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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蹚空是黑話,就是沒有收獲的意思。
女人說的沒錯,我們這次行動就屬于蹚空了。
不過她是怎么知道的?
長海叔臉色一緊,但立刻恢復(fù)正常,裝著一副不懂的樣子問:“姑娘您說啥?蹚空?我聽不明白?!?/p>
女人脫口便道:“一江水有兩岸景,無非河里走船,道上行車,別悶著了!”
一聽這話,長海叔明白,對方是個同行,趕忙請她進來。
女人身姿搖曳,款款落座,給人感覺十分優(yōu)雅。
至于相貌,這個不太好說。
她大概二十七八歲,長的有些類似港星鐘楚紅,但和鐘楚紅相比,她臉蛋稍長,五官更偏秀氣一些。
如果按建新哥的標(biāo)準(zhǔn),這妥妥的絕世大美女。
但在我看來......嗯,也就一般般吧,因為我喜歡林青霞那樣的。
等長海叔回來坐下,女人掏出一支香煙點燃,沒等我們問便解釋道:“那個姓徐的太不禁嚇唬,三兩句就套出來了,以后盡量少跟這種人合作。”
“臥槽!”長軍叔一聽就火了,忍不住罵道:“徐老二這狗東西!!”
“長軍!”
長海叔回頭呵斥了一句,順手拿過煙缸放到女人旁邊問:“怎么稱呼?”
對方微微頷首:“周伶,您貴姓?”
“免貴,姓王。”
“那就是王把頭了。”
“別介!”長海叔擺擺手說:“我們只是野路子,把頭二字可不敢當(dāng)?!?/p>
周伶笑道:“甭謙虛,會用探針,就不算是野路子,明說了吧,我手頭有個點子,在山東,想拉你們湊一鍋?!?/p>
長海叔一驚,上下打量著她:“南邊的?”
湊鍋就是臨時合作的意思,這是南方的說法,北方大多會說拼車。
周伶邊彈煙灰邊問:“怎么?不是自稱野路子么?野路子也分南北派了?”
關(guān)于南北派,來承德的路上,長海叔曾對我簡單說過,不過他也是一知半解,搞得我當(dāng)時以為北方就是北派,南方就是南派。
后來我才知道,真正的北派南派,并非單純依靠區(qū)域劃分,而是各自有各自的傳承在里邊。
放眼全國,有這種資格的盜墓賊,最多占到半成,在東北,按行話一般會稱這類人為“大手”。
不過有一點長海叔清楚,就是雙方不對路。
如果倒回幾十年,兩派人馬相見,基本都是要見血的。
看長海叔沒言語,周伶繼續(xù)說:“點子現(xiàn)成,路子我也有,你們只管生火做飯,車費保二十,怎樣,干不干?”
“呵!保二十?”
長軍叔一臉不屑:“二十方兒?你忽悠誰呢!”
在我們這行里,“方”代表萬,二十方就是二十萬,保二十的意思,是說這點子就算她一毛錢不掙,也會給我們二十萬。
這口氣簡直太大了!
我和建新哥對視一眼,也感覺她是在吹牛逼。
長海叔拱了拱手說:“承蒙您看得起,米雖多,但我們底子薄,怕燒不熱您這鍋飯,就不添......”
啪——
沒等他把話講完,周伶直接拉開挎包,取出三沓藍(lán)黑色的鈔票拍在了桌子上。
五歲以后,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多錢。
“按規(guī)矩,訂金一成,多出來的,一半算我替姓徐的賠個不是,你們別再找他麻煩,另一半嘛......”
話一頓,她朝我揚了揚下巴,玩味一笑:“你這小后生第一次吧?就當(dāng)給你紅包了!”
我臉一紅,感覺有被冒犯到。
當(dāng)時我心里很不忿。
什么小后生?我哪???
還第一次給紅包?說的我好像是在干什么不正經(jīng)的勾當(dāng)!
