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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見伊貴人,容吉被罵
重華宮。
皇上走后,躺在床上的柒玥淚水止不住的流,她替孩子難過,也替自己難過。
這后宮當(dāng)真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簡單嗎?才短短幾個(gè)月,她就經(jīng)歷了那么多事情!
初次見到衛(wèi)氏冬怡時(shí)受到的冷嘲熱諷;
殿選前夜,在她綠豆糕里下了舒心靈的瓜爾佳氏香雨;
錯過了殿選,還能進(jìn)入芳景殿成為皇上玥貴人時(shí)的惶恐,甚至還因?yàn)椤胺季暗睢比莵砹吮姸嗉刀剩?/p>
姐姐皇貴妃生女的喜悅,皇八女小格格早殤時(shí)的悲慟;
初次侍寢的空等,皇上給予的歡好和疼愛;
安嬪李氏杏楓的小刁難,到發(fā)現(xiàn)跨越九年來的真相,安嬪、僖嬪、憂若……
再到昨夜……
不,不,還有安佳氏無七那個(gè)瘋子!從那夜在御花園撞見她在違背宮規(guī)祭拜的時(shí)候,她就應(yīng)該防著她的!可是她只察覺了一絲不對勁,并沒有太放心上!
所以,才換來這樣的下場嗎?
“還知道哭,那就是好事。”門外傳來女子的聲音,不冷不熱。
柒玥一聽,有些陌生,連忙轉(zhuǎn)頭,卻發(fā)現(xiàn)那人就在門口,卻沒有進(jìn)來。
“你是誰?”
“昨晚還問我借了被子呢,怎么不過一夜就忘了?”門口的人低聲笑了起來。
“哦,原來是隔壁的姐姐,倒是妹妹的不是了,你進(jìn)來坐?!?/p>
“不是隔壁了,你這都是主殿了,我還在偏殿,我呢就不用進(jìn)去了,我怕嚇到你?!?/p>
“怕什么?難道姐姐是什么怪物不成?”柒玥無奈的說道,“再說,我以后都要住在重華宮的,姐姐難不成都要與我隔著這么遠(yuǎn)講話嗎?”
“那……”
門口的女人剛要進(jìn)去,就與端了早膳回來的落兮碰上了。
“啊!鬼?。 薄芭椤?!
落兮看到女人的樣子,嚇的尖叫起來,連手里端著的吃食也落在了地上。
雖然害怕,但落兮還是第一時(shí)間跑向了柒玥,“你,你別過來?!?/p>
“落兮!胡說什么呢!”聽見是落兮的聲音,柒玥忍不住呵斥,“快帶了姐姐進(jìn)來?!?/p>
“小主,她……”落兮聽見柒玥的吩咐,嚇的更厲害,十分拒絕。
“姐姐,”柒玥掙扎著就要起來,“姐姐別聽她胡說,姐姐進(jìn)來吧。”
“好了,你不用起來,我進(jìn)來了?!迸艘娖猥h掙扎著起來,連忙應(yīng)了,走了進(jìn)來。
還睡著的柒玥頭半側(cè)著,便看見了這女人的樣子。
臉上十?dāng)?shù)道刀疤,將人的視線第一眼吸引了過去,以至于他人無法看見她那白皙的臉,和墨黑的長發(fā)隨意的束盤著。
柒玥吃驚且?guī)е奶鄣哪抗?,落在女人心里,有些不可思議,也有些不是滋味。
“姐姐……”
“別叫我姐姐了,你姐姐是皇貴妃,我不過是進(jìn)了冷宮的女人,可擔(dān)不起這一聲叫喚,”柒玥沒有害怕和鄙視的目光,讓女人心情頗好,隨意的拿了一個(gè)凳子坐下,正好聽見柒玥叫自己,便笑著讓柒玥換了叫法,“你還是叫我,伊貴人吧?!?/p>
“伊貴人?”柒玥有些疑惑。
“呵呵,”伊貴人冷笑了起來,似是嘲諷自己,也似是嘲諷某人,“我們的皇上看起來依舊多情薄情呢,不管是三年前還是三年后,都一樣,將我們打入冷宮,卻頂著原來的位份?!?/p>
“為什么?”原本柒玥還以為,皇上他沒有剝奪自己的位份,是因?yàn)樾睦镞€對自己留有一絲余地,可如今再見到這個(gè)同樣被打入冷宮,同樣沒有撤掉封號的伊貴人,她更加疑惑了。
“為什么?”伊貴人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柒玥,“前朝和后宮,從來不會分開,皇上不過是怕我們一夜之間的生死影響了前朝,所以才哪怕懲罰,也留了位份用來,遮丑?!?/p>
遮丑啊,柒玥這個(gè)時(shí)候無比慶幸自己選擇了繼續(xù)留在重華宮,而不是輕易的原諒皇上,回到清心堂。
“那伊貴人是因?yàn)槭裁词卤淮蛉肜鋵m的?”落兮忍著懼意,問道。
“我?”被問的伊貴人玩味一笑,“私通之罪,私通,你懂嗎?”
