意橫生，什么？他對玥兒憐香惜玉？那是他的玥兒好不好，“你以后不許再見玥兒！”

“哼，臣怕是覺得玥貴人再也不想見皇上了吧？”

“你胡說！”玄燁氣急敗壞。

“皇上你好好想一想，”福全突然正了臉色，對玄燁說道，“若沒有玥貴人查這件事情，是不是皇貴妃永遠(yuǎn)都在懷疑仁孝皇后，而你又永遠(yuǎn)防著皇貴妃？這件事，仁孝皇后也是無辜！玥貴人只是還了仁孝皇后一份清白。同樣的，在玥貴人交代臣查九年前的事情的時候，就已經(jīng)決定了，若是仁孝皇后當(dāng)真……那臣又怎么會將結(jié)果給玥貴人？”

若仁孝皇后當(dāng)真不清白，他就是為了皇上的顏面，也不會把結(jié)果交給玥貴人的，因為他也很清楚在皇上心里仁孝皇后的地位。

“那你的意思，是朕真的錯怪玥兒了？”玄燁冷靜了下來，是了，福全不可能隨便將結(jié)果給玥兒的。

“有些事情，皇上自己想通了才行?！?/p>

說著，福全揉了揉自己被皇上打了的臉，撇著嘴離開，幫了皇上那么大一個忙，沒弄到吃的，還挨了揍，有他可憐的嗎？

注：①仁孝皇后的阿瑪赫舍里氏噶布喇于康熙二十年九月逝世，此處為了情節(jié)需要，多活了兩年，希望懂歷史的勿噴。

②“茹芳”和“如曼”這個名字，我不知道滿文是不是也是這樣分的，純粹為了情節(jié)需要，才用了這個分辨，勿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