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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見自己的好事會泡湯,范秋聲急了:“你這位女同志,怎么這么死板。再說了,即使有結(jié)婚證,你也沒法確認(rèn)我們是夫妻啊?!?/p>
這樣的事,服務(wù)員肯定見得多了。她聽了,也不惱,說:“確實,結(jié)婚證上沒照片,你帶別的女人來住,我也沒法知道。那我提夫妻之間的問題,怎可以吧?”
提夫妻之間的問?
范秋生怔了一下,不敢回答。
服務(wù)員冷笑一聲:“我就知道,你是只偷腥的狗。”
這娘們,罵我是狗!
范秋生壯了壯膽子,說:“我和她成親才三個月,誰知道你提什么問?!?/p>
幾個吃飯的,閑著沒事,一邊吃,一邊看著熱鬧,不時發(fā)出幾聲笑。
王夢蘭坐在一旁,早就如坐針氈。見范秋生還在胡扯,她過去,扯著他的衣服,就往外走。
“夢蘭,這么晚了,我們?nèi)ツ陌。俊?/p>
“橋洞。”
“橋洞蚊子多,睡不了?!?/p>
“走,走?!?/p>
為了不暴露自己是外地人,王夢蘭基本不說話,只用肢體動作。如果硬要講話,就用一個字,或者用詞語。
“兩位同志,兩位同志——”服務(wù)員突然叫住范秋生夫婦,“看樣子,你倆是夫妻,可以住單間,一樓的單間,兩個人一晚一塊二;二樓的單間,兩個人一晚一塊六?!?/p>
最便宜的也要一塊二,可以買十個大個雞蛋,太貴了!
王夢蘭舍不得這個錢,拉著范秋生,還是往外走。
“媳婦,媳婦,橋洞有流浪漢,不安全?!?/p>
聽到這話,王夢蘭還是有些擔(dān)心,不由停住腳步。
范秋生趁機拉她到服務(wù)臺,說:“同志,來一間一樓的?!?/p>
服務(wù)員拿出登記簿,查了一下,說:“104房間,澡堂在一樓東?!闭f完,她給了范秋生兩張洗澡的票和一片鑰匙。
范秋生拿著鑰匙,打開房門。
房間里有股泥土味,還夾雜著一股異味,怪難聞的。
范秋生摸索著,扯亮電燈。電燈度數(shù)應(yīng)該沒超過10°,光線很暗。
房間地面沒硬化,鋪著草席子。床鋪是雙人的,撐著像小屋子一樣的麻制蚊帳,里面鋪著竹涼席,有兩塊毛巾,兩把蒲扇。
王夢蘭一邊查看,一邊埋怨范秋生浪費錢。
條件確實差,但總比露宿街頭好。
范秋生安慰幾句,拿起兩塊毛巾,招呼王夢蘭,一塊去公共澡堂洗澡。
“等下?!蓖鯄籼m一把扯住他,悄聲說,“兩人都去洗澡,東西沒人看,要是有小偷,咋辦?”
旅社房間的鎖是掛鎖,厲害的小偷,用鐵絲一插鎖孔,就可以弄開,東西根本不安全。范秋生覺得夢蘭的提醒有道理,便要夢蘭先去洗,他留守房間。
王夢蘭嗯了一聲,拿了毛巾,拉開房門,朝澡堂方向走去。
過道里亮著昏暗的燈光,靜悄悄的,沒有人影。莫名地,王夢蘭有些害怕,急忙往回趕。她敲開門,說:“秋哥,外面黑魆魆的,我怕,陪我去澡堂?!?/p>
“好嘞,好嘞——”
范秋生暗喜,把裝錢的布袋子揣進自己口袋,然后拿著毛巾,屁顛屁顛地跟著王夢蘭,前往澡堂。
所謂澡堂,就是兩間獨立的房間,一間是男澡堂,一間是女澡堂。地面鋪著一層夾竹板,下面是空的,便于出水。旁邊放著一個澡盆,坐,或者自己舀水洗。
兩人拿著澡票,去旁邊的開水房,各自領(lǐng)了一提壺?zé)崴?。因為初秋,氣溫還高,范秋生不用熱水,要王夢蘭都提了去。
王夢蘭進女澡堂,看了一眼,說:“秋哥,里面沒人,幫我拎進去?!?/p>
范秋生看了下周圍,確定沒人來洗澡,把兩壺?zé)崴噙M去女澡堂,然后興奮地關(guān)上門,并插上插銷。
王夢蘭愣了一下,說:“你干啥?”
范秋生一邊脫衣服,一邊說:“洗澡啊?!?/p>
“不行不行,這是女澡堂。”王夢蘭趕緊推他。
“怎么不行啊,我們是夫妻。”范秋生滿不在乎,繼續(xù)脫衣服。
王夢蘭不再推范秋生,而是走到浴室門前,取下插銷,一把拉開門:“秋哥,你去男澡堂洗?!?/p>
范秋生無奈,只得怏怏不樂地出了女澡堂?;氐侥性杼茫麕紫聸_洗完,然后在澡堂外面等。
王夢蘭洗得很慢,不知過了多久,浴室里才沒了沖水聲。終于,她洗完澡,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fā)出來。
回到房間,王夢蘭一邊用毛巾弄濕頭發(fā),一邊說:“秋哥,等有錢了,像旅社一樣,建一個可以單獨洗澡的地方。”
范家老屋,洗澡的地方就在偏房,平時要作臥室用。如果大姐二姐她們回了,四弟也在家,洗澡就得提前告訴她們,要不然突然之間會有人闖進來,很尷尬。
“肯定的,肯定的,到時候還買一個吹風(fēng)機?!?/p>
“吹風(fēng)機?干什么用的?”
“吹頭發(fā)用的啊,洗完頭發(fā),用那玩意一吹,半分鐘就吹干了?!?/p>
“秋哥,等有錢了,先買吹風(fēng)機?!?/p>
范秋生嗯了一聲,恨不得現(xiàn)在就有一個吹風(fēng)機,幾下吹干夢蘭的頭發(fā)??墒?,他沒有,只能等夢蘭慢慢地擦干濕頭發(fā)。
終于,王夢蘭不弄頭發(fā)了。
扯滅電燈,兩人躺下,正要睡覺,外面?zhèn)鱽砬瞄T聲:“104的房客,快開門——”
范秋生窩著火,扯亮電燈,光著膀子,取下插銷,拉開門。
外面,站著那個女服務(wù)員,她的身后還有三個穿藏藍(lán)色制服的公安。
怎么又有公安?又是來抓我的?范秋生一陣緊張。
女服務(wù)員似乎怕?lián)?zé),主動解釋說:“公安同志,他、他倆是今晚住進來的,說是夫妻,但沒、沒帶結(jié)婚證?!?/p>
為首的公安交王立明,是寧??h公安局刑偵股副股長,他打量了一下范秋生夫婦,說:“你們是哪里人?”
“我、我是本縣的,芙蓉生產(chǎn)隊,我老婆老婆是、是貴州的?!币粏栠@個問題,范秋生就更緊張,話也結(jié)巴起來。
寧??h距離貴州上千里,在當(dāng)時的交通條件下,男女雙方要成為夫妻,是很困難的,甚至是不可能的。
果然,這個回答引起了王立明的警覺。他盯著王夢蘭,說:“你和他是夫妻?”
“是的?!?/p>
“怎么證明?”
真是來抓秋哥的!
我們沒結(jié)婚證,怎么證明我和秋哥是夫妻???王夢蘭急得不行,臉漲得通紅,眼里汪著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