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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常言道,鄉(xiāng)野村落多奇俗。
就我所知道的。
有的村子有認干親的民俗。
有的偏僻處,人死之后要天葬。
還有的地方,則流行請保家仙。
等等!
但我敢說,任何地方的怪異民俗,都比不上我生活的村子。
我生活的地方,叫血河村。
位于巴蜀的一片深山老林里。
在我們村子西邊,直線距離不到三十公里,就是大名鼎鼎的國家4A級影區(qū)。
——酆都鬼城!
其實,很少人知道,現(xiàn)在的酆都鬼城早就不是以前的了。
真正的酆都鬼城,早就被淹了個干凈。
其后重建,并成了景區(qū)。
同樣很少人知道,這是故意為之。
至于其中緣由嘛......!
其中的細節(jié)我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因為我們村子的詭異民俗,說起來和這酆都鬼城還有些關(guān)系。
而說起詭異民俗,血河村一共有兩個。
其一,血河村自古以來便供奉著一只僵尸!
是的,你沒聽錯,就是一只僵尸!
這僵尸的來歷無從得知,也沒人見過。
村子里只是傳是名女性,生前曾是某朝的公主。
村子的西邊,有個山洞。
僵尸就住在那里面。
為了安撫僵尸,不使她作亂,村子里只要有人死了,就要請村里的趕尸匠以最快的速度將死者送進山洞,供那僵尸吞食。
村子里曾組織過青壯年進過山洞,說是要把僵尸找出來!
最后,進洞的人雖然都活著出來了,但卻全都瘋了。
而且每個人的脖子上,都有兩個牙洞。
每個人都瘦了好幾圈,連血都變成了濃稠的黑色。
他們死的那天,更是古怪。
只需短短一天的時間,他們的尸體必定變成干尸,一滴水份都不留。
干得可以當柴燒的那種。
倒是有個人還有些理智。
只是嘴里總是不停地念叨著。‘好美’,‘我愿意’,‘我一定替你報仇’之類的話。
總之,因為這件事,破除迷信的事不了了之。
又鑒于這民俗并沒有對村子造成實質(zhì)性的傷害,所以一直保留到了今天。
其二,則和我爺有關(guān)。
我爺就是專門把死者送進山洞的趕尸匠。
除了趕尸入山洞之外,他還在村里開了間棺材鋪。
村子里的人死后是直接送往僵尸洞的,用不著棺材!
鋪子里的棺材,是給活人準備的。
村子里只要有人出生,就必定要請爺爺依照生辰八字,打造一副合適的棺材。
這棺材既不裝本主的尸體,也不下葬。
在本主被送進僵尸洞的同一天,爺爺就會請專門的人過來運走。
運到了哪里,又怎么處置,我不知道。
我只隱約知道,好像還是往西邊送,送去很遠的地方。
又為什么要給活人打造棺材,爺爺也沒具體說過。
每次我問他,他只說如果不這么做,村子會有滅頂之災。
當然,我也有副棺材。
只不過普通村民的棺材,從算八字,測命格,一直到棺材打造好,最多不過月余時間。
可我的棺材,直到我十五歲那天才打造好。
普通人的棺材,都是木制的。頂多有的人會花錢請爺爺用上昂貴的木材。
但我的棺材,卻是一副‘銅角金棺’!
其實就是全銅棺材?!鸸住种皇菫榱撕寐牰选?/p>
我爺爺是正經(jīng)的趕尸匠,平時除了將村民的尸體趕進僵尸洞之外,還會接一些其他的活。
據(jù)爺說,他在湘西是有師門的,規(guī)模還不小。
雖然爺爺從小并沒有教過我相關(guān)的知識,但耳濡目染下,我還是知道的。
銅角金棺,是用來裝有尸變跡像的尸體的。
可我,是個活人啊。
從小到大,我的身體也健康得不像話。
爺爺覺得我死后,會尸變?