但如今想想,那時候確實是小。
窮小子懂得少,心里又自卑,一旦碰上周伶這樣的時髦女郎,你讓我給她開瓢兒我敢,但你讓我上去跟她撩騷,那舌頭,卻就跟打了結(jié)似的,一個字也蹦不出來。
換了現(xiàn)在,哪個女的要再敢跟我放這話,我鐵定會逼視著她,來上一句:
我看姐姐為人寬厚,值得深交,有用得著小弟的地方盡管開口,但小弟生來粗魯,喜歡莽撞,有時局部做得不對,還請姐姐口頭指教,兇一點也沒關(guān)系,日后!絕對不忘姐姐恩情!
不過話說回來,當(dāng)時周伶這一舉,確實把我們都鎮(zhèn)住了。
畢竟那時的人均工資還只有兩三百,三萬塊錢,有時候長海叔他們一連干四五個活兒,都不一定能賺到。
考慮了片刻,長海叔問:“山東的點子,您一個南派的人,為啥跑到承德這種小地方找人拼車?據(jù)我所知,南派可是一向不缺高手的?!?/p>
“沒辦法......”
周伶頗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這點子,東家是個太監(jiān)!”
“原本我是打算去內(nèi)蒙找人的,知道你們會用探針才來問問,怎么?你們應(yīng)該不忌諱這個吧?”
聽到這話,長海叔臉上的戒備便逐漸消失了。
他摸了摸下巴,笑道:“時候不早了,要不咱們出去吃點東西,邊吃邊聊?”
“好?。 ?/p>
周伶捻滅煙頭,站起身說:“聽說這邊羊肉不錯,正打算嘗嘗呢?!?/p>
我當(dāng)時看的不明所以。
明明剛才都還是一副話不投機的架勢,怎么一提到太監(jiān),事情就突然有了談成的苗頭?
......
晚飯地點是周伶選的,名叫“巴特羊蝎子”,是一家火鍋店。
承德挨著錫盟,羊肉味道確實很棒。
席間,周伶告訴我們,她這點子是從半本明代匠戶手札上得到的。
手札中記載,正德六年八月,此人受王府指派,和三名匠戶帶領(lǐng)十名幼匠,到青州為一個退養(yǎng)多年的胡姓老太監(jiān)修墳,工期四個月,完工后額外得到老太監(jiān)賞賜,合計米一百六十斗,鹽五十斤。
周伶分析,十二個人干四個月,就算不雇傭民夫,這墓的工程量也不算小了。
明朝宦官勢力龐大,太監(jiān)墓都比較肥,這甚至算不上什么行業(yè)機密。
而像手札里記載這種,退養(yǎng)多年,卻還能由王府指派工匠,為其修墓的太監(jiān),其生前受寵程度,可見一斑!
這種點子如果是原裝,那就不是肥不肥的問題了。
是極有可能會冒大泡兒!
而周伶來承德之前,已經(jīng)依據(jù)手札中記載的地點去青州考察過,沒發(fā)現(xiàn)任何被盜痕跡。
當(dāng)然了,也沒找到準(zhǔn)確位置。
于是周伶推測,要么是當(dāng)年老太監(jiān)下葬后,根本就沒留墳包,要么就是幾百年過去,被山上沖下來的淤泥埋住了,否則,不可能一點蛛絲馬跡都發(fā)現(xiàn)不了。
所以這次拼車,不光需要我們打洞挖寶,還需要我們幫忙探墓。
一頓飯吃下來,雙方間關(guān)系也拉近了不少,我想起之前的疑問,便好奇的問:“伶姐,您剛剛說的忌諱到底是什么啊?”
“我知道我知道!”
周伶剛要解釋,建新哥連忙搶著說:“踢寡婦門、揭啞巴短、挖絕戶墳!”
“這是老話兒講的四大損,都是折壽損陰德的事兒,太監(jiān)墳就是絕戶墳里頭的男啵兒萬,伶姐是江西人,她們那邊可比咱迷信......額不是,可比咱傳統(tǒng)多了,所以不想挖這個太監(jiān)墳,是吧伶姐?”
周伶點頭說差不太多,不過她們那邊是講五大損。
我點點頭沒再多問,一邊啃羊骨頭一邊琢磨:如果我是她,今天肯定不提太監(jiān)這茬兒,這么一看,她這人好像也還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