私通?柒玥睜大了眼睛,難怪昨夜安佳氏無七非要將容吉貝子往她身上扯呢,不說私通杖斃,就是如眼前的伊貴人一般,毀了臉,怕是不瘋也回不到從前了。
伊貴人抬起下巴,微微示意了柒玥,柒玥便明白了過來。
“落兮,我餓了?!?/p>
剛剛落兮端來的早膳都摔在了地上,柒玥若是需要,落兮得再出去一趟,可偏偏,她不放心。
“小主,她……”
“去吧,不礙的,你快去快回好了,我昨夜就沒用晚膳,餓的心里難受?!?/p>
“那小主在忍一會,奴婢去去就回?!甭滟饽睦锶绦钠猥h繼續(xù)餓著,連忙應(yīng)了往外跑去。
“你這丫頭倒是忠心,”伊貴人笑了笑,頗有些羨慕,“比起我孤零零的一人,真是羨慕你?!?/p>
“你也覺得我丫頭忠心,為何還讓我支派走她?”剛剛是伊貴人的示意,柒玥才將落兮支派出去的。
“怎么,怕我害你?”
“何嘗不是一種解脫?”柒玥反回了一句,她若是怕了,那怎么會是她佟佳氏柒玥的性子!
“哈哈,你真逗,不過,有句話,我得勸勸,”伊貴人眼神多了幾分悠遠(yuǎn)的恨意,“別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否則你永遠(yuǎn)不能報(bào)仇,活著,才是對敵人最好的懲罰?!?/p>
“那是自然,活著才是最大的勝利?!逼猥h贊同的說道,不用她勸,她也不會放棄!
“原來咱們竟是志同道合,枉我沒有猜錯?!币临F人又多了幾分欣喜,“只是我沒想到,剛剛你會拒絕了皇上?!?/p>
“你都聽到了?”就住在隔壁,有心的人就能聽到,柒玥一點(diǎn)都不意外。
“我聽到了,你那小丫頭沒有聽到,”伊貴人嘆了口氣,“冷宮清苦,她忠心是好,若是幾年辛苦落了一身病的時(shí)候,她會不會怪今日你推了那么好的前程,我就不知道了?!?/p>
人心難測,所以她剛剛才讓柒玥支派走落兮的,既然她不知道,就讓她一直都不清楚好了。
“不會的,”柒玥搖了搖頭,“落兮永遠(yuǎn)不會做出背叛我的事情,我們可是一起長大的,她若是吃不了苦,大不了求了我,我送她去皇貴妃那里就好了。”
“那不失為一種辦法,”伊貴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不再多說,“你是因?yàn)槭裁催M(jìn)了冷宮的?與其出去打聽,還不如問你?!?/p>
“我?”柒玥自嘲一笑,“也許是私通,也許是殺人,我也不知道哪個(gè)環(huán)節(jié)惹怒了皇上,不過,我更是因?yàn)椴辉敢娀噬?,才拒絕了皇上留在了冷宮。”
“私通?殺人?這是誰啊,網(wǎng)撒的這么嚴(yán)實(shí),當(dāng)真好手段!”