再說了,依照傳統(tǒng),我是要被送進僵尸洞的。
這么好的棺材,我也用不上?。?/p>
棺材打造好的時候,正好是在午夜12點整。
就好像得了一件天大的寶貝,爺爺一個勁的撫著棺材,笑得眼睛瞇成了兩條縫。
還時不時地念叨著,夠氣派,夠唬人,這才配得上我之類的話。
從我懂事開始,我就沒見爺他這么樂過。
實在是沒忍住,我向他詢問,為什么要花費這么多精力,給我打造這副棺材。
浪費錢!
爺爺拍了拍銅棺,向我笑道:“孫兒,你有福了!有了這銅棺,保管你死后大吉大利,百無禁忌?!?/p>
我撇了撇嘴,“人都死了,一了百了,哪還有什么大吉大利!再說,我也用不上啊?!?/p>
話沒說完,爺爺便瞪了我一眼,“誰說人死了,就一了百了......?”
爺爺嘴沒合上,明顯還有話說。
可這時,嘭嘭的敲門聲從棺材鋪外傳出。
“張爺,出事兒了!”焦急的喊聲隨后傳出。
爺爺趕緊走到門口,將門打開。
出現(xiàn)在門口的,是一位中年人。
血河村不大,大家都熟門熟路。
這人我也認得,是村子里的獵戶,姓孫。
見到爺爺后,他連忙開口,“張爺,我爸要落氣了。您趕緊收拾收拾,去我家吧!”
聞言,我皺了皺了眉頭。
孫獵戶的爸,自然也是獵戶。
還只是六十歲。
身子骨十分硬朗,前幾天他還在林子里獵了一條狼呢。
爺爺也驚訝開口,“老孫頭不行了?我昨天還跟他喝過酒呢!”
孫獵戶嘆了口氣,“我爸今天上午進山,壞了規(guī)矩,沖撞了些東西?!?/p>
“辦法想盡了,還是救不回。您趕緊吧,我爸現(xiàn)在還強撐著,就等您呢!”
老一輩的行業(yè),都各自有各自的規(guī)矩與禁忌,一旦犯了禁忌,后果不堪設(shè)想。
詭異得很。
我當時也沒有在意,只覺得人生無常。
但爺爺卻嘀咕了一句,“咱們村的山里,還能有東西沖撞到老孫頭?”
也沒耽誤時間,爺爺立馬拿上行囊,和孫獵戶一起出了門。
可就在爺爺關(guān)門的同一瞬間。
‘呼’地一股涼風通過門縫刮入屋中,直吹得我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房中老舊的電燈,都跟著閃了閃。
這間棺財鋪,也是我和爺爺?shù)木铀?/p>
生活在這兒十多年了,我也早就習慣了鋪內(nèi)林列著的大小不一,色澤不一的棺材。
可這一會兒,我心中竟莫名其妙地產(chǎn)生一絲恐懼感。
就好似鋪內(nèi)鋪滿的空棺材里,隨時都會跳出尸體。
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立馬朝著門口沖去,想和爺爺一起去孫獵戶家。
“嘭嘭嘭嘭!”
可是,我才剛跑到門口,又有一陣敲門聲響起。
急促,劇烈。
嚇了我一跳,也聽得我心里發(fā)慌。
我下意識地把門打開,又怔住了。
門口,站著一個古怪的老太婆。
她的年紀,看不出多大了。
她滿臉都是如溝壑般,又老又深的皺褶。
身子也佝僂著,柱著一根拐杖。
那拐杖像是隨手從地上撿起的一根朽棍,還淌著腐朽的朽汁,散發(fā)著陣陣臭氣。
她的臉,最是古怪。
眼睛狹長,鼻梁又長大壯。嘴尖尖的,有點齙牙。
乍看之下,活像只大老鼠!
