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天識哈哈笑道：“見識有限，不識不識，果真不識?！薄?/p>

婦人嘆道：“我對這詩歌其實也不甚熟悉，只是上崖前幾日，正好翻閱得如此文章，不想?yún)s在那里派上了用場。那人聽我在后面清唱，竟然沒有半分驚愕，待全部唱完，嘆息一聲，道：‘可惜，可惜，你語氣之中，皆是挑釁好勝之意，倒將作者原本蒼涼之態(tài)悉數(shù)湮沒。便似一壺上好的美酒，不知怎么倒入了醋缸之中，那缸子偏偏沒有洗干凈，醋味十足，結(jié)果將好酒也染成了陳年老醋?！彼f及至此，自己也不覺撲哧一笑，道：“你們聽聽，我這大好的女兒，在他口中，卻變成了一個酸不溜丟的醋壇子?！标愄熳R與羅琴忍俊不得，相顧大笑。婦人莞爾道：“我當(dāng)時聽聞，幾乎沒有氣昏了過去，再也按捺不得，便大步走將入洞，站在他的背後，喝道：‘你那琴聲頗多得意之音，不也損沒了原汁風(fēng)味么？說別人說得開心，奈何自己也是偏頗有加，不能盡諳作者心境。’他哈哈大笑，道：‘你是誰？是嵩山門下的女弟子嗎？’我哼道：‘是又怎樣，不是有怎樣？’他道：‘若非嵩山門人，方才與我應(yīng)和唱詩，雖然不能盡得其妙，想必也算得一介好女子，或能與我匹配，堪為上龍下鳳；若是嵩山之徒，那可是糟糕之極，便是唱詩，也是東施效顰，裝模作樣，其實正是姿色平庸、半才缺學(xué)的黃毛丫頭而已?！衣犃T更是惱怒，他這一句之中，竟然沒有半分好話了?！绷_琴點頭道：“正是如此，便是世間的好女子，難不成就非得嫁他么？就算是勉強下嫁，作了他的老婆，也該相敬如賓才是，為什么又要‘上龍下鳳’，堪堪斷出尊卑懸殊呢？”婦人笑道：“我當(dāng)時也是這麼以為，但最是想不通后面一句。他似乎窺破得我的心思，不及我反駁，又道：‘在內(nèi)壁之上的劍法，乃是你們上幾代良華子所刻，你們?yōu)楹尾粚W(xué)？’我聽他提及‘良華子’三字，頓時想起昔日哥哥與我說過，這良華子乃是上幾代弟子之中，最為胡鬧與無能之輩，好酒貪色，游戲紅塵。他看得其余有了出息的師兄師弟，紛紛在白木崖壁刻下劍招，也想在上面留下痕跡，但不被師父許可，心中不甘，于是跑到拐角的一處山洞，在那隱蔽之所鐫刻劍招。祖師見洞偏僻，料想無人過去瞻仰，也就隨了他，不作計較。以后各代，也有好奇之人過去觀望，回來以后哈哈大笑，道這位良華子前輩果真是游手好閑之人，洞內(nèi)壁上的劍法，亂七八糟，全然不得章法，至此再也無人進去觀賞，幾乎將其悉數(shù)忘沒。于是我理直氣壯地說道：‘他的劍法稀奇古怪，根本不能克敵制勝，便是好玩使來，也并無好看，學(xué)來何用？’那人拍掌笑道：‘說你無知，果然無知得緊。你們學(xué)劍，只是學(xué)得劍招，不能通曉劍意。那劍招舞弄得再是如火純青，也不過只得三分精髓而已，另外七分，其實俱在劍意之中也?！椅鋵W(xué)見識委實淺薄，聽他如此說道，不知是真是假，一時不能辯駁。他見我啞口無言，又道：‘我也到嵩山派窺探了一番，聽里面弟子說道什么饒師兄妹妹乃絕世美人，也不知誰能殷勤伺候、討得歡心，最終抱得美人歸云云，想必就是說你了？哼哼！女子顏色再是紅潤嬌美，若無內(nèi)涵，不過是一具紅粉皮囊罷了，盡欲之后，再無用處；要是德才雙馨，就似陳年美酒，春秋過去，容顏消逝，那也是愈品愈美、愈品愈香，成了老太婆，也是寶貝?！毅等灰徽?，這番話以前聞所未聞，此番聽他說來，果真有得幾分道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