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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1977年高考報考原則是“自愿報考,統(tǒng)一考試,擇優(yōu)錄取”。招生對象有工人農(nóng)民、上山下鄉(xiāng)和回鄉(xiāng)知識青年、復員軍人、干部和應屆高中畢業(yè)生。
但也有一些特殊規(guī)定,報考年齡在1977年9月1日之前出生不超過20周歲,特殊情況可放寬到30周歲。
在一片歡聲笑語中,江岸村滿足報考條件的青年人,無論是城里來的知識分子,亦或者江岸村的中學生,都牟足力氣的備考。
陳渺然白天掙工分,晚上挑燈夜讀,她遇見不明白的數(shù)學題,便老老實實的寫在草稿紙上,等做農(nóng)活經(jīng)過小學時,便跑到小學辦公室,讓陳父答疑解惑。
陳遠然和趙蕓也在家里準備高考,趙蕓年齡已過20周歲,本不滿足報考條件,但她父親是革命烈士,經(jīng)過村長和鎮(zhèn)長的層層情況說明,趙蕓順利報上了名。
趙蕓讀小學和中學時,學習成績就不算優(yōu)異,她又比陳家兄妹倆先畢業(yè)兩年,夙興夜寐一個月,沒有跟上兩人的復習進度,趙蕓逐漸打了退堂鼓。
但陳家強硬要求,既然是一家人,那就必須整整齊齊的參加高考。
在陳奶奶、陳父、陳母的鼓勵和輔導下,趙蕓不再抗拒復習功課,甚至能慢慢寫完一張卷子了。
為了讓孫女認真?zhèn)淇?,陳奶奶讓陳父跑去趙家商量,先讓陳渺然待在家里復習,由幺爺幫忙去掙工分。
但趙母死活不答應,說她一個婦道人家孤零零的待在屋里,實在是太孤獨了,而且她活了幾十歲,都沒見過媳婦回娘家備考的事情。
陳渺然本來收拾好了復習資料,準備跟著父親回家,聽完趙母的一番話后,她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把陳父勸回了家。
1977年高考是新中國歷史上唯一一次冬季高考,由于時間緊迫、條件有限,報名考生眾多、考點布置充分利用了現(xiàn)有的學校教室等場所。
因此,江岸村小學被用作考場,陳父和陳母作為教育工作者,也被選為監(jiān)考老師,調(diào)往其他學校監(jiān)考。
12月8日,考試前兩天,趙蕓回趙家拿戶口簿,趙母翻箱倒柜,從衣柜最深處翻出戶口簿,十分珍重地放在趙蕓手上,問道:“大女兒,你眼睛下面咋那么黑,就跟被醬油染色一樣?!?/p>
趙蕓帶著濃厚的疲倦,沒好氣道:“白天學數(shù)學,晚上學語文和史地,要是學不會,陳遠然就不熄煤油燈?!?/p>
“呦,我大女兒嫁得好,女婿這么關(guān)心你?!?/p>
趙母本在回憶女婿的溫和貼心,神不知鬼不覺的,她腦海里浮現(xiàn)出兒媳婦的爭強好勝,嫌棄道:“同樣是龍鳳胎,怎么陳遠然文質(zhì)彬彬,陳渺然絲毫沒有教養(yǎng),我前天站在壩子里唱山歌,才唱了個把小時,我那個了不得的兒媳婦,就罵我是鐘馗?!?/p>
趙蕓趕緊“噓”道:“娘,小點聲,你和小渺生活了那么久,早該磨合好了?!?/p>
“磨合屁,趙迢娶她,絕對是來克我的?!壁w母想起前不久陳父來家里的事情,沾沾自喜道:“你公公前不久來家里,讓我放她回娘家復習,她從小到大,就被陳家人寵得無法無天,她要是回了陳家,你公公和婆婆肯定不會把眼光放在你身上,幫著你復習備考?!?/p>
“大女兒,你娘雖然沒讀過書,但也曉得讀書很重要。當年趙迢去參軍,若不是他有中學學歷,肯定也吃不上國家飯?!?/p>
突然,趙母把目光投向趙蕓肚子上,稀奇道:“你和女婿都結(jié)婚一年多了,怎么肚子里還沒動靜?”
“娘,阿遠說我們現(xiàn)在年齡還小,不著急要?!?/p>
趙母生孩子生的早,反駁道:“說啥子鬼話,我十九歲都生下了你和趙迢。你都二十一歲了,女人早點生孩子,有利于身體恢復。”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壓低嗓音道:“大女兒,你老實說,你和女婿的夫妻生活怎么樣?”
趙蕓有種心事被說中的羞恥感,丈夫謹記結(jié)婚那一天的話,夜晚從不進她的房間,也沒有正常夫妻該有的親昵。
長達一年多的委屈,在高考壓力的壓迫下,趙蕓忍不住說出口,“娘,我和他......都是分開睡的?!?/p>
“啥子??!”
趙母怒氣沖沖,憤道:“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都是讀書人,陳家肯定拿親事當擋箭牌,避免被城里來的讀書人拉去教育?!?/p>
“你和陳遠然都沒領證,如果他考上了大學,不要糟糠妻怎么辦?”
“娘,阿遠不是這樣的人?!壁w蕓趕緊替人找補道:“我和阿遠朝夕相處,我了解他的品行,他不是那種有了好前程,就始亂終棄的人?!?/p>
隨即趙蕓說出了自己的擔憂:“娘,倒是小渺,她向來對二弟指氣頤使,萬一她今年考上了大學,在大學遇見其他青年,會不會......”
“她敢!她有啥子資格提離婚!”趙母的嗓門越來越大,恨不得現(xiàn)在沖進陳渺然的房間,把她的復習書全部撕碎。
趙蕓趕緊拉下趙母憤怒的腳步,“娘,你別激動,你先聽我說?!?/p>
趙母害怕打草驚蛇,趕緊重新坐在女兒旁邊,趙蕓悄悄嘀咕道:“娘,小渺是我們中間讀書最厲害的人,無論她今年參加高考,還是明年參加高考,她都考得上?!?/p>
“不如,我們等著明年二弟休假回家,如果她和二弟相親相愛,誠心誠意過日子,明年就讓她去高考,你看怎么樣?”
趙母聽完這番話,臉色逐漸凝重,仿佛真在思考這件事的可行性,慢慢的,她的眼底深處閃爍著認同。
趙蕓拿著戶口簿出門時,恰好和出門掙工分的陳渺然迎面相見,陳渺然開心道:“蕓姐,你回來拿戶口簿啊?”
“是啊,我回來拿證件,幸好二弟在部隊?!壁w蕓掩蓋下慶幸的小心思,假意問道:“小渺,你的戶口簿證明文件到手沒?”
由于陳渺然和陳遠然是龍鳳胎,兩人同時高考,但戶口簿只有一本,上報給上級機關(guān)后,村里給陳渺然辦了身份文件。
“村長喊我明天去拿?!眱扇嗽趬巫永锪牧艘粫?,陳渺然揮手道:“蕓姐,希望陳家和趙家祖墳都冒青煙,讓我們仨都考上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