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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春桃艱難地啃著包子,梅久不時地跟她說話,可到底是遭了大罪。
一個包子還沒等吃完,春桃就沒聲了。
梅久顫抖著抬起手,湊到了春桃的鼻下——
還好,只是昏過去了。
她將傷藥在她挨打的屁股上撒了些,只是暫時對付用。
倒是春桃手腕上以及血刺呼啦的腿上的傷,她有些發(fā)愁。
狂犬病是唯一一個發(fā)病百分百死的病。
亂葬崗的狗子,都是野狗,不知道有沒有病,可古代上哪里找狂犬疫苗。
她只能祈禱老天對春桃好一點。
墨雨將馬車趕得飛快,很快就進了城,這次不知道是不是梅久的自作多情,總覺得他態(tài)度好了不少。
那張仿佛欠著八百兩銀子的臉,此時居然柔和了不少。
“梅姑娘,去哪兒?”
“治傷哪家好?”梅久對京城中的醫(yī)館一無所知。
墨雨幾乎想也沒想脫口而出,“那還用問,回春堂啊?!?/p>
他說完,才想到昨日墨風(fēng)打聽回來的消息,回春堂有治癆病的法子,二百兩包治好。
梅久也覺得回春堂這個名字熟,就是想不出來在哪聽說過。
等快到了,她才想起來,春桃之前跟她說過的,回春堂。
回春堂
“公子,人帶到了?!蹦L(fēng)將人給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東隔間里。
傅硯辭在一旁坐著,不多會兒,回春堂的老板親自過來了,“將軍?!?/p>
“不必多禮,先治?!?/p>
來人顯然受了很重的傷,身上幾乎沒一塊好肉,被人追殺后卻不敢去侯府,而是守在了宮門外的幾條街。
等傅言辭出宮走了很久才敢接頭。
看到來人,他眉心重重一跳,這是他軍中安插的人,如今到了京城......顯然軍中出了大事。
他生怕宮中有眼線,太醫(yī)都沒敢叫,不動聲色地將人迎上了馬車直奔京郊回春堂。
一盞茶后,老板松了針,擦了擦頭上的汗,“命暫時保住了,晚上不發(fā)高熱人能活,發(fā)了高熱就懸了,有什么想問的趕緊問?!?/p>
說著,出去洗手去了。
顯然也不想多知道不該自己知道的秘密。
墨風(fēng)也極有眼色,不等傅硯辭吩咐就退了出來,守在了門口。
此時坦然端坐傅硯辭才騰得一下起身,大步走到床前拉著來人的手,“周聰,究竟出了何事?”
“西北軍、軍中出了細作......我、我懷疑是薛將軍!”
傅硯辭震驚抬頭,“薛將軍?”
那是對他有提攜之恩的上峰。
“可有證據(jù)?”
周聰氣喘吁吁,緩緩搖頭,“原、原本有一封信......可是下雨,又被追殺落入河中,信毀了......”
傅硯辭心中一沉,“西北軍的兵符我已經(jīng)交付給了陛下?!?/p>
陛下為何對他器重,是因為他身后的西北軍。
回京之后,他極有眼色地上交了兵符,陛下這才對他另眼相看。
自己主動上交兵權(quán),和陛下日思夜想反復(fù)琢磨開口討要,自是不同。
只是他臨上京到底是不放心,西北軍各部分重要位置都安插了自己人。
薛將軍原本是他的上峰,后來受傷退了下來,西北軍落入他手。
若是說薛將軍通敵,他是萬萬不相信的。
他不在軍中,也沒辦法立即調(diào)查,若是有人栽贓陷害,防不勝防。
“你是如何發(fā)現(xiàn)的?”
“軍中......的武器不對,是次品?!?/p>
傅硯辭登時握緊了拳頭,“負責(zé)軍備庫的守將是周彌?!?/p>
是周聰?shù)牡艿?,兩個人都跟他出生入死。
“將軍......”兩行清淚從周聰眼里流出,“若不是至親,我緣何會如此?”
