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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沈皓月說話的聲音很小,可是農(nóng)村的小屋很安靜,他的話一字不差的傳到沈一一的耳朵里,讓她的心為之一顫。
原來不止是抽簽,從她踏入考場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她不可能讀大學(xué)。
無限的悲哀從心底涌出,她低著頭,默默的接受著這一切。
傷心的情緒被秦夢云感知,心中一揪,又是一陣?yán)⒕巍?/p>
上一世,她的確這樣做了。
王冬琴她爸是村干部,生的兒子要么有先天疾病,要么早早夭折,只有王冬琴這么一個女兒。
當(dāng)初知道自己兒子和王冬琴好上,雖然對方大兒子兩歲,秦夢云還是比較高興的。
聽說王冬琴想讀大學(xué),而自己大女兒又上不了,她很爽快的將錄取通知書給了老三,讓老三拿去討好女友。
結(jié)果大學(xué)還沒讀完,王冬琴就已經(jīng)看不上老三,談了一個小老板。
就這樣,老三還拿錢養(yǎng)了王冬琴和那個小老板三年!
像老三這樣的兒子,秦夢云有三個!
老三是戀愛腦,老四是戀愛腦,老五依然還是戀愛腦!
這都不知道隨了誰?
伺候了這么多年戀愛腦,秦夢云已經(jīng)總結(jié)出經(jīng)驗了,不能跟他們講正常的道理。
“我說的是:如果你大姐不讀!”
秦夢云毫不避諱,甚至故意讓大女兒聽到:
“但好不容易考上了,她如果不讀,我打斷她的腿!”
沈一一猛的一抬頭,不可思議的看向秦夢云,她剛才聽錯了嗎?
肯定是聽錯了!
母親應(yīng)該說的是,她如果去讀,就打斷她的腿!
這時,她聽著母親繼續(xù)說道:
“你怎么能讓冬琴拿著你大姐的錄取通知書去讀大學(xué)呢?那不是侮辱她的人格嗎?
你這是在嘲笑她,貶低她,學(xué)習(xí)不行,人品不行,她會恨你的!”
這回沈一一聽得真切,整個人愣在那里,紅了眼眶。
“是嗎?”
老三歪著腦袋努力思考,好像是這么個道理,他有點(diǎn)兒認(rèn)同了。
“可是媽!咱家真的沒法兩個人同時上大學(xué)!”
老二急得跺腳,老三個廢物!
“去清北的火車票都得五十塊,你總不能讓我也走著去吧?我是家里的長子,只有我讀出來了,才能幫助弟弟們,幫助家里!”
言下之意,大姐是要嫁出去,給別人家當(dāng)媳婦的,是外人!
我呸!
秦夢云心里冷笑,同樣的鬼話,她怎么可能信第二次?
而且火車票明明慢車二十多,快車三十,你五十是從哪兒來的?
真是把自己親媽當(dāng)傻子一樣騙!
“我剛才說了,的確良、派克筆、回力鞋......想要,沒問題,賺錢去買就可以??!”
“可是媽,打豬草賺不了這么多!”
誰告訴你打豬草賺不了這么多?上一世你媽和你姐,就是靠著一簍簍豬草,供你上大學(xué),供你留學(xué),供你娶媳婦兒的!
秦夢云想起上一世,老二要在國外辦婚禮,打電話回來要錢,眼看家里的養(yǎng)豬場就要辦起來了,為了讓他體體面面的結(jié)婚,只能把種豬都賣了,給他把錢打過去。
給他結(jié)個婚,家里一貧如洗,還得借外債,可他連帶著兒媳婦回來敬杯茶都沒有!
“媽怎么會讓你一直打豬草呢?”
秦夢云拿起竹簍,給他背上:
“媽跟你保證,今天的豬草打完,還有事情讓你做,一定能賺到錢。為了你的派克筆,加油!”
說著,就將老二推出門外。
“老三,你也去!賺了錢,你可以堂堂正正、自豪的跟冬琴說,這一分一厘,都是你親手為她掙下的,去吧!”
老三也被推出了門外,夏日的清晨,驕陽似火,大部分的農(nóng)民已經(jīng)忙完早晨的活兒,在往家里走了。
在門口,不情不愿的兄弟倆,碰上扛著鋤頭回來的父親。
“這是干嘛去?”
沈馳雁滿臉的嫌棄,他看見自己幾個兒子就心煩。
“媽讓我們?nèi)ゴ蜇i草!”
老二嘴一癟,差點(diǎn)委屈哭了。
“哦!”
沈馳雁愣了一下,然后抬頭看了看天上,太陽在東邊啊!
“兩個人背一個簍啊?把這些也拿上!”
他拿了幾個蛇皮袋子塞兩個兒子手里:“快去快回,順便薅點(diǎn)兒野菜回來!”
說罷,他等不急去廚房喝水,直接推門進(jìn)屋。
關(guān)于兩個孩子上學(xué)的事,他跟秦夢云商量了很久,他是不贊成犧牲老大成全老二的。
供孩子上學(xué)是父母的事,以前他無能為力,但馬上要包產(chǎn)到戶,放開養(yǎng)豬養(yǎng)鴨了,錢可以先借著,他相信只要努力,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推門一看,就見秦夢云拿著根針,在戳女兒的手掌。
“你在干什么?”
他快步上前,一把將妻子推開。
秦夢云感覺肩膀一疼,踉蹌了幾步,差點(diǎn)跌倒。
她詫異的看向丈夫,心跳快了幾拍,又緩緩回落。
幾十年不見,他還是記憶中的模樣,棱角分明的五官透著剛毅。就算皮膚曬得發(fā)紅發(fā)黑,也帥得沒有天理。
上一世,她就是一眼相中了這副皮囊,結(jié)果沈馳雁對她卻厭惡至極。
那時,沈馳雁家成分不好,他也不是家里的老大,前頭還有幾個哥哥,可惜都沒了。
他母親是個小腳女人,除了繡花什么也干不了,日子過得相當(dāng)艱難。
秦夢云可以說是強(qiáng)行嫁的沈馳雁,用自己根正苗紅的貧農(nóng)身份,讓他們家得以重獲正常的村民待遇。
可沈馳雁不喜歡她,哪怕她生了五個孩子。
因為身份的不對等,因為婚姻來得不正當(dāng),秦夢云一直在沈家小心翼翼的做媳婦兒,討好婆婆。
可是她的付出沒有回報,兒子是白眼狼,丈夫直到死,寧愿把骨灰撒了,也不愿將來跟秦夢云葬一塊兒。
一輩子都沒捂熱的心,這輩子她也不打算再捂了。
“媽在給我挑水泡!”
沈一一滿眼恐慌,目光怯生生的在父親和母親之間穿梭。
難得母親變好了,她不希望再因為自己,挑起父母的矛盾,導(dǎo)致母親厭惡她。
“挑水泡?”
沈馳雁狐疑,根本不相信秦夢云會有這么好心。而且,女兒滿手的水泡,不都是秦夢云造成的嗎?
“哼!抽簽抽完了吧,老二抽中了,對吧?”
他譏笑著,從一大早秦夢云不肯一起下地干活兒他就知道,這個女人想搞什么鬼。
“你一向就是這樣,做了壞事,就立刻獻(xiàn)殷勤?!?/p>
沈馳雁在秦夢云耳邊,用氣聲痛心疾首的說著:
“虧大丫頭那么敬畏你,你簡直不配當(dāng)她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