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執(zhí)沒再管陸妄，徑直往溫泉館趕去。

陸妄瞇著眼盯著他的背影，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

“調(diào)查一下裴執(zhí)的小女朋友。”

陸妄隨母姓，其母親陸子苑是隨城陸家最小的女兒，因性子奔放，在國外玩得放縱，懷孕時不知道親生父親是誰，回國后看中白手起家的裴坤迅速結(jié)婚，而裴執(zhí)的母親則是裴坤拋棄的初戀，也是第二任妻子。

因他是陸家唯一外孫，再加上與裴坤這層關(guān)系，陸妄在隨城幾乎是橫著走的存在。

不過一刻鐘，周清的資料已經(jīng)發(fā)到了陸妄的手機里。

陸妄對周清的基本信息一眼略過，卻在她的特長那里看了許久。小提琴八級......他記得裴執(zhí)小時候很喜歡鋼琴？

嘖，原來裴執(zhí)喜歡有藝術(shù)氣息的。

陸妄眼里多了幾分玩味，剛才還暴躁如雷的人，此刻從酒柜里挑了瓶酒，喝了小半瓶。覺得這里實在冷清，起身打算離開。

到門口的時候剛好碰見肖閔徽一群人，他拉下墨鏡，朝著肖閔徽囂張地笑。

“告訴裴執(zhí)，明天我會給他送個大禮?！?/p>

肖閔徽向來看不起陸妄，朝著人翻了個大白眼。

陸妄想著要謀劃的事情，心情還算好，見肖閔徽這樣，也只是笑瞇瞇地說。

“肖醫(yī)生，眼睛不需要的話可以捐給需要的人，我不介意幫你一把?！?/p>

說完，扶起墨鏡，踩下剎車揚長而去。

周圍幾個兄弟見肖閔徽沉著臉，開始出聲。

“這陸妄也太囂張了?！?/p>

“陸家這幾年也開始走下坡路了，到時候老頭子沒了，他沒了靠山還不是我們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肖閔徽舌頭頂了下腮幫子，他這人睚眥必報，現(xiàn)在動不了陸妄，但也不能讓他活得太舒坦。

他掏出手機打了電話。

“南嶺大道，隨A08666，司機酒駕?！?/p>

電話那頭愣了一下，隨即笑罵。

“你吃飽了飯閑得沒事做？”

“作為良好公民日行一善。”

“人都不在隨城我怎么抓？”

肖閔徽挑眉。

“你就沒幾個系統(tǒng)內(nèi)的兄弟？混得這么差？”

“......”

一群人嬉笑著走近別墅，瞧著管家正帶著人進行清潔消殺，略有些不解。

肖閔徽瞧著垃圾桶的床具，眉心一皺，大概猜到了發(fā)生了什么。真是狗改不了吃屎，陸妄這狗東西還真是膈應(yīng)人。

“裴執(zhí)呢？”

管家恭敬道。

“先生在溫泉館陪著周小姐。”

肖閔徽一愣，倒是有些琢磨不透裴執(zhí)的意思了。

按理說，將周清帶在身邊做做樣子給陸妄和外界看也就得了，怎么人泡溫泉還要陪著？再說，裴執(zhí)不是不能瞧女人裸著的樣子么？這跟太監(jiān)逛青樓有什么區(qū)別？

——

溫泉館，周清泡在水里，剛想清楚待會自己該做些什么，便接到母親主治張醫(yī)生的電話，心瞬間被攢成一團，急忙從水里出來，連忙接通。

“張醫(yī)生，我母親怎么了？”

聽到她慌亂的聲音，張醫(yī)生立馬安撫。

“你母親沒事，她今天狀態(tài)很好，記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你要不要試試跟她說說話？”

周清呼吸瞬間屏住。

“真的？！”

因為太過高興，手機差點從手中滑掉，聲音顫抖，話也說得不順暢。

“張醫(yī)生…我…我能跟媽媽打視頻嗎？”

