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儒被問得啞口無言，臉色漲紅，兀自強辯。

“強敵環(huán)伺，正因陛下失德，若陛下......”

“住口！”

劉徹厲聲呵斥，“迂腐之見，禍國殃民，你等腐儒懂什么？”

“若無大司馬大將軍衛(wèi)青和驃騎將軍霍去病三戰(zhàn)漠北，此刻北方五郡的百姓還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此前，他們飽受匈奴的劫掠，怎么不見你們這些儒生上戰(zhàn)場為國殺敵？”

“他們受苦受難的時候，怎么不見你們捐錢捐物相資？”

“朕打下了北方五郡，打通了河西走廊，打出了漢家的天威，此刻卻被你等說成是窮兵黷武，嚴苛峻法！”

“你們可知，若沒有朕的窮兵黷武和苛政嚴法，匈奴兵鋒所指，便是這長安城，也不得安寧？”

“你等，還有在這勸諫的機會？怕是早已收拾財務(wù)，帶著家眷遠遁了吧？??？”

劉徹一口氣說了很多，他想起了許辰昨日跟劉據(jù)說的那些話，將其稍作改動，便直接說了出來。

這一番反駁，當(dāng)真是讓他無比暢快！

而此時，那老儒被當(dāng)眾呵斥，本想反駁，但卻不知如何反駁，只覺顏面盡失，一股悲憤之氣直沖頭頂。

“陛下不納忠言，臣唯有以死明志！望陛下......能幡然醒悟！”

他猛地轉(zhuǎn)過身，朝著殿中的銅柱便要撞去！

他這是要效仿古之忠臣，尸諫君王，以求名留青史！

“攔住他！”

霍光眼疾手快，立刻喝道。

旁邊的侍衛(wèi)反應(yīng)也是極快，瞬間上前，死死架住了那老儒。

老儒奮力掙扎，口中兀自喊著。

“放開我！讓我死！老朽要以死諫言......”

劉徹看著他狀若瘋狂的樣子，非但沒有絲毫動容，反而眼中閃過一絲戲謔和厭惡。

想死？

死了，倒讓你成了忠烈，讓朕背上逼死忠臣的罵名？

想得美！

朕偏不讓你死！

劉徹緩緩站起身，踱步到那老儒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聲音冰冷刺骨：

“想死？可以。”

“但，在你死之前，朕會先治你一個‘咆哮朝堂，御前失儀’之罪！”

“然后，朕會下令，查抄你家！你的家人，你的族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流放三千里，去那蠻荒之地，與瘴癘為伍！”

“朕還要下令，銷毀你所有的著作文章，讓你的名字，徹底消失在史書之中！”

“你不是想名留青史嗎？朕偏要讓你遺臭萬年！不，連遺臭萬年的機會都不給你！”

“現(xiàn)在，你還想死嗎？”

每一個字，都如同冰錐，狠狠扎進老儒的心里。

他臉上的悲憤瞬間凝固，轉(zhuǎn)而被無邊的恐懼所取代。

他可以不怕死，但他不能不怕家人受牽連，不能不怕自己一身清名毀于一旦，甚至連名字都無法留下！

這比殺了他，還要殘忍！

老儒渾身癱軟下來，被侍衛(wèi)架著，如同爛泥一般，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劉徹轉(zhuǎn)過身，目光如電，掃過其他幾名噤若寒蟬的儒生官員。

“還有誰，想學(xué)他‘以死明志’的？”

無人敢應(yīng)。

方才還義憤填膺的幾名儒生，此刻都低下了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陛下的手段，太狠了！

“哼！”

“那就滾回去！”

劉徹重重冷哼一聲，回到御座坐下。

他看著那些儒生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那股被許辰戳破心事、又被這些儒生聒噪不休而引發(fā)的郁氣，終于狠狠地出了一口！

痛快！

真是痛快！

他好久都沒這么痛快過了！

“那小子，果然有些東西......”

劉徹嘴角揚起了一絲弧度，不由又想起了許辰。

但就在他準備宣布退朝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鐘聲。

這是八百里急報！

劉徹眉頭一皺，殿內(nèi)的文武百官也是面色一沉，紛紛看向殿外。

很快，一行侍衛(wèi)從殿外匆匆走來，臉色焦急，他們正是負責(zé)傳遞邊疆軍務(wù)的官員。

為首一人走到殿中，當(dāng)即跪倒在劉徹面前。

“陛下，朔方郡、代郡急報！”

說著，他雙手呈上一份軍報。

蘇文在一旁將奏報取來，呈遞給劉徹。

劉徹展開軍報，迅速瀏覽了一遍，臉色愈發(fā)陰沉。

“好！好得很！”

劉徹猛地將手中的軍報擲在地上，聲音如同臘月的寒風(fēng)，再度看向剛才那些儒生。

“你們不是說要行仁政，要與民休息嗎？”

“看看！都給朕看看！”

“朔方、代郡軍報！沉寂了二十多年的匈奴，又不安分了！”

“近期，匈奴各部頻頻集結(jié)，已經(jīng)開始襲擾我大漢邊境！燒殺搶掠！”

“甚至，已經(jīng)有數(shù)個村落被屠戮！百姓流離失所，慘不忍睹！”

“軍報上說，匈奴此次集結(jié)規(guī)?？涨埃[隱已有大舉南侵之象！”

劉徹站起身，目光如炬，再次逼視那些儒生：

“現(xiàn)在，你們告訴朕！”

“面對這些即將南下的匈奴鐵蹄，朕是該繼續(xù)跟他們講‘仁義道德’，還是該拿起刀槍，去保衛(wèi)我大漢的子民？”

“你們所謂的‘仁政’，能讓匈奴放下屠刀嗎？”

“你們所謂的‘輕徭薄賦’，能變出抵御外侮的強大軍隊嗎？”

“若邊境不寧，百姓時刻面臨著被屠戮的危險，談何與民休息？談何安居樂業(yè)？”

這一番話，擲地有聲，帶著赫赫軍威和不容置疑的帝王霸氣，狠狠地砸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尤其是那幾名儒生官員，更是面如土色，冷汗涔涔。

匈奴南侵的陰影，瞬間壓倒了他們所有的仁政理想。

面對劉徹的質(zhì)問，他們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面對這血淋淋的現(xiàn)實，他們平日里引以為傲的圣賢之言，此刻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哼！指望你們，能有什么結(jié)果？”

劉徹冷哼一聲，隨后開始布置了起來。

“劉屈氂、李廣利、霍光、金日磾、上官桀，你們幾人這幾日就北方戰(zhàn)事，拿定一個方案，最遲三天內(nèi)遞交給朕?！?/p>

“是！”

劉屈氂李廣利等人趕緊答應(yīng)下來，不敢有絲毫怠慢。

而劉徹說完，也讓蘇文宣布退朝，自己拂袖而去，離開了宣室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