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九，簡析三人如約出現在了玉清觀。

廟會上十分熱鬧，有舞龍舞獅的，也有扮神游街的，更有許多做著小買賣的。

三人只純粹的逛廟會，只處處留意，卻并未刻意的去尋找什么，秉持誰主動誰負責的原則，既然那人主動聯系，怎么聯絡自然也是那人的事。

“我怎么也沒看到有什么人來的樣子？”簡析見已經逛過一遍，卻絲毫沒有什么人來，不由得有些費解。

“不，其實剛剛那個人已經來過了，只是阿紫你并沒有認出來而已，說起來她在長安城還是位名人?！?/p>

林媛兒抬手指向已經走到半山腰的游神隊伍，示意簡析向那個地方看去。

“你們是說那坐在蓮花臺上的觀音？”簡析有些迷惘地看了看游神隊伍。

在紙條上書梵文并且知曉正月初九是廟會時，她就已經在重視梵文化形象，自然包括那觀音。

“此處不宜說話，我們還是抓緊下山去客棧再說?！甭逡鞔驍嗔撕單龊土宙聝旱膶υ挘粗苓叺沫h(huán)境有些警惕。

待三人回到客棧之后，簡析這才看向洛吟，“現在總可以告訴我，那人究竟是誰了？”

“是長安城山間小院的如煙姑娘，如煙姑娘的扮相濃厚，尋常若是不精于此道的人很難認出來，可是我卻不會看錯，那個人一定就是如煙。”

簡析想了想，覺得也沒毛病，林媛兒他們辨識人，不都是愛看骨相么。

“所以為了她的安全，我們最好還是不要多加干涉，只要她不違反大安律例，就隨她去做吧，更何況她還是和我們一伙的人?！?/p>

洛吟雖不知如煙究竟是什么樣的人，可很顯然如煙是在查這件事的，并且一定還取得了一定的進展?！?/p>

“或許，如煙的出現本身就是一種信號?！甭逡骷m結了一陣，還是說出了這么一個可能性。

“山間小院，畢竟是那種地方?！?/p>

“哪種地方？”簡析被洛吟繞得有些頭暈，看向林媛兒，“什么山間小院，什么地方？”

林媛兒被她如此直白的話語弄得十分臉紅，最終還是貼在她耳邊，輕輕吐出了幾個字：“妓院?！?/p>

“妓......，咳咳咳咳咳，那種地方啊，我久居簡家村，實在第一次聽說?！?/p>

簡析為自己的行為找補了兩句，猛地反應過來，看向洛吟，“大人你說得是......”

洛吟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肯定了她的猜測，“這觀音有相三十三，我觀如煙扮作的神仙似乎正是送子觀音啊?！?/p>

其實洛吟在收到這張紙條的時候我就感覺有些奇怪，為何偏生選擇在玉清觀，為何又是正月初九，因為若是口口相傳什么秘辛，一定要注重隱秘性。

“如煙不可能平白無故的給我們送什么紙條，那方才在玉清觀我們見到有關于如煙的一切，都是如煙有意為之啊。”

“這其中，定然有什么寓意?！?/p>

洛吟對于觀音其實了解不多，可洛家因為人丁不旺，在洛家的祖宗牌位卻供奉著一座送子觀音，因此他能夠認得出來。

三人細細的回想起有關于如煙的一切，從見到如煙的第一面開始回想，有關于如煙的一切。

“我想起來了！”說這話的人是林媛兒，林媛兒的一驚一乍引得兩人雙雙側目。

“其實，我能知道這些事，也是因為父親的緣故，山間小院，其實就是權貴們養(yǎng)外室的地方。因為父親這人平時不摻和任何人的私事，為醫(yī)更是能做到守口如瓶，因此這些外室的安胎，多半都是經父親的手?！?/p>

“兒時我還曾去過那地方，不過自從父親去世之后，再也沒踏入過那地方?！?/p>

帶著問題找答案，簡析很快就抓住了這其中的關鍵。

“那這么說來，這些人把那些姑娘擄走，就是單純的為了......？”

這個理由實在是太荒唐了，她忍不住心中作嘔。

拐賣婦女的理由有很多，這是其中最惡心的一種。

因為，可能不止一個他，可能還會有無數個她，無數個她未來又會成為她。

“大人，這種地方能動嗎？”她真的很想將這些女子給救出來，忍不住看向洛吟。

“目前而言不行，這大安可不止長安城這么一處山間小院，說不準在什么地方，還有各種名目的山間小院?！?/p>

說穿了，就是牽一發(fā)而動全身。

“我明白?！焙單鳇c了點頭，清楚其中利害便也沒強求。

“小簡，這案子的結果，可能并不是你希望的那樣，很有可能富貴人逃之夭夭，受害者無人撫平。”

“可能那些女子，最好的結果就是平安活下去了?！?/p>

“這個真相，很有可能也不會大白，在我們私自調查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這樣的結果。”

