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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虞夫人很快便到了府中。
一進門便拉著虞婧的手,眼中滿是心疼,“你兄長性子不穩(wěn)重,我就不該使喚他來接你回府的,聽說他還打了你,現(xiàn)在還疼嗎?”
她眼中滿是慈愛摸上虞婧還有些泛紅臉頰。
虞婧一時也有些愣神。
這還是自落水后,她第一次見到母親。
面前之人相伴她十幾年長大,信佛又似含著一顆慈悲心腸,她從小便尊敬儒慕,誰又能想到慈悲心下,全是腐爛發(fā)霉的骯臟蛇鼠!
想起生母慘狀,虞婧恨的指尖發(fā)抖,被她拼命壓制下來。
虞夫人見她沒說話,接著開口,“你不要怪他,都是母親不好,要怪就怪母親?!?/p>
她拉著虞婧的手,“只是,再怎么樣也不能耍小性子不回家啊,一直住在三殿下府中算什么回事。”
虞婧呼吸回歸平靜。
低頭輕聲應(yīng)下,“我知道的,等會我便隨母親一起回去。”
早晚都是要回去的,虞夫人親自來找她,她也沒有必要再熬著了,免得將人惹急了。
到時候以虞夫人的手段,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情來。
虞夫人聽到這話,心中滿意。
季安性子急躁,定然是二話不說就將人給打了,虞婧愿意回去才怪了!
她拍了拍虞婧的手,“你放心,等回去以后,母親定然說教你兄長,讓他下次不敢再對你動手?!?/p>
虞婧神情感動喊了句母親,隨后又有些懊惱看向自己的腿。
“只是我這腿,畏寒又不好動作,不知該如何才好。”
“你放心,母親早已經(jīng)為你備好了金絲軟榻,馬車中也燒了暖爐,等回了府后,母親請專門的醫(yī)師為你調(diào)理。”
虞夫人接著開口,“你兄長之前耍性子,不讓下人給你用藥,若是再有這樣的事情,你直接來告訴母親便是,母親為你做主?!?/p>
虞婧心中冷嗤。
虞夫人掌管宅院之事,怎么可能不知道這些事情,不過就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
面上卻仍舊笑著,“多謝母親疼我。”
虞夫人敏銳從她的笑容中察覺出幾分不對勁,卻沒有及時捕捉到那一抹情緒,轉(zhuǎn)瞬即逝。
虞婧身上有什么東西變了,但她找不出來。
謝鈺進來,先是同虞夫人打了招呼。
虞夫人滿是慈母姿態(tài)同他道謝,“多虧了殿下救下我愛女一命,才不至于鬧出大事來,臣婦在這給殿下磕頭道謝。”
說罷便要跪下。
謝鈺虛扶一把,“夫人客氣了,舉手之勞?!?/p>
他目光看向榻上的虞婧,目光在她臉上紅印處停留一瞬,很快移開視線。
聲音清朗冷淡,“虞小姐這是準(zhǔn)備要回去了?!?/p>
“嗯,多謝殿下這幾日的照顧。”
謝鈺湊近,從懷中掏出一枚玉牌來,壓低聲音,“這是我府中的信物,若是有什么事情,盡管來找我。”
虞婧眼中詫異,謝鈺一而再再而三的幫她,讓她有些不明白了。
只是虞夫人還在一旁,她不好多問,很快將玉佩接過,藏在袖中。
虞夫人攙著虞婧,幾人一起走了出去。
謝鈺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幾分淡淡冷意。
“虞夫人,改日有時間,我親自登門拜會?!?/p>
虞夫人停下步子轉(zhuǎn)身,笑臉盈盈,看不出一絲差錯。
“隨時恭候殿下大駕?!?/p>
芳園。
翠枝輕輕給虞夫人捏著肩。
“夫人放心,已經(jīng)安排沈郎中過去照料小姐了。”
“小姐回到院子后,也沒有發(fā)生別的事情,那人隨時盯著小姐呢。”
虞夫人半瞇著眼睛,應(yīng)了一聲。
虞婧被她從小養(yǎng)在身邊,什么性子她最是清楚,總歸是翻不出什么浪來的。
反正不過就大半年了,先依著她,等昭月這丫頭安安穩(wěn)穩(wěn)長到十四歲便好。
虞婧要是聽話,就給她隨便找個人嫁出去,要是不聽話,到時候,可有她好受的。
她抱著暖爐,睜開眼,目光落在窗外。
外面依舊細雪飄落,有冬鳥掠過寒枝,引起一片落雪。
“翠枝,你去我房里拿些東西給她,就說我染了風(fēng)寒,怕傳給她,這段時日就不去瞧她了?!?/p>
寒水居。
沈郎中替虞婧重新包扎完后退了出去。
丫鬟寶珠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后,語氣有些激動,“小姐,您終于回來了,這幾日奴婢心中可要擔(dān)心死了”
寶珠是虞婧的貼身丫鬟,從小就伺候著她長大。
虞婧目光落在她身上,眼神中閃過一抹冷,唇角卻揚起笑來。
“寶珠,這么擔(dān)心我,這兩日怎么也沒見你來找我呢?!?/p>
寶珠聽到這話,連忙跪在地上,“小姐,不是奴婢不想來,只是三殿下太過于…奴婢實在不敢過去,也怕貿(mào)然去影響了小姐?!?/p>
虞婧笑著將人扶了起來。
“你從小就伺候在我身邊,我自然是知道你的心思的?!?/p>
她那個光怪陸離的夢中,虞夫人做的許多事情,可都是多虧了寶珠的幫助。
寶珠從小陪著她長大,她從未懷疑過他,甚至將她當(dāng)作姐妹。
可她卻將那鐲子放在她枕頭下,誣陷是她所偷盜,給了她最后一擊,害她含恨而死。
“寶珠,這么多年,我對你好不好呀?”
