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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半夜十二點,我們來到王子墳?zāi)_下。
臨近十五,皎潔的明月高懸天頂,不開手電也可以看得很清楚。
長海叔環(huán)顧四周,指向王子墳?zāi)蟼?cè)一處高坡說:“老徐,你去那塊放哨!”
說著,他將一根紅外線激光筆塞到徐老二手里,并告訴他有情況就開紅外線照我們。
我發(fā)現(xiàn)打從開始行動,長海叔氣質(zhì)就不一樣了,舉手投足間都帶著一股子凌厲。
反倒是徐老二有點緊張,磕磕巴巴問啥樣算是有情況。
“廢特么話,有人唄!”
“有人上山就給我們打信號,快去!”
徐老二一臉尷尬,趕忙裹了裹大衣跑了過去。
眼見他到小土坡上后沒什么動靜,長海叔轉(zhuǎn)過身,上下打量了一圈,直接爬到王子墳北側(cè)居中位置,抬腳搓了搓地上的積雪說:“就這吧,先打四米,然后換取土器?!?/p>
四米距離并不是隨便選的,大體上,就是從我們所處的位置,到地平線以下的深度。
這時候換取土器,是要看大土包下是回填土還是生土,如果是回填土就繼續(xù)深入,如果四生土就要考慮換點位。
這正是探針優(yōu)于洛陽鏟的地方。
如果是用洛陽鏟,就得一鏟一鏟往下打,等打夠四米,帶出來的土少說也得多半桶。
“好嘞!”
建新哥招呼一聲,掏出探針飛快裝好,對著地面狠狠捅了下去!
噗嗤~
一聲悶響,探針扎進(jìn)去十多公分。
“臥槽!真特么硬!”
建新哥罵了一句,沉下腰從新擺好架勢,深吸口氣,繼續(xù)猛戳。
同時他咬緊牙關(guān),嘴里說著:
“臥槽!臥槽!臥槽!臥槽!......”
三分鐘后......
探針只打下去不到兩米。
建新哥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整張臉就像水洗了一樣,全然不復(fù)三分鐘前之勇。
“二叔......不…不對啊......咋這么硬......我…我......我特么累的......累得褲衩子…都快濕了......”
“滾一邊切!”
長軍叔一把推開他說:“現(xiàn)眼玩應(yīng)兒,昨晚指定沒干好事兒,我來!”
向來嘴強(qiáng)牙硬的建新哥,此時不但沒還嘴,反而臊眉耷眼的蹲到了一旁。
噗嗤~
又是一聲悶響。
“嗯?”
長軍叔動作僵住,看著地面逐漸瞪大了眼睛。
“咋了長軍?”
沒理會長海叔的詢問,長軍叔忽然連續(xù)快速戳了幾下,緊接著神色就激動起來。
“二哥!我覺著像是夯土!”
一般古墓的土層順序,從上到下依次是自然土層或封土層、回填土層、夯土層、墓室層、底部原生土層,有些大墓偶爾會出現(xiàn)分層夯填結(jié)合,或墓室層下還有夯土的情況。
所以一旦打到夯土,就說明離墓室層不遠(yuǎn)了。
“臥槽!真的?!”
“你試試??!”
長海叔接過探針,只戳了一下,就立刻往出拔。
“川子,快把取土器給我!”
取土器等同于袖珍版的洛陽鏟,原理是一樣的。
片刻后,一節(jié)偏灰白色的土塊被帶了出來。
非常緊實,上面還掛著零星的冰茬,猛一看有點像小時候吃的連吉冰棍,很明顯不是自然狀態(tài)下,形成的那種土壤結(jié)塊。
“牛逼?。 ?/p>
“才兩米就到夯土層了,二哥,遼國墓是這樣嬸兒的?”
“不知道,我特么也沒搞過遼代的!”
長海叔明顯也有些不淡定,邊脫大衣邊說:“長軍,你把那跟探針裝好,繼續(xù)往上邊打,一米一針,南北一刀切!”
“一刀切”是以一個探點為中心朝兩側(cè)延伸,呈一條直線下針,一直要打到?jīng)]有夯土為止。
這樣能夠得到一個古墓的側(cè)面圖,相當(dāng)于用刀把古墓切開一樣,然后依據(jù)下針過程中的實際情況,選一個難度最低的點位,朝墓室或墓道打洞。
這種辦法只適用于封土明顯的古墓,如果換成平地,還是要用網(wǎng)格狀下針的方式。
當(dāng)然了,和那種一眼定穴的業(yè)界大佬比起來,兩種都是笨方法,只不過在探針的加持下,笨方法一樣很高效。
“川子,時間緊任務(wù)重,今晚就不讓你練手了,你先四下轉(zhuǎn)轉(zhuǎn)練練膽子,順便再去看看徐老二,別特么爬地里睡著了!”