“告示中貼明的結果，只不過是清平縣的拐賣案件罷了，不過圣上會用旁的由頭處理了這些即將被家族拋棄的棋子?！?/p>

簡析認真聽完洛吟的話后，依舊忍不住憤怒。

她的拳頭越捏越緊，越發(fā)地不習慣這兒的處理方式。

就這樣足足停滯了三個呼吸的時間，才放松了自己，“只要不再有類似案件的發(fā)生，我就知足了?！?/p>

“我回自己房間睡一會兒?！彼X得自己現在已經沒有什么情緒再討論案情，決定回房間吃點糖塊兒。

還是牛奶味兒的糖，有小時候的味道。

可她依舊覺得難受，那什么先皇，為什么只改變這些徒有其表的東西？

最根本的帝制、封建、權勢，毫無改變，甚至愈演愈烈。

難不成，是因為這人穿越而來的身份，是個皇帝么？

“小簡這人太干凈了，干凈的不像個入世的人?！?/p>

林媛兒聞言卻搖了搖頭，“阿紫是我見過最通透的人，她會想通的?！?/p>

“但愿如此?！甭逡鼽c了點頭，便顧自回了房間，沒說什么，也沒解釋什么。

不得不說林媛兒很了解簡析，待洛吟吃過飯后便見簡析在分析案情，就好似方才的對話并沒有發(fā)生過。

“大人，如今我們已經解決了兩個問題，一個是如何聯絡，一個便是歸往何處?！?/p>

“但是第二個問題我們并沒有確鑿的證據，而其中最直接有效的辦法，就是找一處離這兒最富庶的地方，找到一處類似的莊子，尋到其中的一個女子，直接拿走其最具有身份證明的物件兒?！?/p>

“比如說，路引?！焙單鲋苯訉⑹种械母寮埥唤o洛吟，雖說字跡還是同往常一般難看。

但至少，不會讓人認不出來了。

“這兩日我要回一次長安城京郊，去尋一個人，或許他能幫我們查一查農監(jiān)院的事，甚至山間小院也能探測上一二，不過這人的身份可算不上好?！?/p>

“誰？”簡析的確是有些好奇，連林媛兒也看了過來。

“一個江湖人士，不過還是有幾分名號，大安第一賊，柏舟?！?/p>

“非常之事行非常之法，做人總是要學會變通的?！毕胪ㄖ蟮暮單鲆荒樀?，“想得到證據，只能這么做?！?/p>

“成，那我......”

“不過，之前的兩個問題還沒有解決?！?/p>

簡析的話提醒了正在思考的兩人。

“是啊，根據受害者家人的描述，那些人不說是驚艷絕倫，至少也熟讀了四書五經，為何會想不開做這樣的勾當？”

林媛兒也查閱過這一樁案子的卷宗，同樣也有這樣的疑惑。

雖說大安王朝吏治嚴明，可大安還沒到人人都能認識幾百個字的程度。

“自然是被什么給控制住了，家人、愛人甚至是性命，世上有傲骨的人可算不得太多?！?/p>

“我知曉有幾種法子可以專門控制人，就是不知道這些學子們中的是哪一種了?！?/p>

洛吟搖了搖頭，如果是從這個方向上下手，只怕途徑有上百種，毒藥癮藥比比皆是。

總不能搖個骰子撞大運？

“得，那咱們只剩下一條路了。”

簡析無奈擺了擺手，“記下幾十張人臉，逮著一個地方往死里查，那些男人找姑娘，總需要一個途徑吧？”

這話說得好有道理，竟然無法反駁。

“沒那么麻煩，但是也不省事。天下讀書人誰不想試著考一考功名呢？此事恐怕需要我等悄悄回一趟長安城，去戶部轉一圈兒?！?/p>

“我就不信了，這么多人作案咱們連一個人都逮不著，只要逮到一個人，順藤摸瓜之下總能找到更多的線索。”

聽了洛吟的話，簡析依舊高興不起來，這工作雖然不費腦子，但是廢人啊。

要說為何一定是要去戶部，原因有二：

其一，戶部是記載人口檔案的地方，每一年都會有所更新，其中就包括了誰考取了什么樣的功名。

其二，戶部不僅僅掌管著戶口籍冊，更重要的是在大安稅收是大安國庫的一項重要來源。

誰家交了多少人頭稅，誰家的人又銷了戶，只要能夠找到其中的變化，便十分容易。

只要人頭稅穩(wěn)定的，那自然便不在嫌疑人范圍之內，可偏生這些當地的衙門里面并沒有什么備份。

每一年年末，各地衙門就會將更新好的戶籍冊子運送回長安城戶部，成為戶部來年的第一個工作內容。

只要能從這些冊子中確定一個人，尤其是近兩年才入伙的人，自可到其戶籍地去找到洛吟說的這個途徑。

“那方正他們呢？難不成要讓洛一和洛七他們兩個一直裝下去不成？”

簡析想到了遠在清平縣的眾人，在外界眼中至少在大理寺的印象中，幾人還在清平縣附近活動。

“留在那就是，洛一和洛七他們并沒有閑著，目前的確是在找自清平縣失蹤的那五個男子?！?/p>

“說不準，他們還會給我們帶來什么線索?！?/p>

聽罷，她也不得不承認洛吟說的就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