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內(nèi)不遠(yuǎn)處的假山后，蕭祖耀探出半個腦袋，臉上是壓抑不住的狂喜。

他幾乎能看到蕭辰戴上枷鎖，被押進(jìn)刑部大牢，到時候，還不是任他搓圓捏扁！

蕭辰，你這回死定了！

沒過多久，蕭辰出來了。

清瑤和那老仆跟在他身后，滿臉焦急。

蕭辰卻不見半分慌亂，掃過門外那群如狼似虎的衙役，又瞥了眼主事手中的公文。

“你就是蕭辰？”主事拿眼角瞥他，語氣充滿不善。

“是我?！笔挸秸Z氣平淡。

“哼！有人告你數(shù)罪并發(fā)，老實(shí)跟我們走一趟刑部大堂！”主事一揮手，旁邊兩個衙役立刻就要上前。

“且慢?！笔挸介_口，聲音不高，那兩個衙役卻不由自主停下腳步。

“去刑部問話，蕭某自然配合?！?/p>

蕭辰道，“只是，大人所說的這些罪名，不知可有憑據(jù)？若只憑一面之詞便要鎖人，大乾的律法，何時變得如此草率了？”

主事眉頭擰了起來，這小子竟敢當(dāng)眾頂撞他？

他原以為，報上刑部的名號，蕭辰就該嚇得屁滾尿流，磕頭求饒。

“放肆！刑部辦案，輪得到你來置喙！”主事有些惱羞成怒，“證據(jù)到了堂上，你自然會看到！”

“好?！?/p>

蕭辰點(diǎn)點(diǎn)頭，“既然大人這么說，蕭某便隨你們走一趟。只是，在所謂證據(jù)確鑿之前，蕭某是否應(yīng)該被當(dāng)做犯人對待，還請大人斟酌一二?！?/p>

“畢竟，昨日圣上口諭，剛剛稱我蕭辰，乃蕭家楷模?！?/p>

“蕭家楷?！彼膫€字，他咬得極重。

主事臉上的肌肉不自然地蠕動幾下。

昨天圣旨的事情，他隱約也聽說了些風(fēng)聲。

要是真把一個剛被圣上點(diǎn)名稱贊的人給強(qiáng)行鎖了，萬一上面怪罪下來，他一個小主事可擔(dān)不起這個責(zé)任。

他沉吟了一下，才冷哼道：“既然你肯配合，本官也給你幾分體面。今日只是傳喚問話，枷鎖就免了?！?/p>

這話的意思，蕭辰暫時不用下大獄，但人必須繼續(xù)查，后續(xù)還得聽候刑部傳訊。

假山后的蕭祖耀氣得直咬牙。

這樣都不能直接把蕭辰那廢物鎖進(jìn)大牢！

不過沒關(guān)系，只要進(jìn)了刑部的眼，還怕整治不了他？

“公子！”清瑤和老仆都快急哭了，聲音發(fā)緊，全是擔(dān)憂。

蕭辰回頭，示意他們安心。

圍觀的百姓見沒有當(dāng)場上枷鎖，議論的聲音更大了。

這蕭家的養(yǎng)子，到底是犯了什么事？怎么一會兒圣上褒獎，一會兒刑部拿人？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了。

這消息跟長了翅膀似的，沒多久就飛進(jìn)了山陽侯府。

楊忠正端著茶杯，聽下人一稟報，手一抖，“啪嚓”一聲，茶杯掉地上摔了個稀碎。

他臉色瞬間就白了，額頭上冷汗直冒。

這，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昨天那蕭辰，還威風(fēng)八面，連軍中悍將張猛都得給他下跪，他還以為自己退婚退錯了，錯過了天大的好機(jī)會。

怎么今天，人就被刑部給傳喚了？

這蕭辰身上，到底藏著什么他楊忠看不明白的道道？

“爹，您這是怎么了？”楊可欣從里屋出來，見楊忠失魂落魄的樣子，忍不住問。

楊忠一見她就煩，指著她厲聲道：“你！這幾天給我在府里老實(shí)待著，哪兒都不許去，外頭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不許問更不許瞎摻和，聽見沒有！”

楊忠現(xiàn)在是徹底慌了神。

這蕭辰，一會兒看著像要一飛沖天的真龍，一會兒又像是掉進(jìn)泥坑里的野狗。

他楊忠，到底是押對了寶還是押錯了寶？

要是蕭辰真有什么了不得的來頭，他楊家這番落井下石，將來怕不是要大禍臨頭？

可萬一蕭辰這次真栽了，他楊家及時抽身倒也算是躲過一劫。

楊忠心里七上八下，一會兒后悔一會兒又慶幸，腦子亂成了一鍋粥，哪里還想得明白。

......

夜色如墨。

蕭辰的偏院里，一只通體烏黑的鴿子無聲無息落下，爪上綁著個極細(xì)的竹管。

他解下竹管，抽出里面的紙條。

熟悉的娟秀字跡，帶著淡淡的蘭花香，是昭月。

信上話說得明白：蕭祖耀跟刑部那幫人勾結(jié)到一塊兒了，給你編造了不少罪名，明天公堂上，你千萬留神。

還有，父皇那邊查到北真那些沒死干凈的家伙，偷偷摸摸潛進(jìn)京城了，好像跟京里某些大戶人家有牽扯，這事兒可不小。

信末尾，她還帶點(diǎn)小女兒家的頑皮，添了句：明天，我也給你準(zhǔn)備了個大驚喜。

蕭辰把紙條湊到燭火邊上，眼看著它燒成灰燼。

蕭祖耀，刑部。

北真余孽，京中世家。

昭月的驚喜。

他嘴角勾了勾，那份暖意，讓他胸口微熱。

第二天，刑部大堂。

“威武！”

堂外衙役的吼聲一陣高過一陣。

堂內(nèi)卻是一片肅殺，正中那塊“明.鏡高懸”的匾額，此刻看起來，怎么都透著一股子諷刺味兒。

主審官是刑部一個姓錢的主事，四十來歲，鷹鉤鼻子，三角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相與的角色。

他手里那塊驚堂木往下一拍，聲音尖利：“帶人犯蕭辰！”

蕭辰邁著步子走進(jìn)大堂，臉上平靜得很，一點(diǎn)兒沒有階下囚該有的慌張。

蕭祖耀站在原告那一邊，瞧見蕭辰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德行，眼睛里的怨毒更深了，嘴角卻咧開一個得意的笑。

他旁邊，還站著好幾個所謂的“證人”，里頭就有先前被蕭辰收拾過的那個家丁大毛，此刻正一臉諂媚，準(zhǔn)備踩蕭辰一腳。

“蕭辰，你可知罪？”錢主事開口，那調(diào)調(diào)陰陽怪氣的。

蕭辰語氣平淡：“不知錢大人說的是哪條罪？”

“哼！死到臨頭了還嘴硬！”錢主事冷哼一聲，“蕭祖耀告了你三條大罪！第一條，你在軍中的時候，貪墨軍餉，中飽私囊！”

蕭祖耀立馬接上話，聲音又尖又細(xì)：“沒錯！我蕭家送你去當(dāng)兵，是讓你為國出力，你倒好，借著機(jī)會撈錢，簡直不要臉！”

大毛也趕緊湊熱鬧：“小的可以作證！蕭辰在軍中的時候，花錢大手大腳的，肯定是貪了軍餉！”