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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被下人們擁護著站在暗處的沈歲柔紅唇扯起一抹無人能夠覺察得到的笑意。
她并非毒婦。
今日之事,也斷不能怪她心狠。
只是,人搬起的石頭多了,總會有砸在自己腳背的時候。
程氏倆腿一軟險些癱跪在地上......
嬤嬤婆子們攙扶著宛若被油烹火煎的她。
誰人不知平南侯世子乃平南侯家中嫡長子,平日里流連煙花柳巷不說,還未婚配家中已養(yǎng)了三房小妾。
京城第一紈绔,名不虛傳。
不省人事的沈?qū)氈橐虏槐误w的半躺在軟榻上,幾個下人連番去請了好幾次都叫不醒。
大理寺要拿人,作為當(dāng)事者,沈?qū)氈橐惨涣b押回去審訊。
可......
程氏淚眼婆娑的追在大理寺少卿裴育的身后,“裴大人,我家小女也是被這紈绔所牽連,我們內(nèi)宅婦人,斷不可能冒出殘害世子這等齷齪想法,更別提,寶珠她還尚且年幼,今日之事大人一定細(xì)細(xì)斟酌,還我家小女一個公道??!”
事已至此,鬧得沸沸揚揚。
程氏除了幫女兒洗清嫌疑,將一切罪責(zé)推向平南侯府之外,再無他法。
謀害世子,那可是死罪!
什么女子名節(jié),在這一刻都不重要了。
所有人的關(guān)注點都在沈?qū)氈榕c那死去的短命鬼世子身上。
唯有沈歲柔的眸光越過層層人群,視線定格落在了裴育方向。
人前腳剛死,大理寺的人就像是手拿生死簿前來勾魂索名的無常般,第一時間抵達(dá)此地。
太過反常。
沈歲柔垂下微卷的長睫,靜靜地沉思著。
只因為前世并未發(fā)生過雷同的情節(jié),無從參考。
“除卻沈夫人及今夜在此處當(dāng)值的丫鬟婆子外,閑雜人等一律退下,大理寺查案,不得造次!”
伴隨著裴育的話音落下。
方才還在此處扎堆湊熱鬧的紛紛散去。
一個個的,都生怕惹火上身。
程氏的關(guān)注點再難落在沈歲柔的身上,如今的她,一個腦袋兩個大,能否幫女兒明哲保身都難說,更別提要去作妖害人了。
沈歲柔回眸意味深長地朝著沈?qū)氈榈能涢椒较驋吡艘谎邸?/p>
花一樣的年紀(jì)慘遭此事,以后還如何自處呢?
她被銀杏攙扶著,漫步徑直回到自己的臥房。
路上,銀杏還在興高采烈滔滔不絕的說著,“瞧夫人那模樣,見到二小姐出事后嚇得臉色發(fā)白,這就叫做報應(yīng)!她活該!”
沈歲柔警覺的連忙遞了個眼神給銀杏,無奈嘆息一聲,“是我平日待你太過嬌縱,讓你行事越發(fā)大膽,什么話該說,什么不該說,你可知?”
銀杏連忙微微俯身行禮告罪,“奴婢錯了,奴婢日后定是管得住自己的嘴?!?/p>
“當(dāng)心墻外有耳,一步錯,步步錯,關(guān)乎你我二人性命,所以務(wù)必要從即日起處處小心謹(jǐn)慎,不得出了紕漏?!?/p>
沈歲柔那張美艷靜謐的臉上掠過一抹緊張,私下里,她一只手隱隱攥成了拳。
貍貓換太子,假戲真做,這可是程氏他們一慣愛用的戲碼。
倘若她是程氏,當(dāng)下最缺的便是一個——
替死鬼!
一旁的銀杏打開門,嘆息一聲,又在小聲嘟囔著,“奴婢就說吧,因果若空,乾坤必有私,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而已!”
這話,不禁將沈歲柔的心狠狠一創(chuàng)。
所以這便是老天給她重生一次的緣由嗎?
重活一世,她絕不會重蹈覆轍!
“我乏了,你也早點歇著吧,晚上睡覺機靈著點。”
沈歲柔吩咐了銀杏一聲。
哪曾想,機靈的小丫鬟壓根沒有打算要離開的意思,“小姐,我晚上就在門外守著,有什么事您喚奴婢一聲就好了。”
就在她拖著疲倦不堪的身軀一步步徑直朝著軟榻方向走去——
驀地一道冰冷陰森的觸感襲來。
尚未等沈歲柔覺察,一把短匕已經(jīng)抵觸在她那纖細(xì)白皙的脖頸處。
她站定在原地,緊緊地屏住呼吸。
眸光濺落在那短匕獨特的祥云紋路上,在匕首另一端,還鑲嵌著幾顆綠松石作為點綴。
若她沒有猜錯的話......
這把匕首的主人應(yīng)該是他!
蕭庭淵!
貼身之物,他斷不會隨便送人,
再加之那只骨節(jié)分明,粗糲且有力的大手,在捏著她脖子的那一刻,死去的記憶又一次浮現(xiàn)她的腦海中。
前世,她和蕭庭淵吵架,他也曾這般待她。
“什么人,你好大的膽子!”
沈歲柔壓低了聲線,明知故問般的對身后男子詢問道。
她的鼻腔縈繞著淡淡血腥味兒。
來人輕蔑一聲嗤笑,“送你去上路的。”
他清冷富有磁性的嗓音透著虛感,話落又接連咳嗽好幾聲。
沈歲柔敏銳的捕捉到了這一點,她若是沒猜錯,蕭庭淵受傷了!
"等等!"
她能夠清晰感受到冰涼的匕首劃破肌膚帶來的酥麻酸癢,接著有什么東西順著她的衣襟流了下來。
空氣中都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
千鈞一發(fā)之際,她使出渾身解數(shù)一把攥著男人的手臂,“你殺我,你也走不了,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你我無冤無仇,我且讓你在此安逸躲上一時片刻便是,我乃相府嫡女,倘若我死了,你豈不是更為麻煩?”
這女人,何時變得這般伶俐?
站定在她身后的蕭庭淵微微瞇起一雙危險的眼眸,“殺了你,毀尸滅跡,別人從何查起?”
他懷中人兒死死地抱著他的手臂,著急說道,“三皇子,你當(dāng)真以為殺了我,你就可以安然無恙的離開這里嗎?”
情急之下,沈歲柔也不得不曝出他的身份。
眼下沒有任何事比她活命更重要!
重活一世的她,比任何人都還要惜命!
蕭庭淵捏著匕首的那只手僵滯,他眸光中掠過一抹不可思議!
今夜的他身著一襲夜行服,甚至孤身一人,又是蒙面。
沈歲柔又是從何覺察端倪?
見他緘默寡言,沈歲柔驀然回眸,她動作迅速的從那匕首下抽身。
只是,動作幅度太猛,以至她踉蹌往前一步,險些撲倒在男人的懷里!
二人之間的距離僅在咫尺。
如墨般的夜色籠罩下,一雙幽冷陰騭的深眸眨也不眨的注視著她。
那一剎,沈歲柔身子一僵,現(xiàn)實與她記憶中模糊的碎片拼接重疊......
忽的,門外火光沖天,一道男聲響起。
“傳大人口諭,沈家女眷一律不得在寺滯留,速速動身去往大理寺接受今夜命案調(diào)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