“將軍,人是會變的?!?/p>
同甘苦容易,共富貴......權(quán)勢迷人眼,不變初心難啊。
“我知道了,你安心養(yǎng)傷,我會派人調(diào)查?!?/p>
傅硯辭說完,周聰徹底昏死了過去,他仰頭看向窗外,耳邊仿佛響起了尸山血海里的搏殺聲,吶喊聲。
袍澤兄弟,他不愿意相信,只是人性......
忠字,把心放在中間,放正了,便是忠。
可能一直忠心的人,又能有幾個呢?
“墨風(fēng)——”
“卑職在。”
“給嘉定伯家的三公子傳信,一個時辰后,萬花樓見?!?/p>
“是?!?/p>
墨風(fēng)領(lǐng)命出門,剛走出去不遠,就看到自家的馬車迎面而來——
駕車的是墨雨。
兩人交錯而過,各自領(lǐng)著差事,只來得及對視一眼,便各奔東西。
馬車在回春堂停了下來。
墨雨剛想幫忙,梅久已經(jīng)利落地跳下了馬車,然后將昏迷不醒的春桃再次給抗了起來。
春季花開柳絮翻飛,許多百姓有敏癥,打噴嚏流眼淚。
回春堂免費贈藥,門口有排隊領(lǐng)藥的百姓,看到墨雨干看著不幫忙,眼里很是鄙視,隔著老遠指指點點,“這年頭的大老爺們兒,一個個軟腳蝦......”
“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不中用,要男人有什么用!”
后面一個腰粗成水桶的中年大媽白了墨風(fēng)一眼,轉(zhuǎn)頭啐了一口。
墨風(fēng)想到昨日還心里鄙視梅久,如今報應(yīng)居然來得如此之快。
又不能跟平頭百姓置氣較真,只能裝雙耳瞎。
跟在梅久的身后,他看到門口停著的馬車,腳步一頓,本想開口提醒下梅久大公子在,可梅久顯然不想同他說話,頭也不回就進了大堂。
回春堂大堂坐診的大夫有好幾個,排隊的人也多。
不過看著梅久抱著幾乎是血人的春桃,倒是也沒人吭聲。
“姑娘,得排隊?!逼渲幸粋€坐診大夫道,“除非是找我們老板治,不過診金貴。若是——”
梅久十分痛快,“找店主。”
正給傅硯辭上點心的老板聞言歉意看了傅硯辭一眼。
傅硯辭無所謂地擺了擺手。
他已經(jīng)繞過屏風(fēng)出來,“這邊請——”說著,將人帶到了隔壁。
梅久柔聲道:“有勞。”
說著,又扛著春桃去了隔壁。
傅硯辭聽到熟悉的聲音,耳尖不由得聳了聳,還以為是巧合。
直到春桃此時悠悠轉(zhuǎn)醒,“梅久......我不治。我沒錢......帶我走吧......”
她的錢都賄賂給嬤嬤了。
梅久看著臉色蒼白的春桃,眼睛濕潤了。
昨日她還活蹦亂跳,不過一夜,她便似零落的梨花,奄奄一息。
梅久有些哽咽,安慰道:“別說話,好好休息,我有錢?!?/p>
似乎怕她不放心,她扯了個笑,“大公子給我錢了,很多錢。”
春桃哭喪道:“大公子......”那是她的夢啊。
她還沒睡過,便宜了梅久了。
于是她抽泣道:“大公子......好睡么?”
若是以往,梅久怎么會說這些話,可為了安慰春桃,她要是說大公子厲害,那是炫耀。
可若是說不中用,那是詆毀他。
于是梅久想了個折中的辦法,模棱兩可含糊道:“其實......也就那么回事吧。”
一墻之隔的傅硯辭想到了自己的二百兩換來的這句話——
倏地笑了,眼神有些涼。
手上微一用力,杯子應(yīng)聲而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