“你怎么知道有人害我?”柒玥沒想到眼前的伊貴人能一眼看破。
“若是你害了人,就不會那么受罪了,而且害人的總是有所圖謀,你這圖謀都到宮里長住了,為的什么?避寵?那能笑死我了?!?/p>
“伊貴人比我清醒多了?!?/p>
“那是,三年的冷宮可不是那么好熬的,你也要攢緊力氣好好熬,”伊貴人站了起來,“多多休息吧,我得回去洗衣服了,不像你那么好命,多了個(gè)忠心的丫頭也能做些活?!?/p>
“伊貴人也是被人害的進(jìn)了冷宮嗎?”柒玥可沒忽略,剛剛伊貴人勸自己好好活著的時(shí)候,眼里的恨意。
“我是自己害了自己?!币临F人顯然不想回憶。
說完,伊貴人往外走去,才走到門口,停住了腳步,帶著疑惑問道,“你我相識時(shí)間不長,我怎么感覺,你倒是不防我!就不怕我也害你?”
“伊貴人昨夜給我的被子,當(dāng)真暖和?!逼猥h笑了笑。
“玥貴人當(dāng)真有趣?!闭f完,走了出去。
室內(nèi)安靜了下來,柒玥的思緒也回到了昨晚。
伊貴人扔出來的那床被子,分明還帶著溫?zé)?,那是伊貴人從床上挪出來給她的一床被子吧。
冷宮條件差,伊貴人不可能蓋了破被子,將好被子收起來。所以說,昨晚扔出來的不僅是她用的,也是好被子。
想到這里,柒玥又笑了。
冷宮里若是沒有衛(wèi)氏冬怡,沒有安佳氏無七,似乎也不是那么難熬。
乾清宮。
容吉貝子等在偏殿,看似鎮(zhèn)靜,心里卻是焦急不安。
皇上叫他來乾清宮做什么?
出了府邸的時(shí)候,他還看到慈寧宮的太監(jiān)進(jìn)了自己的家,看見自己都沒打招呼,那必然是去見阿瑪?shù)摹?/p>
最近他做了什么對不起皇家的事了嗎?似乎沒有吧,除了和蘇爾登貝勒去溜馬打球,其他的也沒做什么啊?
難道是……
外面有細(xì)微的聲音響起,容吉貝子回身看了看天色,應(yīng)該是皇上下朝了。
容吉貝子又耐心等了一會,卻不見有人來傳他去正殿說話,心下又是幾分忐忑。
又等了半個(gè)時(shí)辰,終于來人了。
“容吉貝子,皇上召見?!?/p>
“是。”容吉貝子應(yīng)了,然后隨著小太監(jiān)走向正殿。
正殿里,玄燁正坐在翻看奏折,聽到聲響知道是容吉進(jìn)來了,卻連眼皮都不抬一下。
陳青平知道皇上要找容吉貝子算賬,使了使眼色,讓服侍的宮女太監(jiān)都退了下去。
“最近在做什么?”
“沒做什么,”容吉貝子應(yīng)付道,“不過是練練武,訓(xùn)訓(xùn)馬,或者出去喝點(diǎn)兒花酒罷了?!?/p>
容吉貝子自己將做的事情說了出來,他深知說實(shí)話比被拆穿的好。
“你今年十五歲了吧,男子漢大丈夫,整天無所事事也不行,該成家立業(yè)了?!?/p>
“皇上,臣弟還小呢,再等幾年?!比菁愖佣阎?,希望皇上能饒過他。
“等幾年?”玄燁抬起頭,皮笑肉不笑的說道,“不用等了,太皇太后已經(jīng)下了懿旨,將伊爾根覺羅氏家的嫡女許給你做福晉。估計(jì)你回了府就能知道賜婚的旨意了?!?/p>
原本玄燁還打算質(zhì)問的,可是下了朝,聽小平子說,太皇太后召了輔國公韜塞和福臨和爾氏進(jìn)宮,并且賜了婚給容吉的時(shí)候,玄燁突然就放棄了。
他還問什么?問了,不是給自己心里添堵嗎?只要容吉娶親,玥兒心里還會在乎嗎?他也不會在乎了。
“賜婚?”容吉貝子傻了,原來慈寧宮去他府里是為了他的婚事!難怪不理他,“不可能,太皇太后說了讓臣自己選擇的!”
“不可能?”玄燁冷笑一聲,“你阿瑪額娘就在慈寧宮還沒走呢,再說,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能容你自己選擇?再說,身在皇家,你以為就能為所欲為了嗎?”