正如我之前說的,血河村不大,所有人都熟門熟路。
這老太太,我沒見過。
她不是村里人。
我剛想問問她的情況。
可還沒來及出聲,滄桑、冰涼、嘶啞的聲音從那老太太的喉嚨里傳出。
“這兒,是有棺材賣嗎?”
明明是問有沒有棺材賣,可她那狹長且渾濁的雙眼,卻直勾勾地看著我。
看得我背后直冒涼氣。
我趕緊搖了搖頭,“我們這兒的棺材,不賣。”
是真不賣,這兒的每一具棺材,都是給村子里的人定制的。
爺爺雖然也接其他活兒,可就是不賣棺材。
可那老太太卻好像沒聽見似的,抬腳就算鋪子里走。
我想攔。
可也不知道是她身上傳出了一股爛泥土的氣味,還是有一股無形的力量阻止了我。
我竟動不了。
她進了鋪子,一眼就落到了爺爺為我準備的銅棺上。
一時間,她竟然變得和之前的爺爺一樣。
撫著棺材,笑和合不攏嘴。
“好,好!好氣派,正好夠用!”
興奮地呢喃完,她猛地轉(zhuǎn)頭向我看來,興奮問道:“這棺材,怎么賣?”
“不賣!”我連忙搖頭。
這老太太讓我心里直發(fā)毛。
當時,我只想快點打發(fā)她。
于是,我也不避諱,又連忙向她說道:“這棺材,是我自己用的。”
“你用的?”當下,老太太雙眼一亮。瞇著的雙眼也猛地瞪得圓鼓鼓的,眼角好似都被她瞪裂了。
連眼眶中的眼球,都震顫了起來。
“你確定,這是你用的?”她又向我問道,聲音隱隱透著一股子興奮。
這老太太越發(fā)古怪,我的心里也越加毛發(fā)。
自然,我也越發(fā)想要趕緊讓她走。
是以,我重重地向她點了點頭,“沒錯,就是我自己用的?!?/p>
“你去其他地方吧,這里的棺材都不賣!”
“呵呵!”然而,老太太卻笑了笑。
她的目光也終于從我身上移開,又落到了銅棺上。
她再次抬手在銅棺上輕輕撫著。
“好?。『冒。」撞?,人,都有了。”
“夫人這下一定會滿意!”
“吱!??!”
她念叨之際,一陣讓人腮幫子發(fā)麻的磨蹭聲猛地傳出。
我嚇了一跳。
那老太太,居然用指甲刮著銅棺的棺蓋。
而且棺蓋上,被她刮出了一條明顯的淺痕。
“完了!”那會兒,我確實還小,也什么都不懂,并沒有在意其中的詭異之處。
只覺得,這棺材是爺爺花了十多年的工夫才打造好的。
而今平坦的棺蓋上,被弄出了一條劃痕。
爺爺肯定饒不了我。
當下,這也讓我徹底忍不住了。抬手扯著老太太的胳膊,把她往屋外扯去。
說來也怪,她很輕!
就好像身體里沒有骨頭內(nèi)臟,就只是一張人皮似的。
“走走走!都說了這兒的棺材不賣!”
我輕輕松松地將她扯到鋪外,一把將門關(guān)上。
隨后趕緊撲到了棺材前,心疼又驚懼地撫著被那老太太刮出來的痕跡。
不成想,那劃痕上有毛刺。
我一撫,手被毛刺刮破。
鮮血流出,正好將那劃痕染成了通紅。
同時,我感覺到好像有什么東西,快速鉆進了我的傷口。
好像一條泥鰍,往我身體里鉆著。
“呵呵呵呵!”我還在怔愣之際,一股輕笑聲透過門傳入我的耳中。
“歃血定情,這事兒就這么定了!”
“姑爺!老婆子我三天后,就來接您!”
“呵呵!”
笑聲不斷,卻是漸漸飄渺。
姑爺?
我的心臟則不聽話的以極快的速度跳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