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雨走出醫(yī)院大門的時候，天空飄起了鵝毛大雪，寒風凍人得緊。

她從大衣口袋里拿出手機，面如死灰的撥了一個電話號碼。

在此之前，她已經(jīng)撥了無數(shù)回，但那邊卻始終沒接通。

這次也沒抱什么希望，更像是麻木的重復機械動作。

但出乎意外的是，幾聲“嘟”聲之后，那邊居然接通了。

“喂，什么事？”

明顯不耐煩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過來，姜雨早就習以為常。

她吸了吸凍得通紅的鼻子，語氣中帶了一絲哭腔，“顧西遠，落落出事了?！?/p>

打完電話，姜雨無力的垂下手，望著灰白的天空發(fā)呆。

嫁給顧西遠，是不是錯了。

顧西遠趕到的時候，姜雨一身單薄的大衣，在候診室外面呆呆地看著潔白的墻壁。

他皺起眉頭走過去，一把拉住她的手臂。

“你怎么照顧落落的？”他的語氣中帶著責問。

“你放手，”姜雨的手被顧西遠拽的生疼，她使勁掙脫，鼻息間聞到了顧西遠身上的酒氣，“作為監(jiān)護人，我比你稱職。”

結婚四年多，她邊工作邊照顧落落，可身為父親的顧西遠回家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她最怕孩子問“媽媽，爸爸什么時候回來？”

現(xiàn)在他卻來指責自己這個母親怎么當?shù)摹?/p>

顧西遠冷笑，“稱職？能讓落落食物中毒來醫(yī)院搶救？”

姜雨心下一片寒涼，這次確實是她疏忽了。

當時公司有很緊急的事情要處理，她匆匆跟陳姨交代了幾句就出門了，誰知落落在陳姨沒注意到的時候，誤吃了生蘑菇。

她不想再和顧西遠爭執(zhí)，背對著他，坐在了一個離搶救室最近的位置。

她現(xiàn)在只想讓落落平安無事。

沒了人說話，走廊上一片寂靜，顧西遠沉默著靠著墻壁拿出一盒煙，從中抽出一支點燃。

“顧總。”突然，寂靜的空氣中傳來一聲女孩怯怯的聲音。

聞言，兩人都回了頭。

這女孩姜雨認識，叫林清月，顧西遠新招的助理。

長得瘦瘦高高的，今年才畢業(yè)，長得很清純乖順，討人喜歡。

顧西遠倒是皺起了眉頭，“你怎么來了。”

林清月漲紅了臉，拿起手里的東西，“您的圍巾...落在包間，我來給您送?！?/p>

實際上，她一進來就看見了姜雨，但是故意沒有叫她。

顧西遠看了一眼姜雨，發(fā)現(xiàn)她面無表情，仿佛跟她無關。

他抬起長腿，向林清月走過去，拿起圍巾，溫和的說道：“這雪這么大，以后不要出來了，沒必要為了這無關緊要的東西專門跑一趟，回家吧?！?/p>

這樣溫柔關心的語氣，姜雨自結婚以來就沒聽見過他對自己這樣。

真是可笑。

姜雨心里默默地想，這就是她的婚姻，一地雞毛。

女孩聽見顧西遠關心自己，剛剛臉上的擔憂一下子就變成了小小的雀躍。

“沒事的，顧總，孩子...現(xiàn)在怎么樣了。”他打電話的時候，自己就在旁邊正好聽到了。

顧西遠沒回答，只說讓她回去，外面冷。

林清月估計也覺得自己再呆在這里也是自討沒趣，便走了。

走廊再次恢復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搶救室的門終于打開。

姜雨沖到醫(yī)生面前，焦急地問，“醫(yī)生，我孩子怎么樣。”

醫(yī)生摘下口罩，“已經(jīng)脫離了危險，后面還需要密切觀察?！?/p>

她緊繃著的神經(jīng)這才松下來，如果落落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估計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后面半個月，姜雨專門請了假來陪床，而顧西遠除了手術當天來過，就一直沒出現(xiàn)了。落落也很乖，從來沒問過爸爸怎么沒來。

出院的那天，落落消瘦的臉上終于出現(xiàn)了笑容。

回到家，客廳的燈是開著的，但陳姨今天休息。

空氣中傳來一股她平時絕不會用的香水氣味和酒味，這香味很熟悉。

姜雨仔細回想了一下，應該是顧西遠那個小助理身上的味道。那天在醫(yī)院，林清月身上就是這個味道。

沙發(fā)上還躺著顧西遠的西裝外套，主臥的門虛掩著。

像是猜到了什么，她心里“咯噔”一下。

“媽媽，家里的味道好難聞。”落落皺著一張好看的小臉，他不過就是十多天沒有回家，怎么家里的味道都變了。

姜雨蹲下身子，摸了摸落落的頭，“乖，先回房間，媽媽去打掃，等下出來就不會有味道了?！?/p>

落落點點頭，背著小書包一溜煙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姜雨將東西放下，默默地走向主臥。

顧西遠確實醉了，斜躺在床上，襯衫凌亂。香味的主人也就是林清月正滿臉通紅地在解開他的領帶。

不知是姜雨進門的動靜不夠大引不起林清月的注意，還是對方有意忽略，竟沒發(fā)現(xiàn)姜雨斜倚在臥室門上看著這荒謬的一切。

老公的助理代自己行妻子之事，真是可笑。

想到這里，姜雨嘲諷的扯了扯嘴角，終究還是出聲了。

“林助理，辛苦了?！?/p>

對方霎時停止了解領帶的動作，慌亂的轉過頭來，看著姜雨，有些不知所措，“姜雨姐，顧總喝醉了，同事都有事，只能讓我送他回來了?！?/p>

末了，還別有意味的看了看她，補充一句，“不是您想象的那樣，您別誤會。”

別誤會。

還是生怕她沒有誤會。

姜雨淡淡一笑，仿佛毫不在意，“那謝謝你了。”

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林清月深深地看了一眼姜雨，“姜雨姐，既然您回來了，那顧總交給您了，我就先回去了。”

“你自便?！苯陚冗^身子，讓她出去，語氣里聽不出任何情緒。

林清月小心翼翼的出門，經(jīng)過姜雨的時候，姜雨又聞見那種香味，更濃了。

她皺起了眉頭，想說什么但最后卻沒開口。

等她走后，姜雨立刻打開了所有門窗，然后拿出了家里的空氣清新劑到處噴，就連顧西遠身上也沒有放過，想要將這個不速之客的味道完全去除。

終于這惱人的味道一點也沒有了，姜雨兀自舒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