“臣弟沒有!臣弟只是,只是有些突然罷了?!比菁愖有闹行沽藲?,原來是因?yàn)檫@個(gè)事情才來召他入宮的嗎?
“沒有別的心思就好,待挑了良辰吉日娶親之后,便去軍營里從底層開始?xì)v練吧?!?/p>
“多謝皇上?!比菁愖又坏脩?yīng)了,正要告退,又見皇上問了話。
“對了,聽說,朕孝敬給太皇太后的琉璃鏡,被你討了去?”玄燁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他不問多,就問一句,問一句就好。
“是,臣弟覺著稀奇,就討了來?!比菁愖有闹写篌@,卻只得硬著頭皮說道。
“那琉璃鏡可還在?”
“在……”容吉貝子只覺得自己冷汗都快要出來了,他怎么說?說還在家里,皇上要他拿出來怎么辦?說送了人,皇上要責(zé)怪他君賜之物不能遺失怎么辦?
“在哪?”玄燁追問。
“在家中,”容吉貝子努力讓自己鎮(zhèn)靜下來,“皇上也說了,臣弟不小了,自是有些男女兒情,那琉璃鏡臣弟不敢送給煙花風(fēng)月的女子,自是收在家中,待迎娶妻子之時(shí)作為聘禮之用?!?/p>
“哦?是嗎?”玄燁扯了扯嘴角,似是明白道,“那可真不妙,太皇太后和朕說了,那琉璃鏡因?yàn)楸惶K沫兒姑姑手滑摔了一次,有些殘缺,特意囑咐朕給你換一個(gè),你不若回去一趟,將琉璃鏡取來,朕讓內(nèi)務(wù)府給你重新尋個(gè)新的來?!?/p>
容吉貝子再也無法鎮(zhèn)靜下來,皇上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否則不會讓他去取琉璃鏡,畢竟,這點(diǎn)子小事,太皇太后怎么會和皇上說呢!
“琉璃鏡不在臣弟的府上,臣弟送人了?!比菁愖铀餍哉f了出來,“新物也好,舊物也罷,圖的是個(gè)心意?!?/p>
“好一個(gè)心意,那你送給了誰?”玄燁心里也沉了下去,果真送人了,是送給了誰?
“皇上在誰那里看到了,不就知道了臣弟送給了誰?”到了這一步,容吉貝子也不隱瞞了。
“果然是你送的!”玄燁氣急站了起來,揮手將手邊的茶盞扔到了容吉面前,“你好大的膽子!”
“皇上若是這樣以為,那臣弟也沒有辦法。”
容吉貝子沒有狡辯,他怎么說?知道隆科多在找琉璃鏡,他便去慈寧宮討了太皇太后的琉璃鏡,然后讓自己身邊的人故意七拐八彎的賣給了隆科多的人?
皇上若是懷疑柒玥,懷疑他,就是辯個(gè)不眠不休,也無法讓皇上相信!
“沒辦法?”玄燁走到了容吉身邊,提起了容吉的衣領(lǐng),怒氣沖天,“你的沒辦法就是惦記朕的妃嬪嗎?誰給你的膽子?你當(dāng)真找死!”
“明明是臣弟先遇見她的,若不是你選了她進(jìn)宮,臣弟一定會去求了太皇太后賜婚的!”
“果然,”玄燁心下了然,“果然你早就中意她了,什么先遇見,朕遇見她的時(shí)候,你還在你額娘懷里撒嬌呢!”
玄燁一把推開容吉,嫌臟的擦了擦手,“以后,沒有朕和太皇太后的召見,不許你進(jìn)宮,你放心,玥兒永遠(yuǎn)都是朕的,哪怕朕將她關(guān)在冷宮一輩子,都不會再讓你見到她!”
“冷宮?”容吉貝子被推了一下摔在地上,“你怎么可以把她打入冷宮?”
“關(guān)你何事?朕就是棄了她,也輪不到你。滾!”
“你好狠的心!”
容吉貝子還要再說,被陳青平拉了出去。
室內(nèi),沒了容吉的吵鬧,玄燁心里也難受起來,他是真的狠心吧。
可是,玥兒,朕不愿意失去你,只要你一直在朕的身邊,朕其他都不計(jì)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