周清小心詢問、祈求。

六年前，父親慘死，她母親在為父親討公道的回家路上，被一群人拉近小巷子里輪番侵犯，從此精神失常。不記得任何事、任何人，包括她。

周清在失去父親后，也失去了母親。

六年過去，母親的狀況已經(jīng)好了許多。但是，周清清楚，現(xiàn)在的她對于母親而言，不是乖巧聰慧的女兒，而是一個令人畏懼的陌生人。

可她真的太久沒有感受過至親之人的愛了。她真的很想，很想聽到母親喊她一聲妞妞。

得到張醫(yī)生的允許，周清緊張得在房間里走來走去，怕母親依舊不記得她，但也怕母親記起她，一并記起那些痛苦的回憶。

她走到鏡子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fā)。

很快，張醫(yī)生的視頻電話撥了過來。周清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顫抖的手穩(wěn)住，接通電話。

一接通，畫面里就是林紓允安安靜靜坐在床頭。

周清眼眶瞬間就熱了，幾乎要脫口而出一聲‘媽媽’。

可是她不敢。

她只能按住自己的情緒，目光緊緊鎖住母親。

林紓允朝著她笑了笑。

“你好，張醫(yī)生說你是之前送我木棉花的朋友，花很好看，謝謝你?！?/p>

母親沒有能夠認(rèn)出她來。

周清睫毛微闔，掩蓋住心里的失落。至少，現(xiàn)在的她能夠跟母親這樣正常的交流了，而不是只能待在病房外遠遠地望著。

“你要是喜歡，我再摘點給你好不好？”

周清扮演著‘朋友’角色，話里小心翼翼。

林紓允看了眼窗外。

“已經(jīng)過了季節(jié)，要下大雨了?！?/p>

“那我送你異木棉好不好？”

除了木棉花，她母親也喜歡異木棉花。兩者的花期一個在春一個在秋冬。

林紓允突然轉(zhuǎn)過頭來盯著周清盯了許久。

在周清緊張不安時，她問。

“我們是不是認(rèn)識很久了？”

周清鼻尖猛然一酸。

當(dāng)然認(rèn)識很久了啊，她的存在來自于母親，她們曾心跳共頻。

周清低下頭不讓母親看到自己這樣子。

門外傳來不小的動靜，隱約間聽見裴執(zhí)的聲音，周清只好快速結(jié)束通話，她向母親允諾。

“過兩天我再去看你好不好？”

或許是她那滿含期冀甚至乞求的眼神太過惹人憐惜，林紓允點了點頭。

裴執(zhí)沒有聽到回應(yīng)，推門而入。這溫泉不算深，但若是睡著了，也有可能溺亡。

“周清？”

周清整理了一下自己，只不過到底情緒激動，留下了痕跡。

她走出去，驟然瞧見男人難看的臉色，一臉茫然地看著他。

“怎么了？”

裴執(zhí)目光掠過她瘦削白皙的肩膀，沒多看，隨即便抬眼盯著她的臉，見她眼睛紅腫。

“剛才去哪了？”

“我去跟舍友視頻了呢?！?/p>

周清小跑著到裴執(zhí)面前，伸手抱住他的手臂。

“學(xué)校里的帖子是不是你讓人刪掉的呀？”

華大校風(fēng)一向開放，對于這種貼吧言論，基本不會做大面積管理?？申愭冒l(fā)來消息說，短短兩個小時貼吧那些罵她傍大款的言論全部消失。

能做到這種程度的，她身邊只有裴執(zhí)。

裴執(zhí)低頭看著女孩，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鎖住她的眼睛，皺眉。

“就因為這事哭了？”

周清一愣，沒有否認(rèn)。

“已經(jīng)好久沒有人這么護著我了?！?/p>

那些言論傷害不了她的身心，但她擔(dān)心影響年末的評優(yōu)，所以的確是感謝裴執(zhí)處理了這些臟東西。

“謝謝你。”

裴執(zhí)聽到這句話，眸色微頓，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

“放心，沒人能欺負(fù)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