寶珠聽到這話,有些疑惑,抬頭不明白小姐的心思。
“小姐待我自然是極好的?!?/p>
虞婧點頭,“算我沒有白疼你?!?/p>
她捂著心口,臉上掛著愁容。
“寶珠,這兩日我昏迷,也算是大徹大悟了,我和虞昭月之間,其實都逃不過因果二字?!?/p>
“母親能夠讓我留在虞府,已經(jīng)很是不錯了,我不該去奢求太多。”
寶珠沒想到經(jīng)歷了這一趟,小姐的想法居然發(fā)生這么多變化。
她掩去眼中詫異,輕聲道,“小姐能夠早一點想清楚,是最好不過的?!?/p>
虞婧拉住她的手,態(tài)度親昵,“說到因果,母親也極愛禮佛,我如今留在府中,全都仰仗母親的寵愛,你身為我身邊伺候的丫鬟,自然也是一樣的。”
寶珠結(jié)結(jié)巴巴回答,“自然?!?/p>
她總覺得小姐說這話,有些大事不妙。
只聽見虞婧笑瞇瞇的接著開口,“既然這樣,你以后每日子時,抄寫兩個時辰的佛經(jīng),就當(dāng)是替母親祈福,如何呀?”
寶珠聽到這話,連忙跪在地上。
“小姐,奴婢不知道是哪兒做錯了,求小姐明示。”
冬日本就嚴(yán)寒,她白日里要當(dāng)職,要是子時再寫兩個時辰的佛經(jīng),那是當(dāng)真半點休息的時辰都沒有了。
“你沒有哪兒做錯呀,還是你覺得,我這話說的不對?!?/p>
她語氣陡然一冷,“還是說,你不愿意為夫人祈福?!?/p>
寶珠忙磕頭,“奴婢不敢。”
虞婧臉上這才重新掛滿笑意,將人扶起,“這就對了嘛,這才是我的好寶珠?!?/p>
寶珠看著面前言笑宴宴小姐,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恐慌。
芳園。
四周寂靜,寶珠壓低了聲音,同面前的翠枝將虞婧今日說的話一五一十交代了。
翠枝聽到這些還有些不可置信,“大小姐當(dāng)真是這樣說的?”
“正是?!?/p>
翠枝點頭,見寶珠神情還猶豫得很,又開口,“還有什么事?”
寶珠這才直接跪到她面前,“翠枝姐姐,小姐讓我每日此時過后摘抄兩個小時的佛經(jīng),為夫人祈福?!?/p>
“可這冬日里,不就是要了奴婢的命嗎?”
她磕頭,“求姐姐看在我這些年為夫人做事的份上,替我想想法子饒過我這一回吧?!?/p>
翠枝瞥了她一眼,“我當(dāng)時什么大事呢。”
“寶珠啊,我們?yōu)榕珵殒荆蛻?yīng)該有這個自覺,主子說了什么,去做什么便是。”
她將地上的寶珠扶起來,“況且為夫人祈福,又不是什么壞事?!?/p>
“你這些年為夫人做的事情,夫人都記在心里呢。”
寶珠本就是鼓足勇氣,聽到這話后只好點頭。
翠枝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嗤了一聲,轉(zhuǎn)身往園子里走。
這點小事,就不必拿回去叨擾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