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困擾了沈韞濃很多年，她一直沒有問過。

怕問出來，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母女兩人不好收場。

顧曦薇卻詫異看她：“你是我女兒啊，怎么能不帶你？”

這個幾乎是沒有任何思考，直接脫口而出的答案，反而讓沈韞濃愣了一下。

顧曦薇并不無私，甚至是個很喜歡挾恩圖報的人。但從來沒有把對她的不棄養(yǎng)當(dāng)成恩情。

丈夫死了，被趕出來時把女兒帶走，對顧曦薇來說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

這個痛快得沒有一絲糾結(jié)的答案，讓沈韞濃堅硬的心突然有了裂痕，涌入一絲暖意。

多日來因為不能去讀研積攢的怨氣，突然弱了一些。

沈韞濃看了顧曦薇一眼，怎么也說不出煽情的話。

“那我們?nèi)ベI個愛馬仕吧?！彼f。

“真的嗎？”顧曦薇眼中閃過期待，隨即又有些擔(dān)憂，“有點太貴吧，你爸爸估計要嫌我大手大腳?！?/p>

沈韞濃：“你刷他十萬，差的部分我給你補?！?/p>

她剛遭了宋悠悠羞辱，用宋悠悠的錢來哄她開心，似乎也合理。

顧曦薇一聽，頓時雙眼放光，馬上把剛才的不愉快拋到了腦后去。

“寶寶最孝順了！”她像個少女一般舉著雙手歡呼。

之后，湊過來親沈韞濃的臉。

顧曦薇甚至沒有問沈韞濃哪里來的這么多錢。

她們最終選了個鱷魚皮minikelly，二十萬。

因為需要配貨，沈韞濃便又看了一款打火機。

純銅包金的材質(zhì)，上面是經(jīng)典的佩斯利紋路，拿在手里，像一塊小小的金磚，很壓手。

她想著可以找機會送給樓鳳棲。

兩樣?xùn)|西，沈韞濃一并買了，讓柜姐拿去開票。

顧曦薇喜滋滋拎著她的kelly，對沈韞濃甜甜道：“寶寶，打火機是要買給爸爸嗎？就知道我寶最貼心了。送給爸爸，他一定特別高興。”

心里剛積攢的那點暖意散盡，沈韞濃似笑非笑地看著顧曦薇：“沈英耀也配？”

“寶寶，你性子不要這么倔嘛，爸爸也是為你好......”

沈韞濃的神色陡然變冷：“媽，你再說一句，那十萬塊我就不給了。”

顧曦薇見沈韞濃真的惱了，趕緊把包抱緊。

“哪有送人禮物收回的！”她嬌滴滴說。

此時，旁邊有人交談，沈韞濃轉(zhuǎn)頭，才看到不知道什么時候進(jìn)來的周彥和樓錚。

“真巧啊，沈小姐。”周彥眨了下眼睛，先開口。

“......周少，樓總，你們也來逛商場啊?！鄙蝽y濃硬著頭皮打招呼。

不知為什么，被樓錚看到顧曦薇，沈韞濃只想逃。

顧曦薇一見這兩個年輕男人長得不俗，穿著打扮更是貴氣，眼睛都亮了一下。

特別是聽沈韞濃叫右邊更高的這個男人樓總。

她下意識掛上標(biāo)志性微笑，往前站了一步。

沈韞濃心中警覺，忙拉了顧曦薇，對兩人道：“我們買完了，正要走?！?/p>

顧曦薇不動：“票還沒有開?！?/p>

又說，“寶寶，這是你朋友，不介紹一下嗎？”

她叫沈韞濃寶寶，這個稱呼成功讓樓錚抬了下眉尾，看沈韞濃的眼神有戲謔的意思。

沈韞濃假裝沒看到。

在顧曦薇的催促下，不得不開口：“這位是我老板，樓小爺。這位是周少?！?/p>

又對兩人介紹顧曦薇：“這是家母?！?/p>

周彥和樓錚秒變乖寶寶，同時掛上笑臉：“阿姨好?！?/p>

沈韞濃皺眉，倒也不用這么客氣。

顧曦薇卻笑得一臉?gòu)汕危骸澳銈兒?。我家寶寶的朋友都好帥啊。?/p>

沈韞濃不得不推了顧曦薇一下，小聲提醒：“媽，不是朋友。是老板。”

“哎呀，有什么區(qū)別?！鳖欔剞备绢櫜簧侠砩蝽y濃，跟樓錚和周彥又聊了好一會兒，說了很多話。

她甚至像一個關(guān)心女兒的好母親，讓樓錚對沈韞濃多照顧一些。

“那是自然?！睒清P道。

他對顧曦薇臉上沒有不耐煩，客氣又尊敬。

真的很會裝。沈韞濃想。

雖然知道有這樣的心思是不對的，可顧曦薇的俗氣和她自己上不了臺面的出身在樓錚面前暴露無遺，沈韞濃覺得難堪。

她站在那里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票終于開好了。

沈韞濃接過，在心里松口氣，趕忙拉了顧曦薇，對兩人點點頭：“那我們先走了。”

稱得上落荒而逃。

但顧曦薇意猶未盡，一邊走還一邊轉(zhuǎn)頭對兩人揮手。

一直到了專柜外面，沈韞濃臉上還在發(fā)燙。

剛才顧曦薇的行為像一面鏡子，照到了她最不堪的模樣。

樓錚看她努力討好樓鳳棲，應(yīng)該和她看自己媽媽對他們示好是差不多的吧。

之后她一直沒說話。

臨出商場旋轉(zhuǎn)門時，顧曦薇大概也察覺出了她的不對勁，嗔怪道：“你以為媽媽是自己想認(rèn)識他們嗎？還不是為了你！

媽媽雖然有魅力，可到底是有夫之婦。你不是喜歡樓鳳棲嗎，怎么不知道把握機會？”

沈韞濃語氣很沉：“媽，他不是樓鳳棲，是樓錚。”

“原來他就是樓錚??！”顧曦薇大驚小怪，“沒想到樓錚這么年輕，還這么帥。寶寶，不是媽媽說你，媽媽出身這么低，都能次次高嫁，你追求樓鳳棲做什么，追樓錚就好了呀！”

沈韞濃：“......”

顧曦薇喋喋不休：“早知道今天會看見他，媽媽就親自給你化妝了。你看看你今天素面朝天的，像什么樣子?！?/p>

“媽?！鄙蝽y濃打斷她，深呼吸，盡可能壓住脾氣?！安灰驑清P的主意，他不是我們?nèi)堑闷鸬娜??！?/p>

她說這話時，身邊人來人往，并沒有注意到有人錄音。

周彥把自己的耳機塞進(jìn)樓錚耳內(nèi)。

一字一句，溫柔又篤定，是沈韞濃對顧曦薇的忠告。

周彥評價：“沈韞濃比她媽聰明，她媽媽是個......笨蛋美人兒?！?/p>

樓錚神色不動：“無聊?！?/p>

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

之后，沈韞濃一直等一個機會送樓鳳棲打火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