“好的長海叔。”
我認(rèn)真點頭,小心翼翼跑下了土坡。
月色依舊明亮。
除了背后傳來的戳土聲和建新哥的臥槽臥槽聲,山里面靜悄悄的。
沒經(jīng)歷過的人想象不到,北方農(nóng)村到了冬季,夜里如果不刮風(fēng),那種安靜會是一種極致的靜。
現(xiàn)如今農(nóng)村條件也好了,這種安靜基本體會不到了。
王子墳西北側(cè)靠山,其余的方向都是耕地。
一眼望去,薄薄的積雪上,全是削尖的苞米茬子,密密麻麻,仿佛數(shù)不清的小黑人兒,在靜靜地和我對視。
說不害怕是假的。
但我不想被長海叔看扁,畢竟這還沒正式開始刨墳?zāi)亍?/p>
于是我鼓足勇氣,專往黑咕隆咚的地方晃悠!
其間去看了徐老二。
這貨裹著大衣坐在地上,也不知是緊張還是凍得,整個人哆哆嗦嗦,卻偏偏還跟個土撥鼠似的,來來回回的張望著,看起來非?;?。
......
瞎溜達(dá)確實有用。
我只轉(zhuǎn)了一會,就基本克服了對黑暗的恐懼。
相比之下,還是地上的苞米茬子更需要注意,否則一旦摔倒,身上就容易被戳出個窟窿。
回到王子墳上時,已經(jīng)快三點了。
但此刻的氣氛卻和我離開時不太一樣。
長軍叔他倆一聲不吭,依舊在對地猛戳;長海叔則滿頭汗水,披著大衣坐在地上,一口接一口的抽煙。
三個人,臉色都不太好。
此外下針的方向,也由之前的南北向改成了東西向。
我問長海叔怎么了,他沉默了半天才告訴我:夯土下邊,沒見著墓室,是生土。
打穿夯土后見不到墓室屬于很常見的情況。
但像王子墳這種,有明顯的封土堆,從正中間下針卻沒發(fā)現(xiàn)墓室層,就不正常了。
“川子!”長海叔突然開口。
“你說…有沒有可能,這不是個墓?”
“???”
長海叔解釋,昨天白天他見到王子墳后太興奮了,滿腦子都在琢磨下針的事兒。
剛才沒探到墓室,他冷靜下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忽略了一個問題。
就是這么明顯的封土,居然沒有被盜。
然后他在周圍仔細(xì)轉(zhuǎn)了一圈,結(jié)果別說盜洞,連個探孔都沒有。
“不可能吧?”
我四下看了看:“不是古墓還能是啥?大土堆???過去人連飯都吃不飽,誰能閑著沒事干,跑這來堆這么大一個土堆?”
“也是......”
長海叔琢磨了片刻,眼神逐漸明亮起來。
“對,你說的沒毛病,是我太心急了!”
他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行啊川子,我沒看錯,你小子就是聰明!”
看下時間,長海叔起身招呼大家收工,說今天都累了,回去好好休息,晚上再繼續(xù)干。
路途中,長海叔將我的判斷分享出來,大家一致表示認(rèn)同。
然后他還補(bǔ)充說除了封土,夯土也是強(qiáng)有力的證明,盡管古代修長城建房屋也會用到夯土,但王子墳附近既沒房子也沒長城,那就只能是古墓。
封土加夯土,絕逼是大墓!
而但凡大墓,沒有哪個是能輕輕松松搞定的。
無論墓室塌陷,還是修墓的人故布疑陣,都有可能碰到夯土下邊出現(xiàn)生土的情況。
相對于這么大的封土堆而言,我們的探點還是太稀疏了,深度上也不夠。
所以今晚再下針的時候,提高密度和深度,肯定能有所發(fā)現(xiàn)。
天還不亮,車子走的很慢。
盡管我沒干什么活,但也是一宿沒睡,坐在后座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我被尿憋醒,發(fā)現(xiàn)車子居然停在路邊,徐老二正站在不遠(yuǎn)處打電話。
見長海叔沒有睡,我便問他怎么了。
他低頭點了顆煙說:“徐老二好像是來事兒了?!?/p>
“來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