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夜回府的時候已是深夜。

“素素，聽下人說你今天去衙署了，怎么沒見你？”

我輕咳了兩聲。

“本是準(zhǔn)備去的，但途中下起了小雨就先回府了?！?/p>

他眼中還是有些不明意味的審視，我拼命壓抑住自己想要質(zhì)問他的沖動。

元哥兒現(xiàn)在還在宋府，我不敢賭。

他伸出手過來摸了摸.我的額頭。

“怎么這么燙？”

那一瞬間我有些僵硬，但還是沒有躲開。

“可能是淋雨了，沒事的，睡一覺就好了?！?/p>

“怎么這么不小心。”

宋清夜讓下人煮了湯藥，然后親自侍奉我一勺一勺喝下。

若是平時他對我這樣體貼，我的心里一定像沾了蜜一樣甜蜜。

藥是苦的，但此刻我的心更苦。

“夫君，我......”

他眼中的關(guān)切和憐惜不似作假，我突然想要問他為何要這樣，可惜還沒開口，腹中就傳來劇痛。

我捂著肚子，眼睜睜看著身下流出了一大灘血跡，痛到直接昏死了過去。

暈倒前，我看見宋清夜焦急地叫來下人去尋大夫。

我睡了很久，久到以為這輩子都醒不過來了。

我的靈魂漂浮，好似看到了和宋清夜的往昔。

那時的他不過是一個上京趕考的窮書生，而我則是京城首富之女，從小嬌生慣養(yǎng)。

詩會相遇，我欽慕于他的才華。

他看向我時總是深情款款，日日為我賦詩作畫，為給我買上好的碧玉發(fā)釵愿意省吃儉用兩個月。

我們偷偷互通了心意，爹爹知道后大怒。

“素素，你糊涂啊，那么多門當(dāng)戶對的公子哥你都看不上，卻看上了他一個窮書生，他能有什么前途?！?/p>

那是我第一次忤逆爹爹，我跪在地上懇求他。

“清夜和那些紈绔子弟不一樣，他是有才華和大志向的人，女兒相信他日后必定能有所作為。若來日當(dāng)真過得不好，女兒也不后悔今日的所作所為。”

爹爹被氣到要將我趕出家門和我斷絕父女關(guān)系，但最終還是舍不得順了我的心意。

成親那天，宋清夜掀起我的蓋頭。

“素素，我會對你好的。必定不會讓你后悔今日的選擇?！?/p>

后來，他也的確爭氣，成了新科狀元，被圣上重用。

沒想到，當(dāng)日發(fā)出的誓言竟然一語成讖。

“混蛋，這到底怎么回事？”

迷迷糊糊中，我好像聽到了宋清夜的聲音，但我似乎被困住了，怎么也睜不開眼睛。

“大人，那絕嗣藥的藥性太大了，小人也不知道夫人已經(jīng)懷孕了啊，藥性相沖之下才會......如今只能等著看夫人能不能自己撐過去了?！?/p>

底下的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話。

宋清夜臉上的表情是讓人看不懂的復(fù)雜。

“滾，都給我滾，夫人要是有事，我要你們?nèi)颗阍??！?/p>

他坐到了床邊，深情地?fù)崦业哪橆a。

“素素，醒過來好不好？是我不好?！?/p>

暗衛(wèi)站在一旁。

“大人，您也無需過多自責(zé)。畢竟之前每次同房第二日您都會讓夫人服下避子藥，誰也預(yù)料不到夫人如今竟然懷有身孕了?！?/p>

“阮家人那么對您，您就算再怎么報復(fù)，都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摹！?/p>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成婚五年，我未曾有所出，我一直以為是自己身體不好。

為了求子我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嘗試了多少惡心的偏方，拜了多少寺廟，可惜都是徒勞無功。

每一次我失落的時候，宋清夜總是抱著我安慰道。

“素素，兒女一事不可強(qiáng)求，我只要有你就夠了?！?/p>

我十分感動，可沒想到這些深情都是他偽裝出的假面。

我覺得胃里天翻地覆地惡心想吐，眼角再也控制不住流下了清淚。

一雙熟悉的大手為我拭去了淚珠，又如同對待珍寶般在我的額頭印下了一個輕吻。

但我的心卻已經(jīng)死了，不會再為他起任何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